晨雾如纱，将银沙岛裹进朦胧的奶白色。于卿卿赤脚踩碎沙滩上的泡沫，细沙从趾缝溢出时带着夜潮的凉意。远处传来浪涛的低吼，震得她脚心发麻。江柠若蹲在浪尖泛金的海水线旁，正在给两块冲浪板打蜡。
“先学划水。”江柠若的指尖顺着冲浪板中线划过，蜡油在晨曦里拉出琥珀色的丝，“腰要像海蛇……”她忽然侧身示范，防晒衣下摆掀起半寸，露出腰线，一时间看的于卿卿迷了眼。
“卿卿，听到了吗？”江柠若走到于卿卿身边。
“啊……知道了。”于卿卿红了脸。
于卿卿的脚陷进潮湿的沙地。当她学着俯身撑板时，防晒绳突然勒进腰间软肉，疼得倒抽冷气。咸涩海风卷着江柠若的轻笑扑来：“抓这里。”冰凉掌心覆上手背，江柠若的珍珠耳钉擦过耳廓。于卿卿的指尖无意识抠进防滑蜡，在板面留下月牙状的凹痕。
远处海平面裂开一道缝，浪涌推着浮板轻轻摇晃。当第一道白浪线出现在视野尽头时，于卿卿的膝盖突然撞上冲浪板边缘。记忆如涨潮般涌来：刺目的远光灯、金属变形的脆响、表兄染血的腕表在柏油路上划出的弧线……
“看着我。”下颌被薄荷糖的气息抬起，江柠若的瞳孔映着碎钻般的浪光，“浪涌每七秒一次，和……”她将于卿卿的手按在自己颈侧，“心跳同步。”
于卿卿的指尖陷入江柠若后颈的碎发，数到第七次浪涌时，突然天旋地转。咸涩海水灌入鼻腔的刹那，腰间救生绳骤然绷紧——江柠若的手臂箍住她的腰，防晒衣擦过后背的触感，像极了暴雨夜真丝睡袍扫过锁骨的温度。
“闭气！”指令混着气泡升向海面。水底世界寂静得能听见心跳，江柠若的发丝如发光水母般散开，珍珠耳钉折射出七彩光斑。于卿卿的防晒绳不知何时缠上了对方腰间的救生扣，两人像被命运之线捆缚的深海贝类，在浅绿色水波中缓缓下沉。
“三、二、一！”破水而出的瞬间，朝阳正跃出海平面。江柠若抹去睫毛上的盐粒，指尖在于卿卿腕间画着浪涌曲线：“记住这个频率。”她发梢滴落的水珠在对方锁骨窝汇聚成微型海洋，随喘息泛起涟漪。
当于卿卿第三次被浪掀翻时，江柠若突然解下两人的救生绳，金属锁扣“咔嗒”咬合成同心结：“我数到三就站起来。”
“会撞到暗礁……”抗议被浪声碾碎。江柠若的防晒衣擦过后背，两人随浪峰腾空的刹那，于卿卿听见身后传来变调的《小星星》——和之前两人表演的后台，江柠若捂着扭伤的脚踝哼的旋律一模一样。
冲浪板在浪尖划出银弧。失重感让胃部翻涌，于卿卿的尖叫卡在喉咙。江柠若的掌心突然贴上腰窝，手心隔着衣料传来灼烫：“看前面！”她们在浪墙上滑行的轨迹，恰似那年双人舞决赛的旋转弧线。
潮水退却时，于卿卿才发现站在齐腰深的浅滩。防晒绳缠成死结，江柠若单膝跪在浪花里解绳扣，发梢滴落的水珠在她膝盖汇成微型海洋，倒映着天边渐染的橘红色。
“再来。”江柠若咬开柠檬糖抵到她唇间，齿尖泛着珍珠光泽，“这次自己数拍子。”咸涩海风卷走糖纸，薄荷清凉在舌尖炸开，混着对方防晒霜的雪松香。
阳光将海面熔成液态黄金。于卿卿独自趴在冲浪板上，智能手表监测到心率突破120。当第八道浪涌推来时，她忽然看见江柠若在防波堤比划手势——拇指与食指圈成镜框，正是当年舞蹈室纠正姿势的暗号。
浪峰袭来的瞬间，记忆闪回暴雨夜的急刹。膝盖重重磕上板沿的钝痛与当年撞碎镜子的闷响重叠，血腥味混着海盐在口腔漫开。救生绳骤然绷直的力量将她拽向温暖怀抱，江柠若的珍珠耳钉勾住发丝，在颈侧烙下微疼的印记。
“呼吸！”手掌拍在后背的节奏与浪涌同步。于卿卿咳出咸涩的海水，发现两人正躺在被阳光烘暖的沙滩。
潮水漫过脚踝时，江柠若突然将额头贴上她战栗的脊背：“当年你说……”她在于卿卿后背画着浪涌曲线，“要学冲浪。”
于卿卿的瞳孔骤然收缩。记忆闪回大二夏天的黄昏，她和江柠若在海边散步看着海里冲浪的人群羡慕不已。
“其实那个时候我也不会。”江柠若的指尖点上她腰间淤青，“但你说要学，我想我可以……”浪花卷走未尽的话语，于卿卿忽然发现救生绳的锁扣形似当年舞蹈室的钥匙环。
阳光浸透海面时，她们还在浅滩练习转向。江柠若的防晒衣破口处别着玫瑰金安全别针，在阳光下如星子闪烁。
“最后一道浪。”江柠若将薄荷糖塞进她救生衣口袋，指尖若有似无擦过心口，“跟着阳光走。”
浪花翻涌成星海。于卿卿的冲浪板切开磷光闪烁的水面，腕间心率曲线逐渐平稳。防波堤上的呼喊与潮汐声编织成网，每次回头都能撞进江柠若的眼眸。当浪峰将她托向天际的瞬间，她忽然读懂防晒绳的玄机——江柠若那端永远留着三十公分余量，如同暴雨夜始终虚掩的车门。
归途的沙滩留下两串交叠的脚印。巴西龟从宠物箱探出头。经过露天烧烤摊时，江柠若突然拽着她拐进礁石丛。浪花在黑色岩壁上碎成水晶，咸涩水雾中，薄荷糖的锡纸包装泛着冷光。
“奖励。”江柠若的声音比浪潮更湿润。于卿卿去接的瞬间被按住后颈，海盐气息的吻落在唇角，珍珠耳钉勾住防晒绳，在颈侧勒出淡红痕迹。智能手表的心率警报同时炸响，两条曲线在阳光下完美重叠。
浪潮送来远方的汽笛声。她们往回走时，于卿卿忽然发现江柠若的防晒衣破口处别着玫瑰金胸针——正是当年双人舞夺冠时，自己用奖金买的礼物。浪花在身后温柔漫卷，将两串脚印抚平成未完待续的诗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