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澜佯装出关切的情形“大抵是撞伤了头,大夫看过了,说是失忆症,可能会忘记一些事。娘子,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抬手露出腰间鸳鸯佩,"这玉坠是你亲手雕的,可还记得?"
月蚀指尖发颤。她确实记得雕玉的情形,脑中有画面闪过,好似是为执行刺杀任务伪装玉匠,再仔细想想,却是头痛欲裂。
但此刻中衣上的并蒂莲纹针脚,分明与母亲的手法相同。
铜镜映出她完好无损的眼角,那道疤竟似从未存在过。
惊雷劈开暮色时,檐下惊鸟铃突然齐鸣。
二十里外暗影门分舵,三堂主正将染血的糖糕碾碎在舆图上:"放出风声,说谢家藏着前朝余孽。"
他脚边铁笼里,被拔去舌头的绣娘正用血在稻草上画蝶翼。
暴雨拍打着窗棂,月蚀望着铜镜中自己苍白的脸。
颈间翡翠璎珞突然发出机括轻响,锁芯处暗格弹出一粒药丸,她不明白这枚药丸的作用,但闻着味道却像是解药。
脑中有画面一闪而过,再去细看却头痛欲裂。
谢云澜每日都耐心陪着她,讲述他们“曾经”的故事。
“那天春雨绵绵,你撑着油纸伞从我身边走过,我一眼就心动了。”
他的声音轻柔,眼神满是深情。
月蚀静静听着,偶尔提问,看似在听,心里却一直盘算着。
她注意到自己手掌深厚的茧子,又发现自己行动敏捷,一些打斗招式偶尔会在脑海闪过。
她猜测自己应该长期做着危险的事,怎么看都不像深闺妇人,对谢云澜编造的夫妻身份愈发怀疑。
于是,她开始趁谢云澜不注意时暗中观察,在别院里四处踩点,试图拼凑出真相。
这天午后,谢云澜有事外出。月蚀像往常一样在院子里踱步,突然发现一处角落的花丛有些异样。
她悄悄走近,拨开枝叶,竟发现一扇隐蔽的石门。
她心跳加速,警惕地环顾四周,确认无人后,轻轻推开石门。
密室里弥漫着陈旧的气息,四周摆满了各种文书和令牌。
她小心翼翼地翻看着,突然,一枚刻着青鸾图案的令牌映入眼帘,上面还有“青鸾卫”的字样。
她心中一惊,想起曾经听到过的传闻,青鸾卫是皇帝的爪牙,专门执行秘密任务。
难道谢云澜是青鸾卫?那自己又为何会被他救下,留在这别院之中?
无数疑问在她脑海中盘旋,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月蚀听到那逐渐靠近的脚步声,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连呼吸都不自觉屏住。
她目光急切地在密室中搜寻,凭借着本能的敏捷,迅速闪身躲到了堆积如山的木箱后。
谢云澜的身影出现在密室门口,他神色平静,目光却如鹰隼般锐利。
看似不经意地扫过密室的每一处角落,似乎早就预料到月蚀会出现在这里。
谢云澜眼眸一沉,决定将计就计,不若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月蚀蜷缩在黑暗中,大气都不敢出,双眼紧紧盯着谢云澜的一举一动。
只见他踱步到桌前,看似随意地整理着文书,片刻后旋身而出。
谢云澜双眸微眯,看来,这个地方已经暴露了。
片刻后,月蚀缓缓站起身,确定来人已走,握拳的双手下意识地松开,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她满心疑惑,青鸾卫谢云澜,她这好夫君可真是一身都是谜呀,虽然她失去记忆,被困这小小别院。
但又觉得这或许是了解真相的契机,便决定走一步看一步,暂且留下。
谢府。
谢云澜找人暗中将密室重要东西转移,放置在谢府。
凉亭里,谢云澜执白瓷盏轻嗅茶香,青烟缭绕间瞥向屏风后的鎏金笼。
暗卫呈上的密报在烛火中蜷曲成灰,他唇角笑意比新沏的碧螺春更温润:"江南织造局的蜀锦,该换个纹样了。"
更深漏断,寒月如霜刃般悬在中天,将斑驳树影割裂成破碎的鳞甲。
谢府别院梅居,烛芯爆了个灯花,谢云澜拨开月蚀汗湿的额发,指尖沾了点她伤口渗出的血。
床头的安神香还剩半寸,足够让她再昏睡两个时辰。
他解开她染血的里衣,动作轻得像在拆一封家书。
铜盆里泡着的青鸾烙铁泛起暗红,蒸汽模糊了他映在墙上的影子。
窗柩漏进的月光突然被云遮住,他顺势哼起童谣:"月娘娘,裹糖霜..."
烙铁贴上右肩时,昏迷的月蚀突然抽搐。
谢云澜左手稳稳按住她脖颈,虎口卡着跳动的脉搏,右手腕却温柔地画着圈,让密印边缘显出花瓣纹。
皮肉焦糊味混着雪蟾药膏的清凉漫开,他垂眸数着她睫毛颤动的次数。
"二十二。"当最后一笔烙完,他对着烛光检查密印,突然轻笑出声。
月蚀在梦中呓语"阿娘",他捻着药膏的指尖顿了顿,转而将沾血的棉帕叠成莲花状,塞进她虚握的掌心。
门外传来三更梆子响,谢云澜掖被角时故意留了道缝。
冷风灌进来的刹那,月蚀无意识往他怀里缩了缩,滚烫的额头贴着他腰间玉坠。
他解下外袍盖住那枚新鲜烙印,哼着童谣的手却探向枕下,那里藏着浸透追魂散的银针。
月蚀在卯时三刻惊醒,右肩刺痛如百蚁啃噬。
铜镜里映出谢云澜系腰封的背影,他指尖正抚过紫檀架上新得的紫砂壶。
"夫人昨夜睡得可好?"他转身时广袖带翻妆奁,白玉簪滚落在地裂成两截。
月蚀俯身去拾,肩头衣料摩擦发出细微丝帛声。
谢云澜先一步用鞋尖碾住碎片,俯身时松香气息拂过她耳畔:"当心伤手。"
辰时的第一缕光透进雕花窗,月蚀看着谢云澜执壶的手。
虎口处有道新鲜灼痕,与他腕间缠着的雪缎帕子同色。
茶汤注入盏中泛起涟漪,第七片茶叶沉底时,他"失手"打翻茶盏。
滚烫的碧螺春泼在蜀绣桌布上,浸染出诡异的山形纹。
翌日。
梅雨季的潮气爬上云锦坊的雕花窗棂,蚕丝账册在月蚀指尖沙沙作响。
谢云澜倚着蜀锦屏风剥莲子,青玉扳指磕在瓷碗边沿,发出规律的轻响。
青瓷盏中茶烟袅袅,在算盘珠子上凝成薄霜。
月蚀的指尖悬在泛黄的账册上方,她睫毛微颤,这声响与记忆中母亲夜织的动静重叠,却比那时急促三倍不止。
"娘子看这匹缂丝可好?"谢云澜的声音贴着耳畔响起时,月蚀的笔尖已在宣纸上戳出个洞。
他广袖带起的风掀开账册,露出夹层里半张染血的货单。
月蚀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今晨醒来时枕下多了包松子糖,糖纸折成精巧的鹤形,那是幼年母亲哄她喝药时惯用的手法。
而此刻谢云澜指腹擦过缂丝的动作,像极了毒蛇游过锦缎。
“其实我的真实身份是皇上的青鸾卫暗卫,一年前,我因追查军械案受伤,被你所救,你原是云锦坊的大东家,因走南闯北,闯荡江湖,所以功夫了得。
而后我们一来二去情投意合,你便与我成了亲。这次你受伤失忆,其实也是因为为夫在追查军械案中遭到一些势力的追杀,才导致你受伤……你能原谅为夫吗?”
月蚀看着谢云澜情深意切地诉说,虽未打消疑虑,姑且信他半分,看来还得尽快恢复记忆才是。
"云锦坊的账目,还要劳烦娘子费心。"谢云澜将一摞账册放在榻边,最上方染血的纸页记载着生丝收购价暴跌三成。
月蚀的太阳穴突突跳动,恍惚看见某个雨夜自己将毒蚕丝缠上官员脖颈......
刚踏入云锦坊,月蚀就发现这里问题重重。
库房里积压着大量陈旧的丝绸,黯淡的色泽和粗糙的手感,让这些曾经的珍品如今无人问津。
账房先生抱着账本,哭丧着脸向她诉苦:“姑娘,这生意是一天不如一天,好多老主顾都被对面新开的绸缎庄抢走了。”
月蚀翻看着账本,眉头越皱越紧,手指不自觉地轻轻敲击桌面。
沉思片刻后,她目光坚定地看向账房先生,说道:“从今天起,把那些积压的丝绸都整理出来,挑成色还不错的,重新染色。”
账房先生面露难色:“可这染料成本……”月蚀抬手打断他:“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就按我说的做。” 她的眼神中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果敢,让人无法拒绝。
紧接着,月蚀亲自前往绸缎庄挑选染料。
她在琳琅满目的染料前仔细端详,伸手触摸,还不时放到鼻下轻嗅。
突然,她拿起一小瓶色泽艳丽的红色染料,眼睛亮了起来:“就它了,这种正红色,鲜艳又不失典雅,染出来的丝绸肯定抢手。”
老板在一旁满脸堆笑:“姑娘好眼光,这可是从西域进口的上等染料,就是价格……”
月蚀瞥了他一眼,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自信的笑容:“价格不是问题,只要东西好,我自然不会亏待你。” 一番讨价还价后,月蚀以合理的价格拿下了染料。
回到云锦坊,月蚀又一头扎进设计中。她坐在案前,手持画笔,时而眉头紧锁,时而又微微点头。
一幅幅精美的图案在她笔下诞生,融合了时下流行的元素和独特的设计风格。
她还将一些传统的刺绣技法运用到丝绸上,为原本单调的布料增添了几分灵动与奢华。
日子悄然在掌中流逝,为了拓展客源,月蚀决定举办一场丝绸展销会。
她亲自布置展厅,将染好的丝绸和设计好的成品精心摆放。
展销会当天,宾客云集。月蚀身着一袭自己设计的丝绸长裙,优雅地穿梭在人群中,热情地向顾客介绍着产品:
“您看这丝绸的质地,柔软顺滑,再配上这独特的刺绣,无论是做衣裳还是家居装饰,都是不二之选。”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笑容真诚动人,很快就吸引了众多顾客的目光。
一位贵妇人拿起一匹染着新色的丝绸,爱不释手:“这颜色真是好看,姑娘,你可真是心灵手巧。”
月蚀微笑着回应:“夫人过奖了,能得到您的喜欢,是我的荣幸。” 展销会大获成功,云锦坊的名声也逐渐传开。
在月蚀的努力下,云锦坊的生意逐渐有了起色,库存积压减少,客源也越来越多。
谢云澜看着月蚀忙碌的身影,心中暗自惊叹。
他没想到这个失忆的暗影门杀手,竟有如此卓越的经商才能,或许,这场局有了她的加入,会更有意思。
他开始有意无意地给月蚀提供更多支持和帮助,两人的接触也愈发频繁。
然而,就在云锦坊逐渐步入正轨时,一个更大的危机悄然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