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身跃入冰湖的瞬间，往事如走马灯般闪现。谢云澜教她下棋时的温言细语。

替她包扎伤口时的小心翼翼，还有那个雨夜，他跪在她床前说“我会用余生弥补”时的模样。

月蚀闭上眼，任由湖水灌进口鼻。原来最狠的毒药，是让人先尝尽甜蜜，再坠入深渊。

她全都记起来了，从她坠崖被谢云澜救起，再到他编造她和他是夫妻的谎言，再到利用她将暗影门剿灭，桩桩件件，记忆碎片如利刃穿心。

她旋身飞身出湖面，冰面突然发出细微的裂痕声。

月蚀将染血的软剑浸入冰湖时，血色在墨玉般的湖水中晕成凤凰泣泪的模样。

她解下谢云澜赠的银狐披风，指节因用力而发白，金线绣的青鸾暗纹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与当年暗影门屠谷时箭矢的翎羽如出一辙。

"嚓——"

裂帛声惊起寒鸦，她将披风碎片抛向漩涡。绢帛遇水收缩，显露出夹层密绣的北戎地形图。

原来那夜红烛摇曳时，他借着画眉为由在她鬓角涂抹的香膏，竟是追踪用的雪蟾脂。

冰面倒映出她撕开中衣的动作，肩头青鸾烙印渗出血珠。

月蚀蘸着血在冰面勾画，指尖所过之处浮现谢云澜教过的阵法，恰是剿灭暗影门总坛时用的九宫杀局。

"该还你了。"她将冰玉髓雕的假身推入冰窟，发间银簪精准刺入假身心口。

簪尾机括弹开，暗格里掉出谢云澜送的合欢结，此刻被鲜血浸透，金线绣的"永结同心"成了讽刺的诅咒。

--- 寒风裹着雪粒灌入领口，月蚀望着冰面裂纹蔓延。

恍惚间又见谢云澜执起她的手，在军械案密函上按指印："夫人指若削葱，合该蘸朱砂。"那时他眼底柔情如春水，却在她转身时用那叠染着她指纹的密信，将三十七名医仙谷旧部送上刑场。

远处传来玉箫破空声，月蚀将最后粒解药塞进假身口中，药丸裹着母亲骨灰，遇热会凝成她临死前最眷恋的模样。

月蚀摸出怀中的药瓶，那是用三年前灭门时的毒血炼成的假死散。

她颤抖着将药粉撒向湖面，看着泛起的白沫渐渐消散。

她跃上悬崖时扯落腰间玉佩，指尖抚过温润的玉面，最终狠狠摔碎在岩石上。

碎片溅起的瞬间，她仿佛看见谢云澜眼中的裂痕，和自己破碎的心。金丝绳缠着冰锥刺入岩缝，正是谢云澜教她的"悬丝诊脉"之法，如今成了断情的利器。

晨光中，一个单薄的身影渐行渐远，消失在雾霭深处。

冰湖恢复了平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只有那柄沉在湖底的软剑，依旧泛着冷冽的光，见证着一个女子从天真到绝望的蜕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