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少年收到了男人送的弓。
那天，少年和男人像往常一样，吃完早饭就上了山，晴朗的天空中飘着朵朵白云，几只肥胖的兔子在草丛中窜来窜去，忙碌地啃食着嫩叶。
“谦啊，你在干什么？”
走在前面的男人回头看着因为兔子而放慢脚步的少年。
“兔子肉。”
少年两眼放光地比划着，男人叹了口气。
“我们是来修炼的，不是来打猎的。”
最近，少年和男人正热衷于磨练武艺，少年原本瘦小的身躯一天天长大，从男人的腰间长到了胸前，他吃得好，睡得好，虽然天性有些粗鲁，但却也变得爱笑了。
“我的弟子好像想修炼到月上柳梢头呢。”
面对男人善意的威胁，少年嘟囔着，乖乖地跟了上去。
不知不觉，他们在这里已经住了快一年了，少年和男人一年至少搬一次家，最多一年搬三四次，每次安家，男人都会仔细观察周围的地形，寻找适合修炼的地方，他们翻过一座山，来到了平时修炼的地方，这里地势平坦，人迹罕至，非常适合修炼。
今天他们决定用剑进行实战对练。
“来吧，你这小不点，你这小家伙！”
拿着剑的少年豪迈地叫喊着，摆好了架势。
“……”
正拔剑的男人一脸惊讶。
“哎，你这小子，跟师父说话怎么这么没礼貌。”
“哎？你在学师父说话吗！我们现在是敌人！”
“……”
男人摇了摇头，啊，原来是这样啊…也就是说，如果要角色扮演的话，至少要先商量一下……不管怎么说，少年一脸严肃地握紧了剑柄，他集中精神，锐利地注视着眼前的师父，眼神里充满了力量。
少年现在已经相当强了。
一开始，对练很快就结束了，但随着少年越来越能应付男人，对练的时间也越来越长，现在的少年可以轻松地画符，如果遇到烦人的小鬼，也能轻易地将其制服，不像以前那样费力地控制内力，他现在不仅能隐藏内力，还能熟练地运用鬼气，不再需要男人的指点了。
他甚至有时会下山去处理一些小委托，当然这是瞒着师父做的，他经常骗师父说要去砍柴，然后去村里赚钱，虽然赚的不多，但他心中有一个宏伟的目标：攒钱买一件贵重的礼物送给师父。
如果被师父发现他偷偷跑进村子，肯定会挨一顿痛骂，但幸运的是，或者不幸的是，男人还不知道这件事。
对练一开始，剑就撞到了一起，锵！尖锐的金属撞击声不断回响，少年蹬地，挥舞着剑，男人用粗犷有力的手势挡住了少年的剑，少年弯腰，再次跃起，男人向后跳开，躲过了即将到来的攻击。
“来啊，接住我的剑！”
少年冲上去，发出充满玩意的喊叫。
“杀害我父母的仇人！”
男人挥舞的胳膊停顿了一下，露出了破绽，男人慢了一拍才转过身，男人猛烈地击退了少年试图偷袭的剑，少年最终没能抵挡住这股力量，剑从手中飞了出去，锋利的长剑发出令人胆寒的声音，在空中旋转了几圈后，插在了地上。
男人的剑直逼少年的脖子，寒光闪闪的剑刃仿佛随时都能刺穿他的脖子，男人面无表情地俯视着少年，眼神里充满了寒意。
“……”
“……”
少年一脸凝重地瞥了一眼锋利的剑刃，然后说：
“啊，我还以为这次能赢呢！”
最后，他沮丧地坐在了地上。
“你说杀害你父母的仇人？”
少年一边抱怨着，一边把捡到的碎石子扔向男人，然后抬起头，对练结束了，但男人仍然没有放下指着少年的剑，冰冷的声音让少年茫然地眨了眨眼，这原本只是角色扮演的延续。
“怎么了？生气了吗？”
少年偷偷地观察着男人的脸色。
“你面对杀害你父母的仇人，一丢掉剑就立刻放弃了，你打算用这种软弱的心态报仇吗？如果刚才你没有迟疑，直接刺过去，即使丢了剑，也能在我身上留下伤口。”
冰冷的眼神俯视着少年，少年还没意识到自己停顿了，这是他的下意识反应，那一瞬间很短暂，但男人却捕捉到了他的犹豫，是我吗？面对严厉的斥责，少年半信半疑地回想自己的行为时，男人说道：
“抓住复仇的机会，绝对不能有一丝犹豫，明白了吗？”
只是开玩笑而已，干嘛这么认真……少年一脸不高兴地望着男人，勉强点了点头，这时。
“啊？”
少年发现了什么，突然指着什么大喊起来，坐在地上的少年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站起身，一把抓住了男人黑色长袍的衣襟。
“这个，这个是我弄的吧？对吧？没错吧？”
男人挑起一边眉毛，低头看了看衣襟，衣襟的边缘有一处斜着被割开的痕迹，是被少年挥舞的剑划破的。
“啊？对吧！对吧！是我做的吧？”
少年拍着男人的胸膛问道。
“……”
默默地看着少年的男人最终忍不住笑了出来。
“是啊，是这样啊。”
刚才还一脸不高兴的少年，像庆祝胜利一样张开双臂，兴奋地跳了起来，男人把手中的剑猛地扔到一边。
“做得好。”
男人抬起手，轻轻地拍了拍弟子的后脑勺。
“这么高兴吗？”
“当然了，再夸夸我，再夸夸我。”
少年到现在为止，还从未赢过男人，但今天的失败和昨天的失败不一样，虽然输了，但他并非毫无还手之力。
“好样的。”
少年咯咯笑着，摆弄着男人的衣襟。
就在这时。
“别动。”
一个从未听过的陌生声音从背后传来，少年吓了一跳，回头一看，瞬间僵住了，有人拿着剑，插在了他和男人之间，确切地说，剑尖正对着男人的脖颈，那正是刚才少年手中的剑，这是一种极其平静却又凌厉的杀气，男人脸上带着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到底是什么时候……
少年的瞳孔剧烈收缩，直到陌生人靠近，他才完全没有察觉到任何动静，师父很强大，所以有敌人觊觎也很正常，但就算这样，师父竟然也没发现，这简直令人难以置信，对方一定是相当厉害的高手。
少年脸色惨白地望着男人，四目相对，男人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男人仿佛投降一样，缓缓地举起双手，高过肩膀。
因为戴着斗笠，所以看不清陌生人的脸，他衣着干净利落，背着一个大包裹，身材比高大的男人要矮小一些，但他散发出的气势却如同凶猛的老虎一般。
抵在男人脖颈上的剑，随时都能刺穿他的咽喉，少年的手颤抖不已，从骨子里涌上来的危机感，让他几乎无法呼吸，恐惧到了极点。
这时平静的男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对方的腕部，猛地一扭，瞬间失去重心的陌生人向前倾倒，他敏捷地单手撑地，稳住身形，然后迅速抬起腿，踢向男人的膝盖，男人腿一软，跪倒在地。
陌生人再次把剑抵在男人的脖子上，男人趁机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另一把剑，陌生人愣了一下，但男人现在的姿势很不稳，难以应付，男人立刻把剑扔向少年。
“谦！”
少年深吸一口气，向后退去，剑柄准确地落入他的手中，陌生人笑着，剑依然指着男人。
“竟然依附这种乳臭未干的小子？”
男人无视对方的嘲讽，静静地注视着少年，少年颤抖着握紧剑柄，这时，陌生人突然弯下腰，在男人耳边说了些什么，不知道他做了什么，男人竟然安静了下来，
陌生人迈着大步，朝少年走来。
“让我见识一下你的本事吧，小子。”
陌生人整理了一下斗笠，举起了剑，少年完全理解了兔子面对老虎的处境，强烈的恐惧感涌上心头，他甚至想立刻逃跑，但他不能，他必须冷静，师父一定有办法，他不会轻易放弃的，一定是故意吸引他的注意力，然后在背后寻找破绽。
终于，少年的颤抖停了下来。
与此同时，陌生人像蝴蝶一样飞跃而起，剑势凌厉地袭来，锵！少年拼命挥舞着手臂，他以为师父会出手相助，但师父却毫无动静。
男人的剑法粗犷笨拙，而陌生人的剑法却极其精妙流畅，如同在跳剑舞一般，他的步伐轻盈灵巧，如同鬼魅。
陌生人的剑如同毒蛇般缠绕着少年，即使和男人对练时，少年也不曾如此无力，但面对陌生人，他束手无策，最终剑柄从少年手中滑落，少年摔了个屁股墩儿，锋利的剑尖悄无声息地逼近，少年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哼，眼神倒是不错。”
陌生人压低斗笠，低声说道。
“不怕死吗？”
面对陌生人的质问，少年咬紧牙关，低声说道：
“不怕，我会变成可怕的恶鬼，我会怀恨在心，追杀你到天涯海角，让你事事不顺，我会折磨你身边的人，让你的后代世世代代都痛苦不堪，所以，杀了我吧，我会让你为杀死我和我的师父而后悔莫及，杀了我吧。”
什么？陌生人愣了一下，眨了眨被斗笠遮掩的眼睛，少年像着了魔一样，瞪大了眼睛，口中不断地咒骂着，诅咒着。
“天哪。”
陌生人收起剑，后退一步，他转过头，看向默默跪在地上的男人。
“……”
“……”
四目相对，男人默默地咬紧嘴唇，强忍着笑意，陌生人把手中的剑插在地上，斗笠里传出轻微的咯咯笑声。
“我，真是……”
最终，陌生人摘下斗笠，哈哈大笑起来。
“妙臻，真是个了不得的孩子啊！”
那是一个阳光般温暖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