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赐你欢愉,我赐你痛苦,我赐你永生永世只爱我。]
楚渝爱辞文君,一辈子,永永远远。
但这是一个只要她一人知道的秘密。
两天后
Start写字楼下。
依旧还是那辆低调的宾利。
辞文君从车上下来,两天的恢复,伤口处早已恢复了七七八八,还有些疼,但不妨碍走路。
临走前,她在楚渝的脖子上留下一个吻。
脖子上的纱布已经拆了,伤口愈合,结疤,看上去有些吓人。
以至于辞文君吻的时候,小心翼翼又充满爱怜。
一道食指长的伤口,从头到尾,每一处都没落下,雨露均沾。
楚渝没有反抗,只是笑着看着她。
她扒拉着楚渝,像一只撒娇粘人的小猫。
“好了,去上班吧。”
楚渝开口道。
辞文君看着她,眼里满是不舍。
她不懂,这个班是非上不可吗?
可是看着手机里一条接着一条的短信,想着电脑上排满的邮件。
她两眼一闭。
这班还真非上不可。
没事的,没事的,再过半个月就好了。
半个月后,就可以放假了!
虽然她放不放假都忙,但是放假了就不用来公司了。
她在心里安慰着,最后心一横,面上冷若冰霜的下了车。
下了车,她又是高冷霸气的辞总。
瞧着她利落远去的背影,楚渝悄悄松了一口气。
再缠下去,她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在楼下停了一会儿,见辞文君的背影彻底消失在大楼里这才深吸一口气,驱车远离。
今天,她要去的地方,是一座墓园。
眠丰墓园。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是这座墓园当时的宣传语。
独特的地理位置,建在半山腰坡上,正对着大海。
从这里看去,是大海最好的地理观测位置。
浪涛,海风,白成一条线的海岸线。
除了有些冷,景色没话说。
楚渝垂着眸。
实话说,她不常来祭拜。
楚家和穆家是大家族,有自己的祠堂,墓园。
她的母亲安息在穆家祠堂,他的父亲则安息在楚家祠堂。
嗯,这是所有人以为的。
但其实不是。
祠堂里,摆设只是虚假的衣冠冢。
他们真正的骨灰其实被楚渝葬在这里。
这是她母亲临走前亲口交代的。
她一直记得那天。
阳光明媚,蝉鸣聒噪。
因为自幼的教育问题,她们之间的见面规律但不亲切。
起码很少温馨。
她只知道,目前这个对她笑得温柔的女人,是她的母亲,妈妈。
生理学上的妈妈。
可是她没有给她读过故事书,也没有温柔的哄睡过。
她们从未一起在一张床上睡过,也没有说过女孩子间的私房话。
没有参加过她的家长会,当然,学校也没有这种东西,更没有送她上下学。
她们不熟悉,甚至有些疏离。
可她们血脉相连,看到她的第一眼,楚渝就听见了源自体内深处的嗡鸣。
那股躁动。
怎么会忽然来见她,是因为快高考了吗?
她想,她顺着女人的招手走去。
女人熟稔的挽过她的手,态度亲昵又自然。
楚渝僵硬了一瞬,片刻后,她对自己说,这不是不对的。
她是你的妈妈,你对她的亲昵应该欣喜而不是抗拒。
女人像是没有察觉到她的不自然,笑嘻嘻的,像个会发光的小太阳。
比起楚渝,她更新一个十几岁的正阳光鲜活的少女。
楚渝被她感染着,嘴角不自觉的也带出一抹笑意。
女人叽叽喳喳的,和她说着乱七八糟的东西。
她像一个用不停歇的百灵鸟,灵动,你很难想象,她已经是个快四十岁的人了。
她们俩走在一起,女人的鲜活和少女的沉稳,莫名其妙的很契合。
今天,有些奇怪。
楚渝在心里皱眉。
一直伴随着女人的身侧的男人迟迟没有出现。
楚渝的妈妈,叫楚骄阳,骄阳似火的骄阳,是深城永不坠落的骄阳。
一直跟在她身侧的男人,也就是穆慈,是她的父亲,生物学上的爸爸。
他们夫妻俩感情很好,是国内名流中,为数不多货真价实的真情夫妇。
少年时青梅竹马,情投意合。
结为夫妻,也恩爱两不疑。
强强联手,家族企业蒸蒸日上。
每一次见面,她们总是在一起。
这么说有点奇怪,见女儿,当然是要一起见了,毕竟她们感情那么好。
但是,楚渝还是察觉到不对。
从楚骄阳出现到现在,她都不曾见过爸爸的身影。
谁都知道,穆慈最宝贝他的妻子。
于是,她张口问道。
“妈妈,爸爸呢?”
女人快活的表情有过一瞬的卡顿,可转眼她就开口。
佯装着愤怒道。
“好啊!我和你说了半天,合着你脑子就装了你爸了?”
女人笑着打趣,顺势恶狠狠的揉捏她的脸蛋。
楚渝的话被她揉捏的口齿不清。
“我不次这个已死。”
见一本正经的女儿被自己蹂躏的乱七八糟。
女人得意的大笑,就像她的名字一样,骄阳似火。
楚渝不解,那时的她还太小,还不懂情爱,不懂失意,不懂悲伤。
她看得见女人的欢笑,只懂听着妈妈的笑声却心脏抽疼。
于是,她不再执着这个问题。
如果这个问题会让我难过。
那,不要就好了。
她们一路走着,吃吃喝喝,偶尔像感情极好的小姐妹,偶尔流淌着温馨气息的母女。
没有人再提那个话题。
楚渝永远记得那天,记得人来人往的街头,她与母亲为数不多的相依偎。
最后,楚骄阳说。
“小渝宝贝,我刚才给自己买了人生必备奢侈品哦~”
她的眼睛闪闪的,有星光闪烁。
对着楚渝眨啊眨,好像在勾着她,问你怎么还不问我是什么。
“你买了什么?”
其实楚渝并不好奇,楚骄阳出生富贵,自幼衣食无忧,家里独女,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什么宝贝没见过,脑袋一热甚至给自己买过一座山,用来建过山车。
只是她知道,楚女士此刻需要她的,想要她的宝贝女儿来捧场。
看破这点的楚渝很乖的问出口。
“是墓地哦!”
她说的太自然,太欣喜。
以至于听到了的第一瞬,楚渝甚至没能反应过来。
目的?
什么目的?
随之 女人拿出一个宣传单。
上面映着漂亮的大海。
墓地。
反复确认后。
楚渝看清了这两个字。
她妈妈给自己买了墓地。
该怎么说呢?
有点震惊。
可是她的妈妈总是想一出是一出,震惊之余又没那么意外。
也许是从小的教育理念,楚渝对此并没有很深的感触,起码此刻没有。
于是她的呼吸悄悄的停了一下,又默默恢复正常。
有些不知所措的开口。
毕竟死亡,墓地,这对大多数人来说,都不是一个好话题。
对死亡的敬畏,更是深入国人骨髓。
“你怎么,忽然说这个。”
楚骄阳兴冲冲的开口。
“因为她说‘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啊!”
她用力的指着那一排夺目的宣传标语。
她笑得很灿烂,岁月待她很温柔 。
“你又不是不知道,家里的祠堂多无趣啊,又老又旧还又闷,死了之后还要人挤人,晚上那风一吹,呼呼呼的。”
楚渝张嘴,却说不出来话。
她不知道该怎么接这句话。
最后只能局促的说。
“你开心就好啦。”
她看向妈妈的眼睛,温柔又无奈。
她大概不知道,这一刻的她,有多像穆慈。
楚骄阳因为她的笑容恍惚了一瞬。
随后紧紧握住她的手。
那一刻,她的眼睛好像写满了很多很多。
直到现在,楚渝也会想。
如果那天,她再敏锐一些,如果再多问一句。
她是不是能从母亲多出了一言两语中窥探到一些不为人知。
她时常想,如果妈妈会开口,那天她会她眼里写的,会是什么呢。
没有如果,也没有答案。
“所以,小渝宝贝,我的宝贝女儿,如果哪天我和你爸爸不在了,千万不要让我们得骨灰落入那些无趣的‘恶人’手中!”
女人抓紧她的衣袖,她好像知道自己很会撒娇,即便是对着女儿也信手拈来。
“我们一家三口的幸福,就握在你的手中了!”
她神色郑重,好像在交代什么大事。
当然,死亡确实是一件大事。
一家三口啊。
可惜,那时的楚渝被她口中的一家三口迷住眼睛。
一家三口,不是楚家,也不是穆家。
是妈妈,爸爸还有她的家。
只属于她们的家。
这一瞬间,她们好像独立了出去。
没由来,楚渝心头一颤,某一处柔软被触动。
她忽然明悟,她其实是渴望着爱的,独一无二的爱。
“好不好嘛,小渝,拜托拜托。”
楚骄阳就这样,拉着楚渝的衣袖。
她们之间的身份好像颠倒过来。
楚渝有些不自在。
“好啦,我知道。”
楚骄阳闻言,来了精神。
“你同意了!”
她扒拉着楚渝。
“嗯。”
忽然间的亲昵让楚渝有些脸红,她不自在的别过脸,点头。
“嘿嘿,妈妈爱你,小渝宝贝。”
楚骄阳大大咧咧的在楚渝脸上亲了一口。
女孩脸满是胶原蛋白,又嫩又软。
楚渝迷失在妈妈的糖衣炮弹里,没有察觉到丝毫不对。
那一天,她们一起玩到很晚,直到晚饭时,父亲才匆匆出现在她们身边,为她们布菜,看着她们嬉笑,颔首。
被她们打趣,脸被涂成花猫。
一切都是那么温馨。
楚渝觉得,她们的关系拉近了,她们之间本来陌生的隔阂没了,她想,等她高考结束,就可以暂停学校的精英教育,回到家里。
她们一家三口会越来越好的。
以至于没多久,当她接到父母死讯时,甚至反应不过来。
到了公墓的山脚下,楚渝将车停在停车场。
其实半山腰也有停车场,只是此刻,楚渝想走走。
山脚到山腰不算远,可慢悠悠的走着,也要二十多分钟的路程。
山间是草木湿润的空气。
她的神色冷冷的,看不出什么来。
她时常觉得自己已经忘了,毕竟时间已经过去太久。
可事实是。
她还清楚的记得,自己是如何浑浑噩噩的结束葬礼,在夜深人静的夜晚,听从母亲的嘱托。
将她们的骨灰偷出来。
楚渝一直觉得自己很坚强。
年幼,记忆朦胧时就远离父母,一个人独立。
亲缘淡漠。
连众人对她葬礼上没哭的行为也没有过多异议。
毕竟在他们眼中,楚家和穆家的继承人就应该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