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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Chapter 13. 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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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火在青铜灯台上投下弯绕扭曲的影子,李怡倚壁而立,青鬓垂落如鸦翅,单手捏着腰带,大拇指轻轻摩挲着腰间的龙纹玉佩,心中却有千愁过。

李湛踞坐黄花木雕花凳上,仰头间视线落在对方滚动的喉结上,这个曾被他视作少年的皇叔,此刻肩线已如刀削般冷硬。

李怡低头,四目相触间,恍若寒潭映冷月,忽有流萤穿帘过,李湛只听少年躬身在他耳边低吟“陛下,春心莫共花争发”,声虽低却如裂帛破云般窜进了他的心间。未及李湛作答,只觉唇角有腥味蔓延开来,听李怡又说:“一寸相思一寸灰”。

刹那间心旌摇曳如风中烛火,李湛只觉喉间一紧,沁沁凉意渗进被咬破的唇珠,想说的话也化作了那梧桐叶上三更雨,点点滴滴尽数敲碎在手边的案几上。他仰头,便见少年唇角透着一抹戏谑的笑意,恰似长安暮春杨花,沾衣欲湿却无处觅踪。当年是他调戏人家在先,如今只能打碎了牙齿吞血咽。

“神策军今早又往太极宫运了三车硫磺。”李怡突然开口,指尖叩在案几上发出清脆声响,“他们在城防图上圈了八个点,都是禁军囤积粮草的地方。”

李湛闻言,这才回过神来,握紧拳头,指节泛白。门外传来隐约的更夫梆子声,戌时三刻的长安笼罩在宦官的阴影里。甘露之变的余腥味似乎还在朱雀大街上弥漫,而此刻,太极宫的飞檐下,不知又有多少朝臣在诏狱受尽酷刑。

“成美昨日被灌了鹤顶红。”李怡从袖中拉出半片带血的衣角,金线绣的龙纹已被凝血浸透,“陈公公的人说,小皇子临终前还攥着父皇生前赐的玉蝉。”

李湛猛地站起身,腰间佩剑撞在木凳上发出低啸龙吟。暗室的石门突然无声滑开,南希裹着素纱闪身而入,青丝被布帛层层包裹成村姑模样。她将一个竹筒密报塞进李怡的掌心,烛火映出纸上暗红的指印——那是神策军中尉王守澄的私印。

“王守澄要拥立颍王。”南希解下斗笠,露出颈间的鞭痕,“他们在骊山温泉设了局,说是要为当朝陛下祈福。”

李怡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黑血。李湛忙扶住他颤抖的肩膀,触到藏在锦缎下的玄铁护甲。这具护甲是当年王叔文改革时秘密锻造的十二具之一,此刻正贴着李怡滚烫的皮肤,如同烙在他脊梁上的皇权印记。

“明日卯时,玄武门禁军换防。”李怡从怀中掏出半块鱼符,符身上的鳞片纹路与李湛腰间的玉佩严丝合缝,“带上你的亲卫,走金光门地道。”

天窗外狂风骤起,烛火被吹得明灭不定。李湛借着忽闪的火光,看见石墙上斑驳的刻痕——那是历代被幽禁的皇子用指甲挖出的血字。最新的一行写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恍若太皇太后那攥碎的珊瑚念珠,每一粒都刻着椒墙暗语。也许,这便的她老人家给他们上的最后一课——皇权如骰,生死作注。

南希突然蹲下身,将一柄淬毒的匕首塞进李湛靴中:“陛下,东市卖香料的老头,是俱文珍的旧部。”她的声音已不死当年温润,带着金属般的冷硬,“陛下若遇不测,便砸了他的摊子...”

话未说完,暗室顶部突然传来砖瓦摩擦声。李怡顺手一提猛然将李湛推入密道,自己转身时玄铁护甲发出嗡鸣。三枚淬毒弩箭擦着他的鬓角射入石墙,箭头淬着的孔雀胆在黑暗中泛着幽蓝。

“快走!”李怡甩出三枚暗箭,借着暗器的寒光,李湛看见他颈间的龙纹玉佩已碎成两半。密道尽头传来神策军甲胄的碰撞声。最后一眼,李湛看见李怡扯下疯癫面具,露出左颊那道深入肌理的疤痕——那是曾经刺杀宦官时留下的印记。

地道里阴风嗖嗖,李湛摸出怀中的血诏,诏书背面用鲜血写着八个大字:“诛杀阉党,清君侧!”

李湛的再次入京彻底打破了京都往日微妙的平衡。李怡这相开始行动的到时候,宫中也没闲着。太极宫的朱红色飞檐在暮色中泛着冷光,郭碧云捏着翡翠佛珠的手沁出了冷汗。案几上摊开的《帝王录》被森冷的夜风吹得哗哗作响,泛黄的纸页上,宪宗皇帝用朱砂批注的“阉党乱政”四个字在月光下渗着血色。她知那本书从何而来,宪宗走后便一直小心藏着,没想到朝局终究还是走向了《帝王录》预言的结局。

“右金吾卫已经断粮草三日了。”郭仲词掀开青布帘,抖落甲胄上凝结的夜露,“神策军在通化门设了关卡,说是要缉拿刺客。可最近京中安稳,哪来的刺客?”

郭碧云望着侄子眉间新添的刀疤,想起三年前甘露之变时,他单枪匹马护着李昂从含元殿杀出重围的模样。此刻他腰间的佩剑已生锈,就像整个郭家早已被宦官势力一点点腐蚀殆尽。

“王守澄今日在延英殿摔了玉如意。”郭碧云说着将《帝王录》合上,塞进紫檀木匣子,匣底暗格藏着半块鱼符,那是水云间最后的筹码,“他说陛下若再提诛杀宦官,就送陈王成美去给宪宗陪葬。”

“疯狗!” 郭仲词咬牙骂道,指节因为愤怒捏得发白。

“成美的尸体已在乱葬岗,你带两个人找出来送到皇陵给南希。”郭碧云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帕子渗出黑血。

“姑姑,这是慢性鹤顶红。” 郭仲词按住她颤抖的肩膀,声音发颤,“他们连您也不放过。”

郭碧云惨然一笑:“自宪宗皇帝走的那夜起,哀家就该想到会有这一天。”她抓住侄子的手腕,将半块鱼符塞进他掌心,“明日卯时,玄武门禁军换防,带亲卫走金光门地道。还有成美是尸体一定要找到。”

“不用,南希说了,成王败寇而已,太皇太后若是真有心,就将舒王爷留下的东西还给本王,本王自会带着湛儿和成美的尸体退隐蓬莱,从此江湖再无幽魂派。”

“李祥?”郭碧云猛地抬头,却见身着神策军甲胄的男人摘了兜鍪,露出全部容貌。

“皇叔,你不该来的。”郭碧云哭着转身打开紫檀木匣子将《帝王录》取出来递给李祥,剧烈咳嗽着,呕出一口黑血。

“这江山是李氏的江山,没有该不该的问题。”李祥接过《帝王录》,指尖抚过书页间宪宗皇帝的朱批,“当年王叔文改革失败,本王就该明白,这阉党之势已如附骨之疽。”

窗外狂风骤起,郭碧云借着忽闪的烛火,看见窗口有人越进来,定睛看时是多年不见的龙武卫大将军飞檐,他朝她点了点头,恭敬地跪在李祥脚边说,“殿下,时辰差不多了。”

郭仲词闻言,疾步上前将那鱼符塞进郭碧云手里,躬身作揖道:“东市贩丝绸的夏衍,是当年燕国公主旧部后人,” 他的声音冷如寒铁,“侄儿如有不测,整个郭家就交于您......”

话未说完,远处有响箭升空的声音,李祥躬身道:“娘娘快走!”说完,猛地将郭碧云推给飞檐,自己则毅然决然地转身,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那个曾经为情隐退的亲王终是为了苟延残喘的李唐江山再次踏入了宦海。

郭碧云低头从袖中摸出血诏,诏书背面用朱砂写着八个大字:“诛杀阉党,清君侧!”

“接着!” 她说完,将血诏扔给了飞檐,“护好你家主子,哀家有亲卫。”

飞檐点了点头,碎步跟了上去。

太极宫深处,王守澄正将鎏金杯重重砸在地上。“光王又去了水云间?”他阴鸷的目光扫过跪了满地的神策军校尉,“查!给我查清楚他见了什么人!”

“回大人,” 一名千户颤巍巍呈上密报,“光王今日在崇仁坊与金吾卫右卫郭仲词会面,随后去了......”

“去了哪里?”王守澄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烟花之地。”千户声音几不可闻。

“废物!” 王守澄突然暴起,一脚踹翻青铜酒鼎,“当年他装傻充愣逃出长安,如今羽翼已丰,你们还当他是那个任人欺凌的傻子?”

宦官仇士良默默递上湿巾,袖中藏着的密报写着:“郭仲词私会光王,疑有异动。”

“仇公公有何高见?” 王守澄接过湿巾擦拭手指。

仇士良阴恻恻地一笑:“老奴以为,该让陈王成美去给宪宗皇帝请安了。”

与此同时,水云间顶楼雅间,李怡正与吴雅莹对坐而饮。楼下丝竹声中透着阵阵杀机,他清楚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宦官们的监视之下。

“少主,王守澄调了五百神策军包围朱雀街。” 吴雅莹压低声音,将密报塞进李怡袖口。

李怡灌了口酒,借着醉态摩挲着玉杯上的暗纹:“告诉师父,按计划行事。”他也突然剧烈咳嗽起来,紧接着指缝间渗出黑血——那是他故意服用的假死药。

吴雅莹脸色大变:“少主这是何苦?”

“只有我死了,那些人才会放松警惕。” 李怡惨然一笑,将半块鱼符塞进她掌心,“去金光门地道,把东西交给慕亭。”

窗外响箭升空的声音传来,李怡知道,这是最后的暗号。他踉跄着起身,撞翻了烛台,火焰瞬间吞噬了整座楼阁。

“光王遇刺!”惊呼声中,李怡裹着浓烟跃入护城河。冰冷的河水漫过口鼻时,他最后想到的是李湛离开时那满含泪水的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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