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致远看着一帮已经“磨刀霍霍”的人,叹息一声,斜靠在一旁的马儿身上闭目养神。
吴雅琴看着那忙里偷闲的人:“韩大人,麻烦支持一下工作,好吧?”
韩致远翻了翻眼皮:“自从十八岁那年组团的时候我就对咱们这个参差不齐的团伙没有报什么期望。”
是的,一帮人最初是白湛出事的次年临时被太皇太后拉在一起的。领头的是血谍,也是在那个时候大家才知道血谍原来就是李怡。他们的任务是寻找舒王殿下当年丢失的东西。至于具体是什么东西,那也是他们的任务。他们只知道是被一张黑布包着的东西。
“也是哈,我记得那个时候咱们连面都没见过,分布在全国各地,只以飞鸽传书,现在想想,就跟玩似的。”董星河耸了耸肩,也叹息一句。
“所以这也是咱们这些年一无所获的原因。”郭仲词摊手,队伍里就他年纪最长,所以总像个家长一样来来回回的传信,问一帮小朋友的进展,怎奈这么多年过去,别说黑布包就连白布包都没有找到。
“这不天上掉馅饼了吗?有人亲口告诉太皇太后娘娘了。”李怡说着过去拉韩致远。
“我怎么觉着太皇太后本来就没想着让咱们有什么作为,不然以她雷厉风行的性子,咱们这么久都没有找到,她居然没有生气?”郭南希若有所思的分析。
“我们不是太皇太后组的队吗?皇上是怎么知道的?这次可是他下的旨意。”一直没有说话的宁远皱眉问。
“坏了。”白湛惊叫一声,已经飞身上马。
“怎么了?”李怡问。
其他几人见状也飞身上马,追着白湛去。
“我问过苏太医,涵儿的病情很严重,拖不了多久了。他突然将我和南希都调离,是想杀美儿。”
“他杀了陈王对自己有什么好处?他已经没有退路了。”董星河不解的问一句。
“但他说过会跟我斗到底,我想他不会善罢甘休。”
“殿下,明明可以委曲求全的事情,你为何不听臣妾的,非要同他斗?”南希不觉埋怨一句。
“你们女人永远不会明白男人之间的斗争。”韩致远叹息一声,声音中带着些许戏谑。
吴雅琴:“无非是为了权钱和女人,有什么神秘的。”
李怡轻笑:“那你倒是猜猜,湛儿到底是为了什么?”
“权他不在乎,钱他不缺,所以无非是为了女人。”
吴雅琴这话之后大家统统看向郭南希。郭南希略显尴尬:“都看我干什么?这次还真不是因为我。”
“历史使然,我只不过是完成她不能完成的使命罢了。”白湛说了一句让大家摸不着头脑的话。
其他人没有听明白,李怡却明白了。原来幽魂派的人真的为了守护所谓的平衡真的什么都能干的出来,连自己的儿子都舍得。李成美想争,白湛成全,多么默契的父子。可若是李成美知道自己的父皇出发点不是他而是什么宇宙平衡时,不知他脸上会是什么表情。
“皇上要杀他,咱们一出京就动手了,赶回去也是无济于事。”南希有些灰心,她努力了那么久,还是栽在了李昂的计谋里。
“皇叔,传书给太皇太后,让她拦住,美儿还没到时候。”
李怡点头,勒马停下,从马背上的笼子里抓了一只鸽子出来。咬破了手指,在一方帕子上写了书信,然后绑到鸽子腿上,才将它放飞。
八个人虽然在努力赶路,可入京的时候还是迟了。
整个京城被银装素裹着,城楼上的白帆在空中飘动,若隐若现。
几人仰头看着城楼上的白帆,周围只剩下此起彼伏的喘息声和心跳声。
“这是几个意思?”宁远没有见过国丧,所以不解地问。
“皇上薨了。”李怡抖了抖刘海上的冰渣子,喘着粗气应一声。
三日前,思政殿。
形容枯槁的李昂被仇士良推在椅子最后一次见了几位重臣。最后他托杨嗣复和李珏让太子李成美监国。虽然他同白湛最近斗的你死我活,但是终究对于自己那个哥哥,他恨不起来。对于哥哥仅剩的子嗣,他也是有种难舍的护犊情深。
先前他从杨绍容那里听说有个叫无名的人可以将将死之人从鬼门关拉回来。他有听说太皇太后当年组队找过无名,最近又听说那个无名出现了,所以他才想着将几人凑在一起,让他们那人找到。目的,也不外乎想活的久一点。他费尽心思夺到的所谓帝王录,只不过是一本废纸罢了,要是将它给群臣,也许还能用来选择站队,但对于一个帝王而言那东西没有丝毫存在的价值,所以他将最后一点希望给予在无名身上。
给杨嗣复和李珏安顿完毕之后他便让人叫来了李成美。
李成美喜欢穿白衣服,说他相信白一定能压黑,邪一定能胜正。
“美儿,不管你将自己伪装的多么正派,也遮不了你那满手的血腥味。”李昂看着划破光晕走来的白衣胜雪的人,笑一声道。
“皇叔有资格说别人吗?”李成美站定,一双桃花眼好看的让人迷醉,和李湛几乎是同一个模子中刻出来的。
“你什么时候知道当年的事情的?”
李成美轻笑;“你和我母后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当年母后设计只是为了杀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而你呢?要杀可是你自己的亲兄弟,你的良心就不会痛吗?”
“他说过登基就将皇位给我,可登基两年,他似乎根本就忘了曾经的许诺。”
“我见过不要脸的,可像皇叔这么不要脸的,我还真是第一次见。”李成美说着逼近了龙椅里的人。
“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你当年怎么让父皇离开这里的,那侄儿就怎么让你离开。不过你大概没他那么好命,遇不上贵人。”李成美说着缓缓地将匕首插入了李昂的后腰,接着拔刀,然后拉起李昂的衣角将匕首擦干净了,勾唇:“听着自己兄弟血液流干的声音应该很爽吧?皇叔啊,听着自己血液流干的声音会更美妙。”
“你已经是太子了,朕已经让你监国,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为什么?”李成美笑一声,“皇叔是迷糊呢还是傻?你以为将原本的东西还回来,一起切就可以回到原来的样子吗?不能了,因为时光不会倒流,父皇不会再留在我身边,皇兄也不可能复活。”
“普儿的事情真不是我做的。”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我只知道我的皇兄没了,永远的没了。皇叔体验过这个世上亲人死光的味道吗?”
“美儿,朕知道普儿对你很重要,但是他真不是我杀的。我要是想杀他就不会准备立他为太子了。”
“诺达的宫殿,他是这世上唯一的温暖,可是皇叔为什么要将他从我身边夺走?”
“朕真的没有。”
“皇叔借刀杀人的本事侄儿何尝不明白?明明自己有儿子,却要立皇兄,那不是让他当活靶子吗?啊?”
“朕也同你一样喜欢自己的皇兄,皇兄走了之后朕一直很歉疚,所以当时没有想那么多。”
“你知道皇兄当时是怎么死的吗?”李成美说着眼中早已簇起泪花,“整整一碗毒酒,李永他逼着皇兄喝了整整一碗。”
“所以你也逼着他喝了一碗?”
“知我者皇叔也。”
被自己养的一只家雀啄了眼,李昂心中难免悲愤交加,一口浊血便喷了出来:“他也是你皇兄。”
“他杀皇兄的时候有没有想过那也是他的皇兄?”
“太子妃也是你杀的?”
“不然呢?”
“她怎么得罪你了?”
“一个小小太子妃也敢卷入咱们家里人之间的战争,你说她不死谁死?”
“美儿,她向来不喜欢参与这些,你何必滥杀无辜?”
“看来皇叔是真的不了解自己的儿媳。你知道李永为何当初痛下杀手杀皇兄吗?都是她操纵的,他给李永灌酒了。不然以李永那懦弱样子,他哪儿敢杀人啊?他有贼心没贼胆啊!”
李昂听完明了的点了点头,听着血液击打地面的声音,他前所未有的平静。这么多年他实在是累了,就这样安静的死去也好。最后他颓然的想。
等众人发现李昂的时候他早已断气了,现场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李昂手中攥着的是刘克明当年杀先皇的那把匕首。而那匕首一直是李昂这些年的随身之物。
郭碧云知道事关重大,只能让人先替了李昂蹲在轮椅里,然后部署接下来的事情。可是神策军比她还快,就在她刚命人处理完李昂的伤口的时候,棉子来报,仇士良和鱼弘志拿出了李昂的圣旨,太子李成美被降为了陈王。
“杨绍容那边怎么样了?”郭碧云倒是淡然,它私下认为李成美性子太沉,容易被个人感情左右,并不适合为君。
“她想联合大臣拥立安王。”
“区区一个绍容居然想左右朝中大局,也不掂量自己的斤两。”郑雪鸢从帘子后面跨了出来。
“天这么冷,你怎么下床了?”郭碧云皱了皱眉头,有些担心地问。
郑雪鸢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咳咳,姐姐,如今你选中的人并不在京中,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棉子,你去给王姬通通气。”郭碧云思量几秒才说。
“颖王?娘娘的意思是——”
“再没有其他更好的人选了,至少他有野心,只是不知道那野心能撑他走多远。”
“姐姐就这么定了吗?”郑雪鸢有些幽怨地看着郭碧云。
“我们必须赶在那帮阉党之前。到时候他们肯定也会在形式上同哀家通通气,哀家只让他们接大的就成了。”
郑雪鸢又记起颖王的小名,不觉点头:“原来姐姐是这样的打算,那到时候安王怎么办?”
“生在皇家,生死有命,你不满杨妃,你觉得以颖王的性子会留他们吗?”
“那到时候陈王该如何自处?”棉子有些担心道。
郭碧云望着李昂的尸体,久久之后才回神:“大仇已报,他已无憾,告诉他让他好自为之,这一次哀家不会再护他。”
次日晨,颖王被神策军从十六宅迎了出来直接灵前登位。
颖王登位以后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在王姬的建议下剪除政敌,一时间杨妃、安王、陈王齐齐以莫须有的罪名下狱。
李成美被抓的时候早已准备好,王姬去的时候似乎他早已在那里等了很久。他见到王姬的第一句话是:“皇叔怎么这么慢?告诉他要想政权稳固就不要手软,杀政敌才是开始,外放的牛李党那两个老头子绝不能留,不然前朝不稳。”
王姬愣了愣,她也没想到传说中腹黑的陈王会这般豁达。
“他要杀你,你还担心他皇位坐的稳不稳?”王姬抽着面皮问一句。
“他如果连杀本王都不敢,那你就劝他还是趁早滚回他的十六宅去。”李成美淡淡地说着,似乎生死对于他来说根本是身外之物。
王姬回宫之后将李成美的话同李炎说了,李炎沉默半晌才说:“既然他和五皇兄蓄意成全朕,朕怎能负了他们?”
李炎那话之后将脸转向了窗口,王姬虽然看不到他的脸,但她知道,李炎哭了。因为她眼前那副宽厚的肩膀抖的跟筛糠似的。
“殿下,臣妾早就说过,皇权这条路是用亲人的鲜血铺就的,已然踏上就再也没了回头路。”王姬抬手作揖,轻声劝慰。
“大皇兄和二皇兄活着的时候那么照顾朕,给了朕这深宫大院不曾有的亲情,五皇兄曾因为朕被人打伤了腿,如今一到冬天就疼,可到头来,朕却恩将仇报。”李炎说着鼻音微重。
“殿下节哀,他们要是活着,也会赞同殿下您今日的决定。”
“午时已经过了吧?”
“过了!”
“呜呜呜——”随着王姬的因落,李炎蹲身,哭出了声。那是王姬陪着他多年来第一次看他哭,就连曾经太妃离世,他都未曾哭的那般伤心。
一直以来颖王并没有什么建树,不服他的大有人在,上台不铁血,那他以后的路必将很难。所以对于杨妃、安王、陈王下狱被杀,郭碧云选择了旁观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