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遂这一觉睡的头像是要裂开一样疼,从脊椎往上好像被剥了皮似的。
他双手捂着额头睁眼,入目还是那豪华的酒店装修,但他此时没有半点欣赏的念头。
口干舌燥,他低头一看,自己还是一副□□的打扮,胳膊一抬略有些刺痛,看来这些天都是打的营养针。
很好,看来不知道睡了多久。
季遂看向窗户,窗帘拉的紧紧,手机不见踪影,完全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时间。
幸好这迷茫的时间没有持续太久,抱着松软的被子坐了五分钟不到,密码锁开,身穿漆黑衬衫和西裤的商逐宁走了进来。
季遂看他好似看见亲人,他刚穿到这里,面对阴晴不定的喻湛容和点火就炸毫无礼貌的郑亭,也就商逐宁和邱耀与他熟悉顺眼。
比起活泼热烈的邱耀,商逐宁显然更靠谱,沉着冷静的气质让他安下心来,季遂瞧见他来松了口气,问:“我睡了多久?”
“两天。”商逐宁掏出他的手机,“有电话和消息,记得回。”
季遂满脸感动,捧着手机解锁,是满电,“靠谱。”
商逐宁没有对他的夸赞有多大反应,长腿长手站在床前拿出手机点了点,随即把手机放下。
“有件事要跟你说。”商逐宁走到一边拉开窗帘,外头漆黑一片,星夜当空。
季遂心头一跳,直觉这样开头说的事,一般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你说。”
“你的血检报告出来了,医生不敢给粗略报告,需要你去进一步体检。”商逐宁转身看他。
季遂看出他眉目间的认真,视线下落,商逐宁衬衫袖子挽到手肘,腕间带的表不认识品牌,但就低调奢华的外貌来看价格不菲。
之前就知道他在搞初创公司,面前这模样显然也是直接从公司过来。
季遂对他真诚的感激,他们认识满打满算不超过一周,对方因为他是舍友也好,好心帮忙也好,总归关照自己良多。
季遂感冒犹在,吸吸鼻子,带着鼻音,“谢谢你,我知道了,我一直身体状况都不太好,从小就这样,没事的。”王阿姨当初就这么说,季遂没把这事放心上,不过商逐宁还特地告知他,他很感谢。
商逐宁点点头,认同他说的话,但开口却道:“我的意思是,也许这次检查出来的问题,跟以往不一样。”
“你知道自己是什么性别吗?”
季遂被这个问题惊到,下意识回答,“男的啊,”紧接着补充,“beta。”
“最普通平凡的那种。”他比划一下,“学生证上不是有吗?”
商逐宁说:“报告上显示,你有分化成omega的可能性。”他示意季遂的手机,“报告我发你了。”
“不用担心报告泄露,这件事只有我知道,你的血样在我家医院。”
季遂被镇住,实在是他前一句话太惊悚,他忍不住身体前倾,双膝跪在床上靠近商逐宁,“性别还能变?分化是什么意思?”
商逐宁视线微垂,紧接着一抬,提醒他:“你没穿衣服。”
在季遂像条蛇一样后撤,捂着被子张皇失措围拢下半身:“不好意思。”
商逐宁神情自若:“具体情况要再做检查,目前的报告内容只有这些。”
季遂心里乱糟糟的,这身体素质这么差,没想到还有这样大一个雷。
他知道商逐宁不是医生,但此时他忍不住向他寻求安全感,“我会怎么样,变化?”
季遂的慌张害怕太明显,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刚睡醒还带着水色的眼珠颤动,商逐宁看了他半晌,从窗边走到床边,临床的他要季遂仰头才能看清他的脸。
商逐宁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好似安抚,随即手掌顺着发丝落到他的脖颈,“这里,你会长出腺体。”
季遂乖顺的低头,任由他动作。
腺体,季遂知道,Alpha和Omega都会有一个器官。
他连忙抬头,“我能看看你的吗?”
言语不够直观,动作最能表达。
也许是季遂迫切的目光难以让人拒绝,商逐宁静静看了半晌,随即坐在床沿,微微偏头,向他示意自己的腺体。
这个动作何其暧昧,如果邱耀或者小江在这里许是要惊掉下巴。
Alpha的腺体和信息素都是极其私密的东西,没有谁会没事提出看看腺体,闻闻信息素。
这些问话都存在于限定条件,例如酒吧约会调情。
然而此时的氛围跟暧昧半点不搭边,季遂不敢用力,用指腹感受他脖颈上像是小心脏一般,半指宽的腺体正在缓慢跃动。
针刺一般,他倏地收回手,“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他会长这个东西,然后就会有信息素,然后变成人形香水瓶。他是beta,怎么会分化omega呢?是不是医院报告错了?
商逐宁看出他心不在焉,将掉落一旁的手机递给他,“也许你可以问问你家长。”
季遂回过神,接过手机,是的,可以问问这边的父母。
“身上还有什么不舒服吗?酒店饭菜待会送到,我们已经开学一天,等你好些我带你回学校。”商逐宁转移话题,没再过多跟他沟通这个问题。
季遂松了口气,想起之前做梦梦见的香味,配合着一起转移话题,笑道:“对了,我想问你那个香水哪里买的,挺好闻的。”
“我发烧晕过去,梦里还能闻到这个味道,这个调香师也太厉害了,你链接能不能发我?”季遂低头翻消息,看着记忆里没印象的人发来的消息,都没有回复。
倒是王阿姨发来几条关心他生活的消息,他回了两句,发现商逐宁没有说话。
疑惑抬头,看见商逐宁一向平静的脸上,出现了困惑和......些许难以言明?
“定制的?很贵吗?”季遂问道。
商逐宁偏转开来,错开和他的对视,深深呼吸。
“你很热吗?”季遂不解。
商逐宁沉吟片刻,回望他,深邃的眼睛微垂:“你闻到的荷花香。”
“是我的信息素。”
“什么......?!咳咳!”季遂难以置信的声音劈了叉,口水呛到了自己。
什么情况?!季遂的脑袋宕机,反应老化似的机子运行半天,从犄角旮旯里找出一件事,“可是我没有闻到邱耀的信息素,他不是说牛奶味吗?”
商逐宁蹙眉不语,季遂缓慢思考出一个结果,“意思是,我只能闻到你的?”
商逐宁眼中也有不解,“目前来看,似乎是这样。”
季遂想起自己刚刚大大咧咧说做梦都是这个味道,再结合商逐宁的反应,天哪,他说了什么骇人听闻的话?!
季遂连忙摆手,“我我我我。”
商逐宁转身去了洗手间,边走边很贴心道:“我知道。”
季遂自己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商逐宁知道什么,但不管是不是借口,季遂感激他留给自己思考的空间。
这太惊人了,季遂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没有经历过性别还能变化这种事。
而且根据刚才和商逐宁聊天得知,他仅仅能够闻到对方信息素,这代表什么?有什么影响吗?
季遂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摸着手机心慌意乱,问问家长倒是靠谱,但问题是还不知道哪个是他妈。
商逐宁洗手出来,酒店客房服务正好敲门。
“衣服和晚餐到了,你吃好叫我,我在楼下餐厅。”商逐宁看了眼时间,“一个小时够吗?”
季遂压下心烦意乱:“够,半小时就行。”洗澡换衣服再吃点东西,对他来说半小时足够了。
商逐宁没同意:“慢慢吃,注意身体消化。”
他等季遂在被里躺好才开门,让人把东西在房间内放下,众人脚步声离开,季遂从被子里摸出来。
他给王阿姨去了个电话,对方等响了三声接通。
“喂,小遂有什么事吗?”
季遂:“阿姨,把我妈电话给我一个,我这系统全清空了。”他没解释为什么还有她的电话。
倒是王阿姨语气哽咽,“是不是又忘了呀,没事,我发给你。”
“在学校开心吗?学的好不好不重要,注意身体啊。”
季遂心念一动,打断她的念叨,“阿姨,我这身体具体什么情况您知道吗?”
王阿姨:“夫人说是早产身体弱,从小身体就不好,原本都没想让你上学,你昏过去也哭着喊着要上学,夫人心软,让你去了,你有空给夫人去个电话,她不是不惦记你,是忙呢。”
季遂听出她的好意:“我知道的,我现在就打。”
季遂翻到王阿姨发来的消息,点开这个号码,通话记录寥寥无几,都不用往下翻。
最近的一次在两个月前,对方呼进,通话时长三十秒。
季遂深呼吸,记忆中上次和妈妈说话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早忘了该是什么语气。
电话呼出,响了两下被接通,却不是女声,而是一道低沉男声。
“怎么了?”
季遂不敢随意说话:“我妈呢?”
“崽子没大没小,怎么跟你爸说话。”
原来是老爹,季遂顺着道:“爸,忙吗现在?”
对方窸窸窣窣一会,“你给我打电话我怎么会忙,说吧,什么事。”
听着父子俩关系挺好的,季遂不知道怎么手机里找不到半点佐证。
“我来学校游泳,有点发烧,医生抽了管血,说我------”
“你被人抽了血?”对方打断他,极速拔高了音调,“你是不是又忘了?”
没等季遂说话,他叹了口气:“崽儿,你的血不能随便让人抽,这件事现在给我写到备忘录里。”
季遂一听,他肯定知道什么,“特殊情况,没办法,不过只有我一个舍友知道了。”
对方一顿,问:“舍友叫什么?”
季遂卡壳,才道:“商逐宁。”他补充,“是好同学,不会乱讲。”
“我知道了,这事你不用和你同学再聊了,爸爸妈妈知道怎么做,你放心,不是什么大事。”
季遂一听压力骤减,看来家里知道他的身体状况,“那我身体......”
“别担心,爸妈有数,你好好过你的大学生活,等我们回来。”对方话头一转,语气变得温和,“零花钱还够不够,那房子住着还舒服吗?”
季遂想起自己的余额和那套奢华无比的房子,“够,当然够,我在学校没地方花,房子住着挺好,宿舍也好,舍友......舍友人也都好。”
“好好好,那就好,不够跟老爸讲。”
季遂了却最大的心事,又和他聊了几句才挂断电话。
下床洗澡穿衣动作都轻快了不少,在房间里吃完东西下楼,季遂已经焕然一新,虽然他还能感受到身体虚的不行,但起码没再发烧。
他给商逐宁发信息,却收到了一条意外的消息。
喻湛容:你往宿舍寄东西了?郑亭把你包裹全拆了。
季遂深深吸气,却压不下心中怒意,刚刚从慌乱的情绪中挣脱开来,不着边际的情绪没有能发泄的地方,此时这人倒是硬找上门来。
商逐宁走到门口,看见季遂满脸凶狠,“怎么了?”
“郑亭,我打他有几分胜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