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嘛？”

查旬刚睡醒的沙哑声音隔着门传出来。

果然还没起，唐尧打开门进去，只见查旬懒洋洋的趴在床上，头埋在枕头下，夏凉被搭在腰上，裸着的上半身及大腿以下都露在外面，查旬不算白皙，但也不黑，在水蓝色的被单映衬下，还是挺白的。

唐尧别开眼神，没看查旬，他就站在门边说：“......下午两点要去派出所上法治教育课，现在快一点了，你该起了。”

“答应警察的是你，不是我，不去。”

“如果你想警察亲自上门来带你去的话，你可以不去。”

“如果怕警察，我就不会砸警局玻璃门。出去，关门，我要睡觉。”

“行，那我现在就给警察打电话，说你不去了……”

“唐尧，”查旬突然翻身起来，瞧着唐尧，那俊脸上透着得意，“昨晚睡得好吗？”

唐尧不躲不避，对视着查旬，看着这人脸上得意的期待，唐尧偏不如他愿，他回：“挺好的！”

“那今晚继续。”

想朝人耀武扬威不成，似乎反气着自己，查旬一脚踢开被子，下了床，他全身上下只穿了一条平角内裤，他身材高大，充满张力的劲瘦腹肌完全暴露在唐尧眼皮下。

唐尧当即移开眼神，撤身，带上门，去房间放书包。

唐尧不知道查旬现在起床了是什么意思？是要去参加法治教育课，还是不去，他刚刚不是吓唬查旬，倘若不去，警察是真的会来家里，那这件事就真满不了戴雅如了。

唐尧忧心忡忡想了好会儿，才又自己想通，不管去不去，饭总是要吃的，于是去厨房做午饭，边做又边在心里想要用什么方法把查旬带去参加法治课。

半个小时后，唐尧将就现有食材煮了一碗紫菜蛋花汤，炒了一盘不放辣椒的白菜肉丝，他把汤菜端来餐桌，准备喊查旬来吃饭，一扭头就见查旬大马金刀坐在沙发上，若有所思。

查旬穿的还是昨天那套衣服。昨天来时，他没带任何行李，他的行李后面寄来，估计今天也差不多该到了。

“过来吃饭了。”唐尧喊查旬。

见查旬仍然坐着，似乎没有要动的意思，唐尧真不晓得这人究竟是出于坚定意志还是从奢入俭的重大打击让他不知道饿。

“有鲜虾粥和白菜肉丝，你想喝粥或吃饭都行。”唐尧又说。

不知道是饭还是粥，这两样中的那一样终于激起查旬的饿意，他总算不紧不慢起身往餐桌去。

看查旬过来，唐尧猜想大概是想吃鲜虾粥，便立马去厨房舀了一碗鲜虾粥来。粥一直保着温，还是热的。

唐尧把粥捧给查旬，“要放糖还是盐？不知道你喜欢吃甜的还是碱，我妈早上煲的时候什么都没放。”

查旬本来正伸手来接，听是早上的，他马上收回手。

“你不吃？”

“早上的你给吃？”

早上的怎么了？早上的吃了能毒死人？

想到他妈为了这碗粥，凌晨五点跑去海鲜市场买鲜虾，唐尧温和的脸上闪过一丝微愠，他把粥放在餐桌，没和查旬理论，也没什么可理论的，本生他的世界和他们的世界就不是一个世界，他听不懂的。

“那你吃饭，菜是我刚刚才炒的。”唐尧说着，进去厨房，舀来一碗白米饭，递给查旬。

唐尧等着这人挑剔，没想到查旬却让人意外的接过饭，在餐桌坐下吃，他吃饭时的样子不像脾气那样冲动，慢条斯理，有很教养。

见查旬连夹了两筷白菜丝吃，唐尧可算看出来了，这人吃东西，什么菜不重要，重要的是是不是现做。

唐尧也坐下，查旬吃饭，他喝粥。

其实唐尧一点都不喜欢鲜虾粥，觉得腥，但人家不吃，总得要有人吃，不然倒了多浪费，这锅粥要二十块钱呢。

“想好了吗？要不要去派出所参加法治教育课？”唐尧舀了一口粥在嘴里，勉为其难噎下后，他再次问查旬。

“嗯。”

“‘嗯’是什么意思？去？还是不去？”

“去，怎么不去。”

查旬的语调意味不明，唐尧不晓得他又要想干什么，反正不管他想干什么，他都不会让他得逞。

唐尧不知道，查旬突然的转变是因为查妍妍，刚刚在房间里，查旬接到了查妍妍的电话，她从ICU转到普通病房了，查旬一直悬着的心落下的同时，也听到她给他下的最后通碟。

要么安份守几呆在林城，半年后接他回深圳，要么立马让人送他出国，完成她规定的学业，否则不准回国，这世上，能让查旬不敢违逆的人恐怕也只有查妍妍。

完成查妍妍规定的学业至少得七年，一想到读书，查旬一个头两个大，他最讨厌的事就是读书，可在这里他又烦唐尧啰嗦，在读书和听唐尧啰嗦之间，查旬选择了后者，反正就半年，一百八十天而以，忍忍就过了。

俩人吃好饭，正好一点半，唐尧催查旬赶紧走，不能迟到。

经过白记面馆，唐尧更是催查旬快走，等走背开白记面馆了，唐尧忽然让查旬在原地等他，他则转进旁边小卖部买了一提牛奶，然后飞快拐进去前面的路口。

查旬等了大概十分钟，就见到唐尧来了，身边多了一位衣着讲究的阿姨，五十多岁的样子，唐尧和她一路说笑着走来。

那王阿姨一走近看到查旬，听唐尧说是他弟弟后，两眼立马露出喜欢，左一句右一句夸查旬长得好标致。

查旬在想什么唐尧不知道，但看查旬阴沉得像夜色的脸，就知道他不喜欢被人这样夸。

唐尧没阻止，反引导王阿姨使劲夸，唐尧就想让查旬明白，不是所有人都会顺从他的心意，理解是相互的。

到派出所，唐尧先赶忙请王阿姨帮忙签了确认书，当着警察的面，王阿姨大夸特夸唐尧，也是实话，夸唐尧如何懂事，如何挣钱补贴家用，成绩有多好……听得那女警察差点泪眼汪汪。

查旬则一脸不屑，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把王阿姨送走后，唐尧才又陪查旬一起去“未成年人宣教室”，带路的女警察看着唐尧为查旬忙前忙后，无不在心中感叹“长兄如父”。

到宣教室，里面已经坐了十几个人，一半是未成年，一半是陪同的监护人，基本都是父母，因此当同为未成年的唐尧和查旬甫一出现时，所有目光一下子全都投在俩人身上，从他们的眼神里不难看出他们的疑惑：

这两个怎么没大人监护？

唐尧注意到，除了疑惑外，还有羡慕，是那些未成年朝查旬投来的深深羡慕，他们的目光都落在查旬的衣服裤子鞋子上。

为避开众人的目光，唐尧假意看宣教室四周，不禁被墙上贴的法律标语和案例警示海报上的严肃后果震慑，在心里暗庆幸还好查旬犯的事不大，趁这次机会一定要让查旬知道法律无情，便急忙让查旬在就近位置坐下，等律师来了好认真听教，别再冲动。

查旬烦唐尧说教，他径直走开，坐离唐尧六个位置。

“我艹，唐学霸，你犯什么事了？你这种人也会犯事？”坐唐尧旁边的男生突然惊诧叫起来，他满脸惊愕望着唐尧。

唐尧看了看男生，并不认识对方。

男生长相平凡，丢在人堆就认不出的那种，看唐尧不认识他，男生激动说：“我十三中的郑前，禁毒日你不是去我们十三中演讲嘛，不记得了。”

是有这么回事，唐尧想但与自己不认识他有什么关系？十三中可有好几千名同学呢。

“快说，你犯什么事了，我是打架。”郑前一看就是个自来熟，不管唐尧认不认识他，反正他认识唐尧就行。为满足好奇心，他疯狂催唐尧快回答。

唐尧被催得无法，只好实说自己没犯事，是陪弟弟来……

听唐尧说的弟弟是查旬后，郑前激动万分，嘴里念叨“那个富二代是你弟弟？”，然后他爸又吼又逮都逮不住，跟条鱼似的立即游去查旬旁边，问查旬犯了什么事？再又有些得意说自己是打架。

从唐尧这里，能清楚看到查旬英俊的侧脸，唐尧听不到查旬究竟有没有回答男生，他只看到查旬的脸色很冷淡，似乎没动过嘴，不过，这并不影响其他不知天高地厚的未成年把查旬当老大崇拜——

或许是郑前说的富二代的原因，他们认得名牌，从名牌辨身份，他们不顾监护人的骂，都围到查旬身边讲述自己的“光荣”，好是一群极力展示自己实力，急切想获得老大认可好加入帮会的小弟。

唐尧：“......”

这那是来受教育的，明明是来臭气相投的，但让唐尧更想不到的还在后面，连讲课的律师来了都没镇压住这场面，最后还是一名警察过来才压制住这场狗熊联盟。

在宣教里，还毫无半点反省。

警察喝令他们全部回到自己监护人身边，然后面对监护人，拥抱住监护人，说“我爱你”，说到自己哭为止，好好反思自己的行为是不是爱爱我们的人。

在警察的威严下，其他未成年都紧紧抱住自家父母说“我爱你”，只有查旬，他和唐尧面对面站，一动不动。

“为什么不拥抱你哥哥？是想到自己的行为，羞愧了，没脸抱？”

唐尧认出来，这名厉声喝问查旬的警察是昨晚给他打电话的那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