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简挂断了电话,把手机丢到了沙发上,终于回过身来看我。
他是这样的,在弄不清楚状况的时候,从来不会急着去问一个答案。他会静静地观察,找到事情的漏洞,然后从那个裂隙钻进来。
我现在就是一尊玻璃盏,浑身都是破绽,在他面前摇摇欲坠着。
我的手尚且没有离开他的身体,随着他的转动手指滑向了他的腹部。那里肌肉紧实,指尖像触电一样,想要离开但又舍不得。
舍不得?
我讶异于自己竟对萧简起了贪念。一簇火苗在体内幽暗处燃起,它的来由与之前所有的冲动都不同,更纯粹,没有一丝恶意。
这感觉让我感到陌生。我收回手,向后退了半步。
我语气尽量平静,不想让自己的破绽太明显:“刚才出来前,我朝我妈吼了几句。我爸也来家里了,恐怕是要钱。他之前找我和我妈要过二十万。”
“我挺不喜欢自己的,懦弱无能,只会欺负我妈,见了我爸也只能跑。”我自嘲地笑了一下,“刚才……对不起,我失态了。”
萧简抱臂低头看我半晌,慢慢开口:“竺雨,你总是误会你自己,你要是懦弱无能,你不会帮萧笙报案还带她去验伤。”
我抬头看他。
“萧笙告诉我的。”萧简解释,“小丫头长大了,添本事了,挺厉害。”
这语气,他明明也只比我大一岁而已。
他好像从头到尾都很冷静,从给我开门一直到现在,萧简没有因为我情绪的起伏受到任何影响。在他面前我相形见绌。这么多年,我也没能从萧叔和萧简身上学到这点精髓。
到底不是一家人吗?我无力地笑。
“怎么了?”
“萧笙还跟你说什么了?”
“没了,她还应该跟我说什么吗?”
“她说——”我深吸了一口气,“你喜欢我,你从小就偏向我。”
萧简笑了一下,若有所思地撩起我的发尾。刚才洗过澡我没吹头发,现在半干不干的被他捏在指尖搓揉着:“我以为这一点你早就知道了。”
对,这我早就知道了。可也有我之前并不知道的事。
或者说,并不确定的事。
“她还说,我喜欢你。”
其实这不是萧笙的原话,那本来是一个问句,我私自把它篡改成陈述句。
“那她说的对吗?”萧简循循善诱。这也本该是个问句,但好像他也并不期待那个不言而喻的答案。
为什么他总能这么胸有成竹?
“如果我说,她说得对,萧简,你会觉得这样的我卑微吗?”我听见玻璃盏发出迸裂的声响,萧简也听见了。
他找到了他最想要的那个罅隙。
萧简的眼神瞬息明灭。他不给我一个答案,我也后悔问出那个问题,我害怕接受一个答案。我在他面前暴露了需求感,这对我来说太过危险。
我往后退一步,可萧简抓住了我的胳膊,把我拉近。
“去哪儿?”这一刻的他还像我的哥哥,而下一刻,他垂头在我耳边问了个问题。
“竺雨,你想看我在你面前卑微的样子吗?”
他的语气太过暧昧,在我想明白他的意思之前,那簇细弱的火苗已经轰然烧了起来,从耳边开始烧过我的脸和脊梁,把我烧得晕头转向。
我抓紧被子的边缘,眼前只剩下天花板上斑驳星点的灯光。
萧简的吻助长了燎原的火,迷糊中我知道他在一路向下,我的心晃动一下,抓紧他的手臂,有些惊惧。
“乖,别动。”他并没有停下。
星辰灯像一只只眼睛在与我对视。终于,它们窥视着我无法自制地仰起脖子,张口无声地喘气。它们也窥视着萧简在以一种不加掩饰的下位者姿态……讨好我。
我紧紧闭上眼睛,不敢再看。
它们如果把现在看到的这些告诉爸妈,我和萧简会不会万劫不复?
他们心中清洁高傲的儿子。他们心中沉默温顺的女儿。
竟然在以这样的姿态在一起。
我的头皮上泛起密密麻麻的触感,脑子里轰然一声春江冰融,荡起的雾气模糊了眼前所有。我的身体在经历一种动荡,是此前从未有过的感受。
我在雾气里,听见萧简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在你面前,我才是卑微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