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婚后两月有余,榷场之事基本完成。匡连海与潘玉准备罢官辞行回天山。众人将其送到城门。
“想走,没那么容易!”正要启程时,石头拔出刀来欲刺向匡连海的后背。
“舅舅,这些天,我做梦老梦见你喊着要我给你报仇。其中石头根本就不稀得做什么太子妃。我只想和你还有李大哥一起在小村子里过我们的逍遥生活。是这个大坏蛋害我们天人相隔。就算他如今学好了,也不能抵你的命……”石头暗想,心里已做好赴死的准备。
“师兄有危险——”潘玉见她拔出刀,忙上前一步。其实以匡连海的武功,本也应察觉背后有危险,奈何宴席上饮酒过量,这才反应不及。一回头,但见潘玉的后背分明扎着一把尖刀。
“师妹!”匡连海一把接住潘玉,但她背后的血噌噌地往外冒着,透过了厚厚的外衣,越渗越多,一抬头,重新露出孤狼般锋利的眼神来,正要拔剑,但见羽林军将石头和李玉良团团保护起来。
“石头你在干什么啊!”李玉良大喊着,“你不是老问我在天山是谁救我的吗?我告诉你,就是匡连海。你这是到底在干什么呀!”
“玉姐姐……”石头瘫坐在地上,“我没想杀她的,我只是想替我舅舅报仇……”
我们好不容易才在一起,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匡连海的眼里重新冒出杀意来。拔起剑就要往石头身上砍去。
“匡大哥,匡大哥,救人要紧。”李玉良转身扑在石头身上,要去抢匡连海的剑,却被一把推开(李玉良的品质还是可以的,知道保护媳妇儿),“快传太医!”
“阿玉,坚持住啊”匡连海握着潘玉的手,哽咽地唤着“我不想再失去你了,求求你……”
坦坦见此幕,心下黯然,“你说得对,你们对于彼此是特殊的。我们终究只是萍水相逢的匆匆过客。我做不到替你挡刀,我的身上不仅是自己,还有我一国子民的未来……”
撷芳殿。
“请匡将军放心,好在伤口离心脏尚有两寸,没有伤到要害,夫人只是受惊晕厥过去,只要好好调养便性命无忧了。不过由于肺部本有贯穿旧伤,这次新旧伤叠加,恐怕养好,也很难再如从前了,动武的事估计是再不能干了。另外”匡连海听到潘玉脱险无虞,便宽心许多,但转念想起五年前自己捅的一刀,只觉心下羞愧酸涩,又着急起来“另外什么”
“另外,老臣要恭喜将军。夫人已经遇喜一月有余了。”
“这……”匡连海怔住了。
“阿玉,你听到了吗?我们有自己的孩子了。我们有自己的孩子了。你快些醒来吧,等你你醒来,我们一起远离这些是是非非,回天山去,好吗?”匡连海握着潘玉的手,又想到天气渐寒,便将她的手塞回被子里。他的嘴角不知道怎的微微扬起,似乎天山上快活的日子就在眼前。然而望着她苍白的脸,匡连海一转念又想到石头的刀,眼神突然凌厉起来。
“我夫人还需要静养,就请殿下先带太子妃回吧。”他冷眼望了一眼二人,“我是一个粗人。要是夫人有什么闪失,臣什么都干得出来。”
石头本也心虚,于是拽着李玉良慌忙离开。“那好,我改日再来看潘姑娘”看到匡连海想刀人的眼神,李玉良慌忙改口道“不,匡夫人。”然后悻悻地走出房门,望着房内的二人,只得在门口守着。
(这一段的心理状态和眼神交流belike:
匡连海:你敢刀我老婆我要你狗命,让你俩一块见阎王爷
石头:我没想刀你老婆,我想刀你……
李玉良:媳妇儿快跑吧,我俩不是他的对手,再不跑他连我一块刀了……
匡连海:还算识趣,离我们远远的,越远越好。
石头:愧疚,但是不服,还是想刀匡连海,但是怂……
李玉良:愧疚,有点不想走,但是被匡盯着非常害怕,老婆在旁边又很心虚,只能走了)
睡梦里,潘玉竟见到了自己的爹娘。仿佛自己还是首府的千金,爹带她骑马,娘教她认字,然而这样美好的日子,她一天也未曾拥有。
匡连海和李玉良都暗暗希望她在梦里喊自己的名字,但潘玉喊了一整夜的娘。
“石头,你该死。我真恨自己五年前没有宰了你,还有李玉良。”匡连海喃喃着。夜里的风好大,呼啦啦地吹着。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匡连海一抬头,发现自己竟又回到了五年前的树林。他杀了三爪鱼,杀了刘正彪,杀了石头的舅舅,将李玉良逼下山崖(喂可是李是自己掉下去的和我无关啊!),眼见事情败露,于是他赶赴紫玉山庄把石头也绑了起来。
他提着刀,像大漠里围猎的狼,一步一步地逼近猎物“我杀了你——”
然而石头的脸忽然就幻化出师妹的模样。
“师兄,我对你太失望了!”匡连海吓得几乎要丢掉手里的剑。天山大侠可连打五十场擂台而不倒,唯不敌师妹的眼神冰冷刺骨。
“你要么自首,要么就把我杀了。”
“就没有第三条路吗?”
“没有!”
他绝望地举起剑,他决不允许别人得到她。就算死,她也要永远做他的鬼。
但他又怎么忍心杀了那个日夜和自己相伴的人呢?他只是恨,他恨豪强掳走了他的父亲,逼死了他的母亲,让他流落天涯,孤苦伶仃;恨自己出身寒微,不能配得上师妹;恨武三思诱骗他一步错,步步错,走上迷途;恨李玉良那个毫无本事的懦弱书生就那样轻而易举就能赢得师妹的好感;他恨生错了时代,空有一身本领而报国无门,没有机会建功立业,为自己挣得一个好门第……他愤怒,他不甘,他恨这世上的一切,但他唯独不会恨潘玉,那个在天山永远相信她、依赖她、夏天陪他看星星、冬天给他补袖口,一起“拜过堂”、偷下山,口口声声喊他“师兄”的小师妹。
于是他只能把刀刺向自己,大约这样,就可以洗清他的罪责了吧。大约这样,她就可以原谅他了吧。师兄错了,师兄自己也知道,但是师兄实在是回不了头了。师妹,就让我的死结束这一切吧。
其实我并不是为了赎罪,我只是想看看,我死的时候,你会不会掉一滴眼泪……
“师兄,师兄,你怎么哭啦?”匡连海醒来的时候,只见潘玉扯着他的衣角,迷惑地望着她。
“阿玉,你醒了。没有,没什么”他愣愣地望着师妹的脸,才猛地发现这是一场梦“我刚刚做了一个梦,好在都是假的。没事,你不用担心我”(茶言茶语,匡的内心:我要抱抱啊!我好害怕啊QAQ)
“师兄,”潘玉见他的神色,心里猜到了几分,心下想“这个梦,我也做过。”想挣扎着起来抱抱匡连海,却觉得左胸口发堵,一时岔了气“哎哟……”
“阿玉,阿玉,你快躺下”匡连海忙把她按在床上。“都是要做娘的人了,还这么不小心。”
“什么?”
“阿玉,你还不知道吧,我们很快就要有自己的孩子了。”
潘玉望着眼前的男人,竟在他冷漠阴郁的脸上看到一束暖暖绽开的光来。她忽然想到了,母亲在怀我的时候,父亲也是这样的神色吗?母亲当时是不是像我一样既欣喜,又无措?
“匡大人,这是回鹘使节送来的金疮药,说是有奇效。” 这一头,李玉良带着石头前来赔罪。
“阿玉姐姐,我有错,我实在是对不起你”石头垂泪道,“我没想害你,我只是,我只是……我舅舅,他实在是我最亲的人。石头孤苦无依,是舅舅把我拉扯大的……”石头的眼中满是愧意,然余光瞟到了匡连海,又只得将恨意埋下去。
“太子妃殿下可还记得五年前在枫林镇我们的约定,你说,你欠我一条命”
“潘姑娘,不,匡夫人,石头要是得罪了你们,我来赔罪,你们别怨他”李玉良以为二人是要寻石头问罪,忙不迭地打断道。
“不,不是,太子您想多了。”潘玉内心os: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傻的可爱,“我只是想恳求太子妃,原谅我师兄。毕竟”她顿了顿“就当是可怜我腹中的孩儿,它不能没有爹爹。殿下,你在洛阳得知太子被囚回鹘王帐的时候,可曾有过惶恐和害怕。”
提起回鹘王帐,李玉良和石头心里自然虚了几分。但转念想到舅舅的死状,石头仍是不愿放下。
“当时你拉着我陪你去求观音菩萨,你看不懂字,要我读佛经,你就跟着念。你求上天可怜你,放回你的丈夫,别让小皇孙一生下就没有父亲。我的心情,和你当时是一样的……我师兄把你的丈夫带回来了,你却要杀我的丈夫。麻烦你,就当可怜我,原谅他,好吗?”
回想起在佛堂日夜祈祷的日子,石头的眼睛也湿润起来。得知李玉良被囚,全军覆没,她求遍漫天神佛,宁愿不要这天家富贵,只求丈夫平安归来,一家团圆……
“石头,孔夫子云,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当年我的命也是匡大哥捡回来的,你就原谅他吧。”李玉良发动掉书袋技能。是啊,她既尝过这种钻心的苦,又怎么能再次将苦痛施加在恩人身上呢?
“好,好,我答应你。”
“谢谢太子,谢谢太子妃”许是说了太多的话又一时难抑情绪,潘玉忍不住地咳嗽起来。
“阿玉,阿玉”匡连海忙搂着潘玉替她顺着气,“没别的事,二位就请先回吧。”
听到师妹替自己求情,匡连海心里暗爽,但又担心师妹的病情,望着李玉良和石头离去的背影,眼神中露出几分杀意来。
“师兄,你也放了他们好吗,等我病好,我们去个没人的地方,把这一切都忘了,好吗”(潘玉内心os:我真忙啊,我是和事佬,劝完这个劝那个,我求求你们别杀来杀去了,毕竟挨刀的只有我。只有潘玉受伤的世界达成了……)妻子的恳求让匡连海收回杀心来,
“好……”
“你真的不打算再杀石头了?”
“是有点想杀。但是,我转念一想,石头要是死了,那李玉良不就成光棍了,他又来抢你”(匡子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匡连海朝潘玉扬了扬眉毛“我可不想再费尽心机去杀他一次,免得你又心疼。”(醋茶匡又悄悄上线了)
潘玉被匡连海的话逗笑了,拉住他的手来,“我不心疼他,他现在是太子殿下了,有的是人心疼,师兄,我只心疼你”(我只会心疼giegie!)
匡连海心里畅快极了,但压抑住喜悦,又得寸进尺地攀问道“那,那你之前”
“我之前可能是有那么一点喜欢他,或许是因为他傻的可爱”听到潘玉夸情敌,匡连海的眼神又黯淡下去,但很快遮掩住了
“但你才是最傻的,不是吗?为了爱的人什么都愿意去做”(甚至还会去死……)潘玉又想起梦里师兄撞剑的情形,忍不住伸出手想去摸摸他的脸。
“唔……”匡连海撇撇嘴,“你是说我很傻吗?我可是天山大侠”(傲娇匡噘嘴叉腰表示不服)
“那我还是天山二侠呢!”(不,你是天山大嫂)
“天山二侠?”
“嗯,以后我们还会有三侠,四侠,五侠,六侠……不是说好了天山家族的吗”
“师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