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暮看见鼻血流进沈昭月的嘴里,眼疾手快地从桌上抽了两张纸轻捂着沈昭月的鼻子,“抬头。”
沈昭月想睁开眼睛,无奈粉笔灰进了眼睛有点疼,血腥味弄得她头晕,她又晕血症,不知道待会儿会不会当着众人的面晕过去,实在太丑了。
“别睁眼。”迟暮一手抬着她的下巴,一手用纸巾帮她擦掉鼻血,纸巾很快就被血给染红了,换了张纸巾后,鼻血还没有要停的迹象,好在流得不急,“去医务室。”
陈嘉树上前,看了眼沈昭月五颜六色的脸后,又看向站在讲台上的杨筱珺,“杨筱珺,你闯大祸了!”
杨筱珺张了张嘴,“不是吧。”然后赶紧从讲台上跑下来,经过陈籁身边时,踹了他一脚,埋怨道:“都怪你,你躲什么呀,板擦能砸死你啊。”
“昭月,你没事吧。”杨筱珺看了眼自己的杰作,心虚得不行,“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别挡着了!”许霜语气冷淡地说。
“哦,好好好。”杨筱珺吐了下舌头,赶紧让出位置来。
沈昭月怕看到血,没有睁开眼,仰着头从座位起身,许霜走到她旁边,抽了几张纸巾帮她把眼睛上的粉笔灰擦掉,“我带你去吧。”
“好,谢谢。”
杨筱珺见她们走远了,长叹了口气,然后打了陈籁的肩膀两下,“都怪你,你干嘛躲啊。”
“我不躲吃板擦的就是我了。”陈籁说。
高鹤见他们两个还在互相指责,想起之前陈籁当着面说过他来着,现在逮到机会报仇了,自然不会放过的,“你们在打情骂俏,现在把人砸出鼻血了,还在这里怪来怪去的,可真有意思。”
杨筱珺见他这么数落他们,冲他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我都道歉了!”
“你就祈祷她不有事,要不然,道歉有用吗?”
杨筱珺语气着急地说:“我是无意的!”
“我也没说你故意啊,只是玩闹归玩闹,也要看着人啊。”
陈嘉树无奈道:“我不知道你们两个有什么好吵的。”
杨筱珺阴阳怪气地开玩笑,“就是,高鹤,你干嘛多管闲事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和沈昭月多熟,陈籁都不心疼,你倒是先心疼上了。”
陈籁:“……”
“板擦拿走!”迟暮声音不冷不淡地说。
迟暮向来温和有礼待人,喜怒不外露,对人说话总是轻声细语的,大家都觉得他是个很好说话且没有脾气的人,认识他的人几乎没有看过他生气时的样子,杨筱珺却能从他那句不冷不淡的语气中感受到他生气了,因为她把他的同桌弄伤了。
“哦,好。”杨筱珺赶紧拿起板擦,然后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陈籁揉了一下杨筱珺的头发,“回去吧,我看看她去。”
“哦,记得帮我和她解释啊。” 杨筱珺说。
“嗯。”陈籁看了一眼沈昭月的座位,她的同桌正帮她擦桌子。
*****
从医务室出来,沈昭月的鼻子塞了纱条,要两天后才能取出来。
许霜看着沈昭月的鼻子,笔挺小巧的鼻梁上有一道红印还有一点点肿,校医说是鼻腔粘膜破裂,好在鼻骨没断。
沈昭月觉得她也是挺倒霉的,不幸中的万幸是她鼻梁骨没断,她也没有因为晕血症晕过去,避免当着同学们的面晕过去。
许霜说:“我要去小卖店,你一个人回去没问题吧。”
“我也要去。”沈昭月书包里的零食已经吃完了,她得买一些备着。
“你要买什么我帮你?”许霜看向她,她们虽然接触不多,但她对她的印象挺好的,挺阳光开朗的女孩。
在阴暗的地方待久了,她渴望拥抱阳光。
她想试着主动往前走一步,她们或许可以成为朋友。
“我还不想那么快回班里,就当做散会儿步吧。”沈昭月笑着看着她,“走吧。”
“嗯。”
两人到了小卖部,许霜拿了瓶矿泉水,付完钱后站在门口等沈昭月。
沈昭月站在零食架前,把一堆零食放进透明袋里,棒棒糖、巧克力、口香糖、话梅,还有多得不胜枚举的糖果。
许霜眉毛轻挑,“你吃得完吗?”
“不一定要马上吃完啊。”沈昭月付完钱后,拎着一大袋零食和她往回走,“你吃吗?”
许霜喝着矿泉水,缓缓地摇摇头。
沈昭月拿了跟棒棒糖和巧克力问:“会讨厌吃吗?”
“谢谢!”许霜看着她眼里的热情,不忍拒绝,拿了块巧克力,瞥见她头发上的灰尘,“你头上还有一些粉笔灰……”
沈昭月胡乱地拍了拍头发,“还有吗?”
“嗯,这里。”许霜指了指她额头上的位置,“拍不掉的,用水洗吧。”
“那不管了,回去吧。”
沈昭月大步往回走,许霜跟在身后,一阵凉风吹来,校道上的香樟飒飒作响,那一瞬间,空气中多了一丝“甜而怅惘,像忘却了的忧愁”的味道。
老叶变红,片片流飞,夏天快要结束了。
四季昼夜不停地更替着,每个人都有自己向往旅程,她要学会接受别人的离开,也要学着接纳新的生命走进自己的内心。
陈籁去了趟医务室,见沈昭月不在又折回班里,恰好在走道上看到她,“没事了?”
许霜看了陈籁一眼,对沈昭月说:“我去洗手间。”
“好。”沈昭月对陈籁说:“没什么大事,两天后抽纱条。”
“到时陪你去呗,将功补过。”
陈籁上前一步,沈昭月往后退一步,“别,你这扫把星,最好离我远点。你和杨筱珺打闹,我受伤了,我冤得很。”
“筱珺不是故意的,要怪就怪我吧。”
“你还挺护着她的啊。陈籁,我发现和你做朋友挺亏的,从今天开始,请叫我背锅侠。”
陈籁笑了两声,“你真有意思,你怎么替我背锅了?”
“你还笑得出来?从开学到现在,我替你背了几次锅。”沈昭月白了他一眼,开始掰着手指算,“你和杨筱珺晚自习跑去操场谈情说爱,你故意让教导主任误会我是你对象,我背了一次锅;昨天,你故意让卫巧露误会是我导致你们分手那一次;还有今天,你们两个打情骂俏是你们的事情,怎么就打到我鼻子上了……”
陈籁从她的零食袋里拿出一颗棒棒糖,没心没肺地笑着说,“这么一数,还真是……”
沈昭月见他一点愧疚的心思都没有,心里很是心酸,“那个……靠关系进1班的其实是你吧。”
陈籁脸色的笑僵住了,“你知道了?”
“我猜的,其实这不难猜,对吧。”沈昭月道。
这次分班进1班的学生就3个,沈昭月和许霜是考进来的,陈籁虽然平时挺吊儿郎当不学无术的,但好在脑子聪明灵活,一点就通,成绩还不错,但还没有好到可以上尖子班,再结合他的家庭背景——他爸是校长,那么年级主任在进行分班时,多少是看在他爸的面上。
“之前我没想那么多,前几天我和我爸吵了一架,我才知道的。”陈籁叹道:“对不起啊,让你背了那么多次锅。”
“真诚的?”
陈籁看向她,“必须的啊,所以我该怎么补偿你呢?”
“不用补偿,但我决定从今天开始远离你……”沈昭月看向笔直得快长到三层楼高的香樟树,她对每个朋友都会真心实意,不介意多付出,但如果一直都只是她在单向真心对待,那这个朋友可有可无。
任何一段感情,爱情也好,友情也好,只有双向奔赴才有意义,才值得被珍惜。
“以后不会了。”陈籁跟在她身后说。
“渣男!你别再跟了,要是让杨筱珺看到了,她该生气了。”沈昭月越走越快,把陈籁甩在身后。
陈籁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很是纳闷,大喊:“真生气了?我向你道歉了。”
沈昭月没有搭理他。
*****
“她好像挺严重的,都流血了。”梁昕珊打开水龙头,在水下反复地洗她那双修长白净的手,洗完后从兜里拿出纸巾擦干,然后又从兜里掏出一管小小的护手霜。
“应该没事吧,我下手有轻重的,只是没想到会扔到她身上。”杨筱珺看到她在擦护手霜,甩了甩手上的水,“我也要。”
梁昕珊挤了点护手霜到她手上,“她和他关系挺好的。”
“烦死了都,之前他们怎么样我管不着,现在他和我在一起了,他就不能和她走那么近。”
“那你得看好他啊,你家这位长得倒是不错,但是挺花心的。”
“所以我才烦啊。”杨筱珺叹了口气,“他有事没事就喜欢找她聊天,特别是晚自习的时候,两人在微信上聊得可起劲了,当我死的吗?我和他说再这样下去,他期中考试分班肯定会被分到其他班,你猜他怎么说的?”
梁昕珊没有接话,对着镜子整了整长发。
“他居然说无所谓,可以和她一起离开1班,真的把我气得想打他……”
梁昕珊很是纳闷,“他既然这么想和她在一块,怎么又和你在一起了?你怎么就答应和他在一起了?”
杨筱珺只是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了。
“他前同桌啊……我看也不是什么善茬,你还是和他来个约法三章,有你没她!”梁昕珊道:“我从来不信男女生之间有纯洁的朋友,你看她长得其实还挺好看的,比你好看多了,那么你真相信他不喜欢她?”
“不知道,他和我说过她挺仗义的也挺大方的,适合做他朋友的,反正我就看她挺不顺眼的,不过你说得对,必须要约法三章,他要是敢离开1班,我和他立马吹。”
“听说她爸是做法官的,和他爸,就我们学校的校长是老同学?就他们这一层关系……”梁昕珊本想再说些什么,看到许霜从洗手间出来了,赶紧闭了嘴,熟视无睹地对着镜子理了理刘海。
杨筱珺也看到了她,热情地和她打了声招呼。
许霜嗯了一声,洗完手就走了。
“吓死我了!”杨筱珺铁青着脸问:“她没听到我们说什么吧。”
“应该不会吧,我们的聊天内容连个名字都没有,谁知道说的是谁呢?”
杨筱珺这才舒心道:“我跟你说,其实我还挺怕她的,早上她还因为沈昭月唬我来着,吓死我了……”
“有什么好怕的。”梁昕珊不以为意道,“快上课了,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