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另一处也有了同样的感觉。
巫池呼吸一凝,被扼住的脖颈牵起了他的戒备,乌瞳蓦地发生了改变。
只有在他产生感知传递到他身上,他才能靠契约寻找到他的位置。
绿色的眸子染了上来,他合上眸子压下分神的躁动运转灵力,山间精灵汇聚于此萦绕在周围。
他睁开眸子,绿光消泯。
随后幻化成一道绿光往祭祀台的方向飞去。
巫池立于祭祀台边缘,玄色衣袍被山风卷起,眉心紧缩,心底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扼住。
随即指尖凝起暗绿灵光向河面一划,湍急水流骤然扭曲成漩涡,裹挟着枯叶碎石坠入深渊。
“喂!”隆极在远处看到了巫池独自一人伫立在高处不知何故,正要过去的时候,人便从原地消失了,“巫池你怎么能自己去!”
隆极徒然,对巫池多了一丝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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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灼的气氛弥漫在他们之间,祈无疆盯着赵浮美的姣好的面容,他眉头微蹙神情中露出不快,已是苦口婆心,但是赵浮美的态度很坚定。
赵浮美站了起来,盯着他拒绝了:“我不想离开!”
“在这里我想要什么都有,还能容颜永驻,我为什么要离开!”
“那细微的亲情早在我及笄那年就没了,你别想蛊惑我,我是不会离开的!”
祈无疆愣了一下,她的态度很坚定,而且仍然记恨着河图村的一切。
“因为这个规定,河图村的女人不敢生女孩,怀了孕便会寻巫师窥探天机,如果是女儿便会堕胎。久而久之村子里的女婴就更少了,没有女人祭河神,村子里便会闹旱灾。后来村长下令不许女人出村子,他们就开始买女人,有的还是被拐骗进来的。”
赵浮美将这些年来的怨气告知他,每每想起这件事情,总是心中愤然如鲠在喉。
“在这个村子里女人,全都充满了怨气,是祭品,注定是要被抛弃的,”赵浮美哽咽着,“可我们有什么错!”
“我恨过敖沧,如果不是他顽劣不堪,装神弄鬼,河图村何至于此,”赵浮美因为是女子,从小就受到不公平对待,也只有在敖沧这里寻求了慰藉,有一处容身之地,她继续说,“可是我下来之后他没有害我,反而对我极好。”
“要怪那些迂腐不堪的村民,要不是他们冥顽不化,就不会有女孩受到伤害。”
赵浮美的话里满满都是对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心怀着怨恨与憎恶,那么多年了,这些事仍然萦绕在脑海间经久不散。她没有放下过芥蒂,但也过不了自己的心结。
祈无疆低下头思索了一番,他要尊重她的选择,既然这些都是她想要的,那就没必要再劝解了,这些恩怨轮不到他来化解。
只不过,这一切的起因是因为敖沧,他势必要超度那些婴灵。
“好,”祈无疆答应他,又说了一句,“我接下要做的事情,希望你不要阻止在下。”
赵浮美脸色一变,眉梢一拧,带了一丝诧异:“你要做什么?那可是西海龙王的儿子,你斗不过的。”
“我自有办法,这件事我不会牵扯到你的头上,你将今日之事装作不知道便可,”祈无疆恳请着,补充了一句话,“我们都没办法替其他女孩原谅他。”
“珍重。”
他告别了赵浮美,心里却因为她的话久久不能释怀,听到这些故事,他已经能够跟那些女子感同身受。
姬纱的母亲便是村里人掠夺来的女子,她是外面巧手的绣娘,回母家的路上被人掳去,卖给了她的父亲,此后一辈子都没有出去;她教会了姬纱对错,姬纱的逃跑意识也因此种下,所以她是村子里唯一一个逃出的人。
却死在了逃跑的路上,变成树的容器,哪里都去不了。
祈无疆愁然,在溪原村待得越久,他越觉得悲哀。
他回过神穿过廊庑,走在拐角处时察觉有人在跟着自己,皱起眉头,他现在身在异处,太过招摇容易惹人注目。
而且在奉息宫,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就是不知方才的事,他有没有听见。
他考虑片刻,决定先抓住他。
穿过长廊,他故意在此绕圈子,不停换着方向。
突然脚步急停,他改变方向直扑藏在暗处的敌人,却让他脸色错愕。
!!
“是你!”他瞪着双眸有些惊愕。
巫池轻愣片刻,像是对他现在的女子装扮一时认不出,祈无疆顺着他的方向看着自己已经换了一套衣物,便明白是场乌龙。
他松了手,错开巫池竟发现有鲛人在上方巡逻,赶紧擒着他的双臂,将人带到了一旁的暗礁处躲藏。
随后警惕地看了看周围,确认安全才看向巫池。
“这里可是水下,你不要命了!”他便看见巫池在屏气并没有开口说话。
随后皱起了眉头,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帮他。
“得罪了。”
他一边担忧鲛人,一边朝他凑近,却见他倏然皱起眉头,似乎已经到了极限,眼下只能先为他渡气。
救人要紧,他赶忙朝他贴近他。
祈无疆的唇堪堪停在半寸之外,水波粼粼的光影扫过巫池苍白的脸。他忽然想起这人在苏阿神河,用同样青白的唇救过垂死的自己。心尖蓦地抽痛,闭眼贴上去的瞬间,咸涩海水里竟尝到一丝大树的气息。
巫池讶然往后一退,扶着祈无疆倒过来的身子,明白了他的用意,没有挣脱。
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在此刻变得模糊,只有这份无声的渡气,彼此交融,轻轻触动彼此最柔软的内心。
祈无疆脸颊发烫,忙不迭地将他松开了,没敢看正眼瞧他的眸子:“你先等等。”
耳尖一片绯红的他转过身往鲛人的方向追了出去。
“鲛人大哥,鲛人大哥!”祈无疆在后面追逐着他们。
鲛人手握冷器回头看了他一眼。
“鲛人大哥,人家初来乍到,去看完舒美人后就迷了路,两位大哥可否带带路呢?”祈无疆楚楚可怜地看着他们,想换点同情心。
鲛人只是给他指了一条路,祈无疆见事不对赶紧上前扒着他:“鲛人大哥,你就行行好吧。”
两位鲛人最后点点头同意了,看的目的达到后,他轻轻一笑,只是心里忧虑巫池,还未走到他便找借口开溜了。
“哎呀,瞧我这记性,我把东西落在舒美人那里了,”祈无疆停下来懊恼着,看着脸色不对的他们打了圆场,“我已经知道房间在哪了,多谢二位鲛人大哥,只是我还得回去取东西,就不劳烦了。”
他微微行礼道谢,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松了口气。
随后溜回了暗礁处。
“巫池,把这个吃了。”祈无疆给了他一颗丹药。
方才有惊无险地顺来了一袋,剩下的他还得好好收着。
“这底下竟是这样的,”巫池吃下丹药出声说话,眉宇间闪烁一丝惊打量着他,“你没事吧?”
祈无疆摇了摇头,解答了他所疑惑的事情:“河神就是西海龙宫的二殿下在装神弄鬼。”
“蛟龙?”巫池皱起了眉头,他看过许多古籍,其中蛟龙有呼风唤雨的本事,河图村的悲剧也因此解开了。
“祭河神的女子,有了已经死了,有的还活着,她们会吃一种海藻延缓容颜流逝,现在有五个人还活着,但她们并不想走。”
祈无疆简单地说了一下这里的情况,抬头盯着巫池。
“我明白了。”巫池点了点头。随后盯向他的脖颈,看到有些红润的地方,但伤害不大。
他察觉到巫池的眼神,轻轻屏息,看着巫池冷峻的容颜,小声地开口试探:“你……在生我的气吗?”
巫池低头看向他,脸上露出了一个宽慰的笑容,轻轻摇头:“没有,你没事就好。”
确认他没有生气后,不知为何心里竟松了一口气,他愣了一下,轻轻拍了拍巫池的肩膀,缓和他们之间的气氛:“你放心好了,我没怎么样。”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行动。”
祈无疆确认了一下时机:“今晚。”
“万事小心,”巫池盯着他嘱咐着,最后觑见他发间的配饰,“有危险一定要召唤我。”
“知道啦。”祈无疆觉得他啰啰嗦嗦地像个老婆婆一样,忙着将他给撵走了。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他心里又一阵愁绪,只希望今天能够一切顺利。
-
酉时,水面失去了光泽暗了下来。
今夜相当于是他的大婚之夜,敖沧一定会来的。
他坐在房中饮茶,有侍女进来嘱咐他敖沧会过来,让他做好准备。
他乖乖地坐着,由着她们梳妆打扮。
折腾了一会儿,他来到床榻上静静的等待,听见了门外的脚步声。
“殿下。”祈无疆过去迎接他,顺从的模样任谁看了都心有怜惜。
此时的敖沧是来‘临幸’他的,所以身上并未穿软甲,只是换上了常服。
敖沧走进来顿住脚步,垂头打量了片刻:“这脸蛋真的是美呀。”
“本王好久没见到如此娇艳欲滴的面孔了,”敖沧擒住他的下颚微微抬起,对这一次的祭品很是满意,“起来,陪本王坐坐。”
敖沧揽着他的腰,带到了美人榻上,把玩他的发丝,有意无意地摩挲他的腰肢,这时皱起了眉头:“美人的腰怎么有些粗?”
祈无疆尴尬一笑,他的身体不能说谎,只能投机取巧找了个说辞:“殿下,人家平时吃得有点多。”
敖沧弯起唇角传来一阵轻笑,低头嗅着他颈部的气息。
祈无疆倍感嫌恶,赶紧打岔制止他的咸猪手。
“哈哈哈,美人好生风趣,本王一定会好好疼你的。”敖沧大笑几声,压低了身子勾着他的下巴。
“殿下几岁了,怎么像个孩童一样打趣人家。”
祈无疆头皮发麻,差点没压住嗓音。
“本王今年五百岁,马上就可以变成化身应龙,到时候谋个神官,你们这些美人都跟着享福。”敖沧放松警惕,对即将化身的事情沾沾自喜。
龙族五百年为一劫,他作恶多端还能当神官,简直是痴人说梦。
祈无疆没有接话,只是故作羞涩,引他入套。
“殿下,今夜是我的新婚之夜,我想按照地上的传统,可否与小七一同喝合卺酒吗?”祈无疆对上敖沧的眸子,轻轻眨了眨眼。
敖沧对他的谄媚心中欢喜,什么都顺着他:“当然可以,美人想干什么都行。”
祈无疆过去将准备好的酒水倒好递了过去。
“多谢殿下抬爱,小七不胜感激。”祈无疆垂眸掩住眼底寒光,与他一同饮下。
“小七会跳一些舞,想献给殿下。”
见他允诺了,便走到了中间。
他可不会跳舞,只是借鉴一下影视剧中的转圈圈这些简单的舞蹈,来凑数还算可以。
只是一会儿,他便撒娇给敖沧的眼部系上一根丝带,带着他站在中央。
“殿下,你别偷看哦。”他柔顺的声音响起,随即脸色一变。
下一刻,他闪身在外,立即催动掩埋的符咒:“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砰!”
四面而来的黄符布蓦地出现,随即缠绕在敖沧的身上,将他团团围住。
“你果然不安分,”敖沧拿掉黄布,死死地盯着他的眸子,“不,你是男人,你骗我!”
“就凭这些也想缠住我吗?”随即冷笑一声。
“这些是没有用,但是你刚刚喝的酒里,我添了一点东西,能够压制你的法力。”祈无疆讪笑一声,但仍觉得不能够轻敌。
他迅速缩小黄符的大小,将他团了起来,困住他的手脚。
随后拔下头上的发簪,上前抵住他的脖颈:“西海敖沧,你装神弄鬼多年,弄得河图村民不聊生,条条都犯了戒律,你竟没有一丝悔改!”
“呵,我只不过是想玩女人而已,是那些村民活该,谁让他们要信我的。”敖沧一脸的鄙夷,对这些事情没有悔过之意。
祈无疆一掌打在了黄符上,让他尝试到符上的电击,听着敖沧的惨叫声,他接着训斥:“他们只是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村民,你竟然因为玩乐,害了多少女子不得安生!”
“我没有!”敖沧仍然不觉得自己有错,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