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浅的温柔与他那修长的大手,把篦子捏得有几分滑稽,小心翼翼的表情郑重得让萧安然不适。
“嘶~”萧安然被顾清浅扯到,愣神中没忍住发出声音。
“抱歉!”顾清浅仓皇得道歉,手上的动作更加小心翼翼,犹如电影里的慢动作,弄了许久才帮他篦好头发。
萧安然一直处在要不要拒绝的纠结中,他怕好不容易站在道德制高点的气势被打压了下去,歪歪扭扭地坐在凳子上看由顾清浅愧疚地讨好他。
凉风徐来,他打了个冷颤。
顾清浅注意到他嘴唇越抿越紧,摸了摸后颈,手感微凉,走向衣柜,翻了件披风出来给他披上,替他拢了拢。
顾清浅俯下身来轻声问道:“还冷吗?”
没有回答。
他好似意料之中似的没再问他,蹲下身,低着头也不敢看萧安然,伸出双手把白皙细长的手包进他宽大的手掌心搓了搓,等到手掌心的触感慢慢温热了些,他才恋恋不舍地松了手。
顾清浅看了看那清澈乌黑的眼眸,依然冷漠得很,他再次败下阵来不再看他,翻了翻掌心的手,假装检查萧安然的手是否手上,那借口拙劣得不行。
顾清浅看到萧安然的双手有些红肿,变魔术般从衣袖里翻出个青烟色的小瓶子。
修长的手指捏在瓶盖上,拧开后一股淡淡的药味飘在室内,包裹着房间里的人。
顾清浅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食指,轻轻一挑,挑出一拇指盖大小的药,轻柔地涂抹在闲王的手心,边抹还不忘偷偷抬眸瞟向他。
冰凉的触感,让火辣辣的手心得到缓解,刚才因为太过害怕,他竟不知道手掌何时划伤,此刻有些血糊糊。
萧安然低垂着眼眸,故意不看顾清浅,其实眼角余光一直在观察着顾清浅,见他表情认真得有些严肃,要不是看着他在替他上药,他会以为他在做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
他心里直打鼓,试探了半天,毫无结果,这气氛沉默得让他不安,忽然,顾清浅轻声说道,
“安然,你坐稳,我替你脱鞋子,看看脚上可有受伤。”
萧安然的一只脚被顾清浅轻轻抬起一些,脚掌连着鞋底,被他大掌盈盈一握,鞋底被五指一捏,轻巧地脱下了鞋子。
他小心地替萧安然把袜子脱下来,一只大手托着脚后跟,另一只手在轻轻地捏在脚凹,小心地翻了过来,整个过程,认真而专注,好像在查看价值连城的美玉。
萧安然脸上一热,不好意思地抽了抽,被顾清浅用力握住:“别动,脚指头肿了。”
而后又听见他好似松了口气:“幸而其他地方没事。”
顾清浅检查完毕也不嫌弃手脏,明明是个很讲究卫生的人,每次回来都必净手,甚至还还盯着他净手,这会却一点都不在意。
萧安然有些不忍地看着那双干净的手欲言又止,刚好与抬眸的顾清浅视线相触,他听见他低柔询问,
“很疼么?我让人煮热水去了,如果要沐浴,手脚都不能碰热水,否则会肿得更厉害,你是擦拭身体,还是要沐浴?”
萧安然怔愣住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顾清浅今晚太不正常了。
顾清浅依然没得到回复,又耐心地询问:“是要我帮你,还是找阿福?”
……
萧安然身体都被顾清浅的温柔电麻了,他从来没想过这木头一样的冰山,体贴起来那么要人命。
他怕他再不吱声,顾清浅会抱着他去浴桶洗澡,那不得尴尬死。
他终于熬不住,结结巴巴:“我、我自己换身衣服就行,今天就不沐浴了。”
顾清浅见人耳朵都红了,尴尬的样子很是可爱,心里吊着的那颗心莫名地烫,同时终于得到萧安然的回答,让他紧着的心终于松了一分。
他一本正经地问:“耳朵怎么那么红?害羞了?”
“谁、谁害羞了。”萧安然都有些找不到舌头,磕磕巴巴。
顾清浅深深地看向萧安然,看得他想挖个地洞钻起来,就在他熬不住别过脑袋的时候,眼角余光暼到顾清浅嘴角挂着浅笑,赶紧回头确认,真的笑了。
萧安然整个人都石化了,这是他第一次见顾清浅笑,他一时忘了形秃噜道:“您笑了?”
萧安然盯着对面的人浅浅地挂着的笑意一直没退,带着几分凌厉的眉眼,此刻柔和了许多,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睛,嘴角不知不觉微微扬了扬:“原来您笑起来挺好看的。”
顾清浅堵在心间的难受,在见到萧安然笑起来的一瞬,好似打通了任督二脉,疏通了,不忘夸赞道,
“你笑起来也很好看。”
萧安然意识到憋大招失败,气得嘟起嘴巴,双手激动地拍了下大腿。
嘶~
疼得他龇牙咧嘴。
顾清浅轻笑出声:“别打自己了,我那晚送你出宫时,不是因为太后,是怕你受伤了会冻死在宫里。”
顾清浅说完确认了萧安然没再继续赌气,继续解释,
“后来你来拜师,确实是出乎我的意料,所以,我接受你的拜师礼的同时就让我父亲递交了我的奏章给皇太后,说愿意借此试探你是否真的失忆,太后同意了。”
顿了顿后他询问道:“那天宴会上,太后是不相信你的,你知道吗?”
萧安然第一次见顾清浅讲那么长的话,明白他是真的在意他,不然不会说那么多,而且原著里说顾清浅是个言行一致的人,是个不可多得的好人。
他心软了,软了声音:“知道。”
“我前几天已经禀明太后,说明你是真的失忆,现在是白纸一张,最适合调教,我愿意接下这项任务,太后同意了。”
也就是说顾清浅现在把师徒关系确确实实做实了,两人之间已经绑定,他对他还有担保与教育的责任所在。
顾清浅细细地解释完毕,眼睫眨了眨,声音里带着些沉:“你……还愿意成为我徒弟吗?”
萧安然望着漆黑的眼眸,幽深而透亮,睫毛轻颤,好似有些紧张?
他有些不敢确定那眼巴巴看着自己的俊俏脸庞是怎么一回事,怎么看起来好似非常期待?又好似害怕会被拒绝而小心翼翼?
萧安然咽了咽口水,刚才吓得发抖发狂的情形历历在目,他心有余悸,躲开灼灼的目光思考了有一盏茶的功夫。
在这期间那道视线一直停留在他身上,他有些疑虑:“您确定不会再骗我?”
顾清浅:“绝无下次。”
从萧安然来到这个世界到现在,一个女人凭借着家势背景和手腕,成功地把一个15岁不满的少年扶上那至高无上的皇位,这其中还有22岁的三皇子,20岁的二皇子们虎视眈眈。
如果说没过人的智慧与铁血的手腕,他绝不相信。
以他目前无权无势来看,无论得罪谁,哪怕是朝中微不足道的小官,只要他们联合把他划入争位的漩涡,他都无力逃脱,除非顾清浅会保他,其他人忌惮他家的实力,应该不敢乱动。
否则以皇子这个身份是很难存活在这个时代的。
他已经得罪了李图,他急需为未来做准备,目前最怕的就是太后那老太婆又被人撺掇,所以他只能提前打探好顾清浅对他这个徒弟重视到什么程度。
萧安然轻声询问:“那如果我与太后他们成了对立面,你站谁那边?”
顾清浅:“我不会让那天到来,我们现在已经绑定在一条船上,只要你不背叛当今皇上,我就有机会保你,除非太后……”
顾清浅没再往后说,萧安然虽然单纯,但也明白,现在的皇帝还小,又毫无心机,权利其实都只集中是太后手上,而他顾家效忠的是萧家皇权,不是王家。
果然够衷心,只是自古以来上,头神仙打架,下面的人只要站队,那就是50%的几率,一半一半的生存几率。
萧安然明白武将之间的感情,特别是在沙场上有共同拼杀的经历,会让他们牢牢地栓在一起,也许顾老将军与先皇的感情不错,所以顾家才会那么明显地站队。
下人进来说已经准备好了洗澡水,顾清浅回头摸了摸萧安然的头,态度温和,
“我替你擦洗吧,别晚上睡不着又起来折腾。”
他记得萧安然刚到清安园的第一天晚上,手臂受伤,又不想让阿福帮忙,硬撑着不洗澡,结果半夜起来去厨房煮水,吵醒了一堆人。
“啊?”
他怕是幻听?只是顾清浅的表情认真得不能再认真了。
萧安然被顾清浅那破天荒的建议弄得脸瞬间热了,阿福是个太监,在他生病期间替他清洗的时候,他都羞得要肠子打结了,这顾清浅是什么毛病?
一个兵部侍郎,在这个时代是个主子,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恐怕从小到大都是锦衣玉食,只有别人服侍他的份,那有他服侍别人的?
他现在竟然直言不讳地提出帮他擦洗,莫不是脑子出了毛病?
他还要脸呢!
“我、我……我就洗个澡而已,手应该不会很肿的,我自己洗。”
顾清浅轻摇了摇头,他被萧安然那羞得话都说不利索的可爱样可爱到了。
一个皇子,虽说从小不受宠,但是应该也是被人服侍着长大的,他不明白他害羞什么。
看着萧安然一直往后贴,顾清浅伸手一捞,一把抱起,走向沐浴间。
萧安然吓得都结巴了:“别、别这样,你、你一个兵部侍郎,又是将军,何时服侍过人?你那威武严肃的形象还要不要了?”
顾清浅低垂着眼眸瞟了一眼整张脸都红透了的人,嘴角的弧度慢慢翘起:“我之前瞒了你,现在补偿一下。”
补偿的方式很多种,为什么偏偏要选服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