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璇一夜没睡,又回到刚开始发现冯磊出轨的状态。
昨天晚上,她确定了他们已经回到家之后,她才回去。
开门就看见芊芊坐在冯磊腿上,冯磊陪她做游戏,孩子笑得前仰后合。
她不会在这个时候抱走芊芊破坏他们父女的互动,还笑着回应芊芊,然后才走到父母房间找母亲说话。
吴小兰瞧见她进来忙招招手:“我们一回来他就跪在我跟你爸跟前,自己甩自己嘴巴。我是没好话,你爸把他拖了起来。”
“子宸和芊芊看见他这副模样,俩孩子也跟着哭。”
“你说说看,他做给谁看呢,当着孩子的面。”
母亲这样讲她心中轻松不少,她就怕父母看在冯磊认错自虐的份上劝她别离婚。
“他向我们保证以后绝不再犯,又说跟那个女人分手了,我没接他话,抱着芊芊洗澡去了。”
“你爸你知道的,和稀泥和惯了,说不了重话。”
“他还假装要走,孩子们几天没看见爸爸了,哪能让他走?正好如了他意,他说跟子宸一起睡。”
“俩孩子都答应了,我跟你爸能说什么?”
吴小兰揉了揉额头,掀起眼皮看她:“你怎么说?”
“不管他。”黄璇挨着她近一些,“我不会在孩子面前跟他甩脸子,但是婚肯定要离,妈你放心。”
“我让你跟爸操心了,是我不孝,但是做女儿的还是请求你们,这段时间帮我带着两个孩子。我自己的事我会处理好。”
“别乱说,操心什么!”吴小兰抬手给她擦眼泪,“你好好的,你跟子宸、芊芊好好的就行。”
她不住地点头,扑在吴小兰的怀里哭了一场,吴小兰也跟着落泪。好半晌之后,才掖干眼角的泪才走出卧室,去喊芊芊睡觉。
冯磊热切地望着她,看上去是想跟她聊两句,黄璇没给他机会,她怕自己忍不住在孩子们面前跟他争吵。
弯腰一把抱起芊芊:“走,睡觉了。”
等芊芊睡着了她摸到手机,她在母亲卧室的时候手机就响了,一直没来得及看。
“姐姐,他把我拉黑了,我拿别人的手机打,他听是我的声音就把电话挂了。”
“我本来有些抵触,现在他这样对我,倒让我更看不起他,你放心,我不会放过他的。”
“过两天他不是要来上班了吗,我会缠着他装可怜,让他以为我对他深情一片。”
黄璇舒了口气,跟卫思甜说了谢谢。
她愿意这样做就好。
思绪繁杂,她表达不清心中的想法,她把卫思甜拖进来是不是有些不道德?
最后迷迷糊糊不知道几点睡着的,醒来天光大亮,摸到手机6点50。
冯子宸在吃早饭,看见他出来忙喊妈妈:“今天爸爸送我上学。”
孩子很开心,说完还转头看了坐在桌子另一边的冯磊一眼,冯磊忙起身给她倒水:“我送子宸,这几天爸妈辛苦了,让他们休息一下。”
黄璇没说话也没接水,冯磊把水杯放在桌上,又喊她:“过几天劳动节假期,我买了迪斯尼的票,到时候带孩子们去玩。”
他话音落子宸很配合地举起双臂高呼:“爸爸万岁!”
冯磊揉了揉儿子的头:“我接到通知,下周一不回单位了,直接去平州出差。你放心,假期前我肯定赶回来。”
黄璇心一沉,他要出差?是故意躲着卫思甜?
她得把这个消息告诉卫思甜。
这两三日平静无波,家里就像以往每回冯磊出差那样,孩子们每天都要念叨爸爸什么时候回来。
她并不回答,冯子宸会告诉芊芊:“等劳动节放假,爸爸就回来了,带我们去迪斯尼。”
她把这事告诉姜楷仪,楷仪问她:“你怎么想?”
她摇头:“孩子忘性大,迪斯尼随便跟谁去,不一定要跟爸爸一起去。等我离了婚,你带着信之,我们一起去。”
“好。”她看上去状态不错,姜楷仪放下心,又问她,“卫思甜怎么说?”
黄璇又摇头:“冯磊出差,把她拉黑了,她暂时也没办法,毕竟不能闹大。她是外人,在神州,谁又会帮着她?”
“算了,等冯磊回来再说。”
她唠家常,反过来问姜楷仪:“你呢?假期怎么安排?”
姜楷仪耸了耸肩:“回青都,回去看看信之爷爷奶奶。”
那天林乔提出回青都,她下意识想拒绝,但转念一箱,自己天天呆在娘家,日子快活,一对比,林乔挂念父母太正常了。
况且,早前就讲好了今年春节不回青都过年,要带信之去新加坡。
所以,劳动节回去就回去吧,让信之在山野里撒撒野。
前两天昆仑农化的理赔总公司批复了,除去购置税和免赔额,总共理赔金额是两百九十八万,她也算对牛部长有了交代。
她要去一趟,亲自跟牛崇义说一声,毕竟上一回刚巧碰上蔡一冰区邀功,她并未见到牛部长和马总。
昆仑农化这件案子一结束,蔡一冰又恢复原样,找她的频率变高了。
当然,他会做人,夸奖了她一番,说她辛苦了,还“贴心”地让她好好休息,晚些来早些走没事,他会跟她们袁总打招呼。
这是让她当眼中钉呢!
袁超本来就对她跟蔡一冰“走得近”有微词。
但袁超难道不懂吗?他懂,官大一级压死人,所以就只能动不动找她“说说话、帮帮忙”。
她“懂事”地说谢谢蔡总,这都是自己的分内工作。
蔡一冰也不跟她客套了,又问起其他客户的情况,开始提点她的工作。
好在她运气好,上个月去拜访客户,一家篷布厂的老板因为附近的一家工厂工人出了事赔了不少钱而心有余悸。
听她一介绍,立刻买了雇主责任险。
但事情有两面,不好的是,她被蔡一冰拉出来当典型,让大家都学学她的钻研精神拓宽业务。
姜楷仪驱车往昆仑农化去,走之前给牛崇义发了消息,没收到回信,她估摸着牛崇义忙,也没在意。
等去敲牛崇义办公室门,还没人应的时候,她还是以为牛崇义出差了,她来得不巧。
姜楷仪走到隔壁办公室,看见小尤在。对方看见她来,忙热络地请她进来坐。
姜楷仪谢过他,指着隔壁问:“牛部长不在?出差了?还是开会去了?”
小尤摇摇头:“他请假了。”
请假?
劳模还请假?
姜楷仪略一思忖,估计牛崇义家里有什么事。人不在,她也不停留了,跟小尤打了声招呼:“那我过两天再来,不打扰了。”
小尤一直把她送到电梯厅,姜楷仪进了电梯,脑海中一晃,手指摁了9,牛部长不在就去马总那边看一看。
毕竟人都来了,上回也没见着,去问个好也是应该的。
马运标倒是在,刚巧也不忙。
秘书敲门听他喊“进”,门打开,马运标正在讲电话,第一眼没看清是她,又仔细瞧了一下,忙抬手招呼她进来。
秘书请她坐,又给她倒了茶,马运标也收了线。
姜楷仪忙站起来:“马总,我不请自来,打扰你了。”
“不存在,坐。”马运标摆了摆手让她坐,“小姜啊,欢迎你常来。我们酒店最近出了几道新菜,今天别走,留下来吃顿饭。”
她赶紧道谢:“谢谢您马总。下回,下回我带我爸妈一块来尝尝。”
又闲话了一会儿,她赶紧进入正题:“马总,咱们那个案子,理赔的相关认定资料我发到牛部长邮箱了,还给您抄送了一份,请您稍后看一看,有什么问题您跟我说。”
马运标说好,端起茶喝了一口,放下杯子看向她:“你办事我放心。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马总您过奖,应该的,这是我的分内事。”姜楷仪又继续,“本来我想见见牛部长,当面跟他汇报一下,不过听尤经理讲牛部长他请假了。”
“小姜啊。”马运标换了坐姿,落在膝盖上的双肘收回来,人端正地坐着。姜楷仪看他的动作,心下紧了紧,是有什么话要说吗?
“崇义生病了。”
他脸色严肃,姜楷仪心一沉,下意识挺直了脊背:“他哪里不舒服?”
“可能是肝癌。”
肝癌?!
姜楷仪心跳加速,喉咙不自觉咽了两下,想缓解紧张,她攥了攥手:“确诊了吗?现在在哪个医院?”
“马总,我得去看看他。”
马运标抬了抬手做了个安抚的动作:“就在省人医。”
“崇义人乏力,食欲不振,也没当回事,以为累着了。大前天还发热,人明显不在状态,我就让宗力带他去医院看看,当场人就被扣下了。”
“这两天做了检查,情况不大好。”
姜楷仪心慌,只觉得嗓子哽地疼,心中的焦急一股脑往外冒:“春节刚开工那会儿我来,瞧见他气色不好,他跟我说是难得回老家,酒喝多了。”
“我还想着,他一个不怎么碰酒的人,偶尔贪杯,再养养就好了。”
“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这样?!”
她拎包起身,茶也不喝了:“马总,我现在就去看看他,我不放心。”
从昆仑农化往省人医去,走快速路也要四十分钟左右。
她胡思乱想,万一是肝癌的话,不知道进展到哪一期了?他有钱治病吗?又觉得治病应该不用担心,他这样的肱股之臣,马运标肯定会施以援手。
又联想到公司里的同事房主任,他前几年得了胃癌,幸好有百万医疗险,治病没有后顾之忧,找了最好的医生,现在恢复得挺不错。
万一牛崇义真是肝癌,国内有什么权威的医生吗?
他自己知道吗?他爱人和孩子知不知道?
她一阵想,下了车库随便找了个空位停进去,匆匆往住院楼去。
肿瘤科病房有些压抑,没有大声说话的人,姜楷仪放轻了脚步问护士台:“你好,请问牛崇义住在哪个床?”
护士翻看了一下,手一指:“往左走6床。”
“好,谢谢你。”
她快步往前面去,对着墙上的号码找到了6床。刚踏脚,结果跟里面出来的白大褂迎面撞,对方迅速闪身避开,她扶上门框稳住了身形。
“对不起对不起......”抬头是个戴眼镜的年轻医生,眸子没什么情绪,姜楷仪瞄到他胸口挂的牌子:付令尘。
对方并未开口,只点了点头,疾步走了出去。
“楷仪!”里面牛崇义听出了是她,亮起嗓子喊了一声。
“哎!”她忙走进去,里边有两张床,隔壁的病人不在。
“牛部长。”她忍住泪,忍得辛苦,脸上五官拧着,不太好看,又担忧又怕牛崇义看见了难过。
“过来坐。”牛崇义指了指旁边的椅子,“马总告诉你的?”
姜楷仪点点头:“你怎么不告诉我?怎么不早点跟我说?”
牛崇义笑着摇摇头:“徒增你们烦恼。”
姜楷仪又问:“情况还好吗?”
牛崇义依旧笑,还是摇了摇头:“不太好。”
“楷仪啊,我抽那么多烟,我还以为会得肺癌,没想到是肝癌......”
“我老答应我老婆戒烟,现在啊......”
他讲这番话,姜楷仪眼泪再也止不住,扑簌簌往下落。她吸着鼻子胡乱擦了两把,牛崇义又坐起身子拿纸巾递给她:“别哭,哭什么,还要让我这个病人反过来安慰你呀?”
她擦着眼泪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阿姨知道吗?两个妹妹知道吗?”
牛崇义摇摇头:“我说出差了,暂时没让她们知道。两个孩子都要考试,等考完试再说吧。”
可怜天下父母心。
姜楷仪攥着纸的手不安地绞动:“主治医生是哪位?报告都出来了吗?”
牛崇义指指门外:“就刚刚出去的医生,付医生,付令尘。”
“核磁和PET-CT都出来了,不是太理想。还有些报告在等。”
付令尘?
就刚刚那个医生?
那么年轻,能行吗?
她又追问什么时候能手术。
牛崇义摇了摇头:“不清楚,也不知道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