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青没在走廊里站太久，很快得知他醒过来的王朝和维森特一起出现。
本来艾伦和卡菲亚尔斯也想过来，但他们两个也受了伤，目前被压着在二楼治病，王朝就自己过来了。
王朝来也没什么大事，他是听说了裴青的壮举之后，过来慰问的。见裴青没什么事，王朝不准备再给人压力，过来顺便将现在转好的情况说清楚了。
诺克萨斯基本上已经清理完毕，只剩下两只S级的异兽，不过护卫队经常和异兽打交道，倒也没什么可怕的，而且塞达尔和瑟维塔尔也在前面帮忙。其实F区的防护罩升起来之后，诺克萨斯的情况就已经基本控制住了。现在做的只是清扫而已，再加上诺克已经恢复运转，危险度极大的降低。
不过有几个二年级的学生还没找到，三年级的人分成几个小队进入异兽考场开展地毯式搜寻。
王朝三言两语简单概括下来，没给裴青胡乱猜测的空间，他说得很清楚。
“不用担心，诺克萨斯的情况基本稳定。我从佩西他们那边知道了你做的事，”他拍了拍裴青的肩膀，“做的很好，不过再有下次，我希望你能更谨慎一些，不管在怎么样，用S级的异兽来制衡其他异兽的做法还是太危险了。”
裴青没说话，神色恹恹地应了。
他从王朝的态度里听出来其他的事，“瑟维塔尔已经是S级了？”
王朝点头，自从变故发生之后一直严肃的脸庞也露出几分笑意，“对，他成功升阶为S级的哨兵了。”
笑容一闪即逝，很快又想起什么一样皱起眉头，不过这份不满并不是因为裴青，王朝很快将神色收敛起来，又宽慰了几句裴青。
裴青没说什么多余的话，了解完诺克萨斯基本的情况之后就放还有事的王朝离开。
目送教官高挑的身影推门出去，维森特转头，“感觉怎么样？”
“没事，”再次重复了一遍事实，裴青拿起自己换下来的衣服，在里面掏掏掏，“我有事找你。”
维森特微微皱眉，“怎么了？”
话音刚落，他就看到裴青从衣兜里掏出来一块熟悉的黑色石头，脸色瞬间难看下来，“你从哪里——”
他的话并没有说尽。
他知道这块石头来自哪里。裴青从昏迷开始一直没有离开病房，而在昏迷之前，也一直待在诺克萨斯的异兽考场，这块石头从哪儿来已经很清楚了。
事实正如维森特猜测的那样，裴青正色道：“考场里。”
他看着维森特，将石头递给他，示意他来看，“我在考场里碰见了S级的异兽，这块石头是从那个异兽身体里掏出来的。”
边说边回忆，裴青说：“不止一只异兽身体里有。”
裴青和雨龙纠缠太久，见过不止一块黑石头从异兽破烂的身体里出来，有些他处理了，有些没来得及。
这意味着诺克萨斯很快就会注意到这件事，进而开始调查。如果维森特不想暴露，最好在这期间什么都不要说，也装作不知情，保险起见，最好让兰浪暂时终止实验。
维森特将石头拿在手里。
单单从外表来看，黑色的石头比起之前在薇拉星球找到的没有太大的不同，触手冰凉，仿佛能够吸尽一切光芒。
维森特垂眼沉默，再三斟酌。
他将发生在兰浪以及刘继城身上的事情说给了裴青听，末了说道，“学校那边开始研究不一定是好事，接下来或许诺克萨斯会乱一段时间。”
如果真的有人刻意将这种石头暴露，还禁止别人深入研究，那么可想而知，接下来诺克萨斯不会太平。
摩擦着手里的石头，维森特神色复杂。
他想，诺克萨斯会乱到上一世的情况吗。
恐怖袭击从未停止，身边的同学不再可信，上一秒还能和你笑着说话，下一秒就能为了不知名的缘由冲你开枪。有人在睡梦中死去，有人悄无声息的消失。
整个诺克萨斯如同漏水的蜂窝，处处都是破绽。那时候的佩西他们这些首席为了这些事情奔走不停，可即便如此，仍旧有学生在失踪、死去，找不到任何下落，犹如人间蒸发。
“......”
裴青不知道维森特的想法，他只觉得这件事越来越复杂了。
为什么这种石头一旦有人研究，就会被攻击；那些人为什么会突然对诺克萨斯动手？如果只是为了研究成果，明明可以选择更加隐蔽的手段。将这种石头亮出来对那些人又有什么好处？
思绪转瞬即逝，裴青刚想说什么，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窗边的向导神色捉摸不定，手指搭在台壁上，出神。
“.....你在担心。”
裴青瞧着他，忽而道。
裴青很少会直白的挑明一切，他很聪明，也很少会在乎什么，所以面对维森特的话，很少会选择直白的追问。一直以来，无论维森特说什么，裴青只会去猜。但在这种时刻，他突然想将这一切赤裸裸的挑明。
他不太想猜测，也不想说得太委婉。
“你在担心什么？”
这种直白有时候不是什么坏事，过于委婉令人难以察觉他想知道的一切，直白的询问反而会让维森特明白他的关注。长时间的回忆过去，当旧事仿佛会再度重演之际，总会给人以一种无功而返的挫败。
命运仿若无情的蛛丝，再多用力的挣扎都只是延缓了倾斜而下的车辙。人如蛛丝上渺小的猎物，他以为正在挣脱，却又当头一棒喝。
维森特曲起指骨，“......”
他如同裴青每一次询问都会给予答案一样，低声道，“诺克萨斯接下来的乱局。”
“它会有的动荡。”
维森特思考的时候总是很安静的，他常常低着头，漂亮的眼瞳失去往日那种有神，涣散着，仿佛透过窗外的景色看到了另一些他熟悉的、经常在梦里出现的东西。
裴青熟悉他这种目光。
因为有时候，这种目光会停驻在他身上。
裴青曾经有种错觉，维森特透过他看到另一个人时，仿佛在得到一种支柱般的力量。
后来他将事情挑明之后，维森特说到做到，再也没有用这种目光注视过他。
这很好。
但有时候又没那么好。
于是地球人从容凑过去，“有时候听你的叙述总觉得你像是亲眼看过一样。”
一句话令金主大人如愿转头注视他。
地球人又看到了那双漂亮的、有神的碧蓝色眼瞳。
微微恍神之后，裴青直视那双眼睛的主人，嗓音沉而有力，“别那么担心，我会帮你。”
他顿了顿，“……我会护住你。”
这是他一直在做的事。
“……”
维森特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些什么。
最后，他打开终端，当场给裴青又转了点钱。
目睹金主过于上道的裴青眯了眯眼：……
他有点烦躁。
没等裴青说话，维森特打断，“学生在无知无觉之中消失，被杀，找不到线索，能够赖以信任的人生出背叛，整个学校不再是孕育战士的摇篮，反而成了另一片战场。”
指骨敲击着台壁，发出一声又一声的闷响，眉目漂亮的向导如实回答：“我在担心这些。”
“你是首席，学院出现情况会通过你调查，”他看着黑发哨兵，“注意安全。”
裴青撑着下巴，“嗯。”
“异兽图鉴课程结束后，你们会学习外骨骼的课程，学院的通用外骨骼不如自己的好用，有了外骨骼更安全些。”
裴青：“嗯。”
他又道，“F区的调查结果出来了吗？”
“初步认定有人动了检测室的主脑。”
维森特被这一句话唤回神，“本该值班的林在向老师逃跑，乘坐的飞船失事，死无对证。”
“诺克查到有人在当天进入了值班室，或许这件事和林在向有关，但没什么线索，校长和几位教官在恢复诺克的算力，想知道当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件事疑点很多，林在向是个老实本分的人，为人宽厚，没和其他人起过大的冲突，在学校里待了十几年，算是个资历很老的教师，没有理由突然对防护罩出手。
诺克找到了当天存在第三个人的线索，但因为检测室毁了，资料丢失，目前还没查到更具体的情况。或许等诺克恢复全部算力能找到什么线索吧。
……
等到诺克萨斯完全平息下来，已经是四天后了。
就如同裴青和维森特想的那样，诺克萨斯不少人都发现了黑色石头的事情。
不过由于是从异兽身体里得到的，在学校没有公开实验数据之前，大部分人都把这种石头当成未知结晶对待。目前虽然不知道有什么效果，但出于谨慎，很少会有哨兵向导将其收藏，大部分都会选择放到学校的存储室。
艾伦和卡菲亚尔斯杀异兽的时候同样碰上了。他们两个对着石头的照片琢磨着。
“裴青，塞达尔，你们说这是什么啊？我记得之前异兽身体里分明不长这玩意儿啊。”
卡菲亚尔斯对着照片左看右看，企图发现其中的奥秘。
塞达尔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艾伦：“看着像能量结晶，但能量检测仪检测不出来能量，就像个普通石头。”
“我有个想法。”
裴青的话一出口就引来卡菲亚尔斯等人的注目，就连塞达尔都不由得挪了挪视线，想知道裴青有何高见。
裴青一本正经地说，“你看，这石头又没能量，还这么光滑，你们不觉得很眼熟吗？”
卡菲亚尔斯莫名，摇摇头，表示不眼熟。
只有艾伦皱着眉琢磨，“你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有点眼熟。”
卡菲亚尔斯瞪大眼睛：“你见过？”
艾伦：“不是，就是有点眼熟。”
裴青淡然道：“我觉得这石头，可能是异兽的肾结石。”
卡菲亚尔斯：“……”
艾伦：“……”
塞达尔：“……”
艾伦一锤手心，恍然大悟：“你别说，还真像，异兽那么大，没准儿肾结石也该这么大。”
裴青：“……？”
不是哥们，他就随口胡说。
卡菲亚尔斯关掉终端，裴青这么一说，确实有点可能。这么一想，他研究石头的行为就很掉价了。
塞达尔欲言又止。
片刻，他还是忍不住说道：“异兽不会得肾结石。”
而且怎么会有异兽群体得肾结石，一得一大片的啊，太离谱了！
裴青挠挠下巴，没说话。
卡菲亚尔斯则是说：“算了，等学校那边的研究成果吧，这玩意儿还是先不沾手，万一真是什么异兽传染病出的结石，那岂不是很脏。”
艾伦赞同点头。
塞达尔：“……”
他被说的同样对这东西丧失了兴趣，一看到黑石头就想起裴青说的‘肾结石’。
这么想着，塞达尔把瑟维塔尔给他的石头层层包起来，放进储物柜深处不见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