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藻前？”夜蛾正道抱着毛衣针端详老实站在夏油杰身边的咒灵，怀疑地，“玉藻前在日本传说中的地位不说前十也有前五，而且无论是空间还是时间范畴都相当久远，甚至在周边国家也有相关的神话——”

一旁的五条悟毫不客气地嘲笑：“哈哈，二级。”

夏油杰尽量对白毛同期的指指点点视而不见，理性分析道：“无论是从祓禊咒灵时的见闻还是我的术式来看，这只咒灵确实同时具备‘玉藻前’和‘四层诅咒’两个假想咒灵的特征……”

“我目前的想法是这样——在同一地点存在多种假想类的诅咒时，所产生的假想咒灵身上会同时存在多个假想糅合的特征，这是咒术师的经验之谈；‘杀生石’毕竟是神话中涉及的物品，能够让‘玉藻前’的特征压制住近年来才兴起的‘四层诅咒’也是合理的。只是……”

夏油杰承认：“……只是这个二级，确实让人困惑。”

夜蛾正道抬头看了禅院影一眼：“影怎么想？”

禅院影默然不语，倒是五条悟先开口说：“二级的‘玉藻前’，要么是刚出世，要么是被削弱了。如果我没有记错，特级咒灵‘化身玉藻前’上一次有记载的现身大约是两年前，被暗网悬赏三千万收服。”

“收服？”夏油杰挑眉，“我可没收过两年前的那只特级。你的意思是特级‘玉藻前’两年前已经被祓除了，现在这只因为刚成型没多久，所以只有二级？”

“不确定，反正当年的悬赏是被完成了。”五条悟撇嘴，“你这家伙还挺自恋，也未必只有你的‘咒灵操术’能收服咒灵啊。说不定它就是两年前的特级‘化身玉藻前’呢？”

“花三千万日元，把特级变成二级？”夜蛾正道欲言又止，这是诅咒师还是咒术界大慈善家？

“不是普通的二级。”禅院影说，“是融合了两只咒灵的二级。”

五条悟皱起眉，张嘴想说什么，又顾及夜蛾正道和夏油杰没有开口。

对于禅院影那些煞有其事的身世传闻，夜蛾正道和夏油杰早有了解，夜蛾正道更是看过禅院影上交的关于诅咒师秋田仁的报告，此时心中不免微微一寒。

禅院影倒是在突然凝重的氛围中微微一笑：“……开玩笑的，别这么看我。”

“我更倾向于认为两年前的‘玉藻前’已经被祓除了。”禅院影，“否则并非咒物的‘杀生石’何必出现在医院里，徒然给我们带来一些捕风捉影的猜测？”

能依附特级咒灵的物品必然是咒物，黑矶综合医院中的“杀生石”唯一可能的作用就是诱发新生的咒灵“玉藻前”。

“基于假想咒灵特征糅合性的实验，诅咒师界明里暗里不是没有做过。”夜蛾正道沉吟说，“但像是‘玉藻前’和‘四层诅咒’如此大相径庭的，确实没有过先例。……当年特级‘化身玉藻前’的悬赏人通过暗网发布任务，恐怕除了御三家之外很难追查；这块‘杀生石’并非咒物，调查起来更是困难重重……”

夜蛾正道这话一出，与禅院影互相望望，一时都说不出话来：要找“杀生石”这条线索，恐怕警视厅比咒术界要在行得多，这也还罢了；如果这只咒灵的形成真与禅院影身世有什么联系，恐怕御三家中无论是谁都不便出手……

其中最不便出手的五条悟：“哦哦，有消息了告诉你。”

“……干什么？”五条悟不以为意地一抬头，发现其他三人都神情复杂地盯着自己，警惕地，“我只跟桂一个人说哦。”

夜蛾正道在他的瞪视下默默转开目光，也不是很想听这件麻烦事。夏油杰则是陷入沉思，不知道这家伙究竟是真的看重禅院影到如此不计得失的地步，还是对禅院家对他的防备故作不知，又或者单纯是缺心眼……

……不可能是缺心眼。禅院影想，但又忍不住质疑自己的判断，真的不是吗……？

虽然自己和五条悟都正对高专派系伸出触角，但哪怕是与禅院家分歧渐剧的自己都还无法站定立场，遑论被五条家奉为“神之子”的五条悟？

……难不成是在试探？以两人共同抚养伏黑姐弟、十五夜抵足……抵足不眠的信任，就算真是试探，不至于演都不演吧……？

禅院影斟酌婉拒：“我在刑侦领域还算认识几个人，查‘杀生石’送进医院的线索也一样……你总挂念这些事，家里未必能一直由着你。”

夏油杰复杂的目光转移到禅院影身上：……是错觉吗？好清新高扬的茶香……

五条悟眉头一抬：“不让他们知道不就好了。”

他琢磨了一下禅院影话里的意思，觉得他还挺为自己着想，沾沾自喜地“哼”了一声：“桂酱的事情，跟我客气什么。”

夏油杰的视线又缓缓飘到五条悟这边：你还真吃这一套……？

禅院影隔着眼罩用力注视五条悟，尝试译读他离题万里的脑回路：不让他们知道，是因为跟十五夜一样帮着自己跟禅院家作对？还是跟帮忙容留伏黑姐弟的时候一样，不提立场、只问“应不应该”的举手之劳？

“桂也真是的。”五条悟蹦到看似感动，实则已经死机一会的禅院影身边，一把揽住他的肩膀跟他贴在一起，将两人的侧脸同时挤扁，“这事怎么就一定跟你有关系了？别总是听信一些乱七八糟的谣言，要我说你的脑袋就是这么想坏的——”

一边说还一边扯下半边眼罩，用目光凌迟参与过“乱七八糟谣言”传播的夏油杰：“呵呵，有些人只是道听途说地捏造诽谤，根本不在乎会给当事人带来多大的困扰，像这种人呢，我们还是要尽量远离才行——”

夏油杰咬牙切齿地移开目光，抱着胳膊抬头看天，真恨自己当时一心全是对咒术界背景故事的好奇，没有及时叫停硝子分发八卦……看禅院学长的那个堂兄就知道了，五条悟这个人抓住一点把柄根本就不懂“翻篇”两个字怎么写的！

禅院影无奈地往夏油杰那边看，试图用眼神让这个蒙受无妄之灾的学弟领会自己没有怪他和家入硝子的意思，伸手拍拍五条悟的侧腰示意他放开自己：“好了好了五条少爷，你从小到大被传出的谣言也不少，明知道我不是介意，只是确实有这种可能性——”

禅院影话音没落，五条悟就“嗖”地弹回原地，老老实实地正坐，两手合拢放在膝盖上，庄重沉思道：“嗯嗯。”

禅院影觉得五条悟可能是怕痒。

……大概因为术式是“无下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