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屠御一句得罪了,就将她捆了起来,夹于腋下,一路躲着人,将她带进了屋内。
他的举止可谓粗鲁,他的言谈又很有礼貌,属于是和申屠御除了外貌像,其余都是反着来。
申屠御紧紧关上门,然后才让她站地。江姚一路上被颠得头晕目眩,终于回正过来了。
他解开了对她的束缚,带她到一旁桌椅前坐下。
他道,“幸得你提醒,我的确忘记了一些事情。敖宁说我前几日头部受了撞击,所以才会忘记过去。你说我叫申屠御,我想听你说说关于他的事情。”
江姚心想这人的心思真难猜,一会儿一个样。她就发发慈悲拯救他的记忆吧,“我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是在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那个时候我还没有进入流烛司,我跟着一个小偷潜进了一座宅子,奇怪的是,那座宅子里其实空无一物,只有一个盖着布的圆东西,我抱着就走了。然后,他,申屠御出现了,他以为我也是和小偷一起的,断了我的路,像个幽灵一样跟着我跑。他指尖冒出蓝色火焰,点燃了我手中的布,我这才看清那个东西是骷髅头啊。他凶神恶煞地瞪着我,说‘你为什么要拿这个?’我说:‘我想进流烛司。’哇,现在想起来,他当时非常瞧不起我说:‘流烛司不招手无缚鸡之力之人’。”
“嗯,说话是有点过分。然后呢,你进去了吗?”申屠御也听得津津乐道。
“然后,第二天流烛司就招人了。我经过一系列选拔,成功进入流烛司,我还是很厉害的。”江姚一脸骄傲道,颇有对申屠御迟来的打脸之意。
“那听起来你确实还挺厉害的。”申屠御顺着她的话应道。
江姚越说越来劲,尤其是这个申屠御还特别会捧场,“我再说点别的吧。这个申屠御啊,也就是你,是犭也狼妖。有一次,我和他一起落进了无界门。这是个死人投胎为生,活人踏入会陷入梦境的地方。他和我进入了同一梦里,那是片雪地……”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她。
申屠御让她先不要说话,他起身走到门前,问道,“何事?”
“公子,奴婢是来问切公主的喜服快制好了吗?”
“还没有。”
“好的,奴婢先告退了。”
申屠御又走向一旁,端着一盒针线走到桌旁,又将桌子上的白布扯了起来,找到他裁剪的一个口子,一边穿线一边道,“你继续讲,我听着的。”
江姚目瞪口呆,不是他将这溜白布提了起来,她还以为这是桌布呢?
“这里的喜服穿白色?还要你来做?”
申屠御浅叹了口气道,“是啊,海族以白色为贵,这里的传统就是新娘子的喜服由新郎缝制,什么时候缝制好了才可以结婚。一般来说,男女两个人正式定情的时候,男方就会开始做喜服,可是敖宁说我之前做过一件找不到,只能让我重新做。”又撇了一眼她身上道,“你身上这件就挺好看的,好像和我要做的款式差不多呢。”
江姚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裙子,她记得洌沼说家里就这一件女子能穿的衣物,啊?不会这是他要给他的新娘子穿的吧?
等等。江姚抬起头看他,听他的意思,明显是公主骗他结婚啊。
“别做了。她骗了你,你不该是驸马,和我回去,回到流烛司去。”江姚语重心长道。
“我觉得我也不是你口中的申屠御。我若是离开,敖宁会很难过。”
“那你可有想过,岸上有一个真正与你两情相悦的女子也会因为找不到你而难过,结果你在这里做了别人的丈夫。”
申屠御沉默了一阵,然后他道,“我想她会祝我幸福。”
“……”真渣啊,真想把他放进嘴里用最尖的那颗牙齿磨烂。
申屠御引针穿线,还没见他缝上几针,就放下了手中白布,“我实在不会做,不如,把你身上这条卖给我。”
“我不干。”江姚拒绝,给了他,岂不是马上就要拿着去嫁给公主了。
“为什么?这对你来说很重要?也是心上人给你做的?”申屠御意有所指道。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江姚白他一眼。
申屠御顿了顿,“随口一问,不愿意算了。”
外面突然吵闹了起来,明显还有兵甲摩擦发出的锵锵声。申屠御让她不要动,他出去看看。
“这里是公主府,没有公主的命令谁都不准进。”
申屠御走出门外,见虾兵们站了一长排,他们想要做些什么,又被公主府里的侍从们拦着。婢女走过来对他说道,“公子,他们一定要将这里围起来。”
为首的虾官将领站了出来,“禀驸马,夷珩宫失窃大量宝物,龙王令我等即刻封锁各宫稽查,还请驸马通融。”
“公主现在何处?”
“公主已前往夷珩宫。”
“好。那你们查吧,我回去继续做喜服了。”申屠御面不改色地转身走回屋里。
虾官将领指挥虾兵们去往各处搜查。唯独申屠御所处的那屋,他们没有去查,因为他们知道影响驸马做喜服,就是影响公主大婚,影响公主大婚,就是影响她的心情,影响她的心情,那是万不可再想下去的可怖……
申屠御开门又关门,却没见江姚的身影,直到她从床帷背后探出个脑袋来。
“外面怎么了?”
“夷珩宫失窃,在找盗贼。”
江姚觉得这龙宫里失窃一点都不匪夷所思,一个能随便买通守卫进来的地方。
申屠御看着她道,“你就待这里面吧,我有事出去一趟。他们不会进入这屋,只要你不出去,就绝对安全。”
“你去哪儿?”江姚问。
“做喜服用的银线没了,我去拿一些。”申屠御道。
江姚暗道,还真是对做喜服做上心了,干脆就留在这里做一辈子驸马爷算了。
申屠御走后,江姚无聊地在这屋里乱逛,还真如他所说,没人会来打搅。她翻了翻桌上的针线篓,上面几层摆着黑的、黄的、蓝的线,下面翻开全是银白色的线,这不是还有吗?
太安静也太无聊了,江姚脸贴着桌子睡着了,直到有个人一直在拍她的肩膀,她还以为是申屠御回来了,没曾想是洌沼。
她惊呼,“你怎么进来了?”
洌沼捂住她的嘴巴,“嘘。”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我看见驸马把你绑进来的,还以为你遇到了什么不测。”
江姚发现他还挺讲义气的。
“我们先出去吧。”
“啊,我还不能走。”江姚还没能成功复原申屠御的记忆,她不想走,也不能走。
洌沼苦口婆心道,“你若还待在这里,公主回来看见你,你就没机会跑了。她会毫不犹豫把你杀死,这里可是龙王宫,你能逃出公主的魔爪吗?你的那位驸马朋友会帮你吗?你这双手能拿起武器反抗吗?”
江姚又觉得他说的有道理。“那好吧。”
刚逃出公主府,就见一大把虾兵。他们拐进转角,等虾兵走了才冲出去。
好不容易快跑出去了,又见龙宫大门口处多了原来两倍的虾兵看守。
“这下有点棘手了。”
洌沼站在她身后,脸上露出一抹阴笑,“一点都不棘手。”
他将她推了出去。
“啊。”
这一下吸引了虾兵的注意,江姚迅速爬起身,想利用烈天逃跑,一个大网就朝她盖了下来。江姚没想到自己也能有被网罩住的一天,以往都是她用网罩别人。
江姚吸引了大半虾兵过来,而大门那边少了看守,洌沼顺利地逃了出去。
所以,她是被人利用了?她满腔愤恨,怒火中烧又追悔莫及。她仰天长啸,痛骂洌沼畜生,虾兵们不敢靠近,总以为她还有大招要放。
看她骂完就像泄了气般,才敢过去将她捆起来。虾兵从她身上搜出来几个宝器,可谓人赃并获。她都不知道自己身上何时被洌沼塞了这些物件。她被捕入狱,法术被禁,手脚都带着镣铐。
典狱长过来细数她的罪行,“罪人共计盗窃夷珩宫宝器六十二件,有九曜锄、地弯弓、凤翎箭、压山锤、青铜剑、方天明辉戟、白云金挡枪、芙青龙纱液、天鸣鼓、八宝彩霞丹、龙肝凤胆丸……私闯重地,人赃并获,数罪并罚,待公主大婚后,立即执行死刑。”
噼里啪啦说了一大段,江姚身上总共搜出来六件,却把这六十二件都算在她头上。
既然要死,也不能她一个人死。
“大人,我是冤枉的,我还有话要说。”
典狱长瞥她一眼。
“盗窃这些法宝并不只我一人啊,还有一个人是主谋,他叫洌沼,你们不把他找到,他还会来这里偷更多东西的。”
典狱长呵道,“哪还有什么主谋,抓到你就只有你。”他负手而去。
江姚一个晴天霹雳,他们和洌沼都是串通好的?还是这些人为了给自己省事才只抓了她一个人告罪。
冤,好冤,太冤,她好想喊冤。龙王宫里飘不来雪,她的冤屈无从洗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