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人的全貌。
“我这个笨蛋……!”她恨不得一棍子敲晕自己,若能敲跑脑中的某人就更是一石二鸟。
自那最后一次不了了之的对话以后,过了多久呢?
尽管是三个月的时间,对于她而言不过是几天。几天而已。
那么为什么——
为什么会如此思念一个人呢?
——拉克萨斯。
拉克萨斯。
拉克萨斯。
拉克萨斯。
拉克萨斯——
拉克萨斯……
——“拉克…萨斯……”
不经意间,脱口而出。
这下无法忽视、也无法自欺欺人了。
她似乎在不知不觉间,已经习惯了每天都考虑那个人的事。
每天想着那个三个月间与雷神众一起音讯全无的那个人的事。
笼罩在屋内的夜色仿佛是她心境的写照,霎时沉入了更深的黑暗。
这是思念一个人的夜晚,才有的深邃颜色。
她不禁揪紧了被压得皱褶丛生的枕套。
努力试着闭上眼,试着逃开这些——
“怎么会发现的……”
即使想起那个人的声音也——
“话说,这里也够小的啊。”
即使他抱怨她房间的大小也——
“醒着的话就不要装睡了。”
即使他这么说也——
——“哎?”
露西瞪大眼睛,屏息三秒。
嘀嗒,嘀嗒,嘀嗒。
她像是被戳中了背脊似的从被窝里弹起,猛地转向月光被阻隔的地方。
嘀嗒,嘀嗒,嘀嗒。
嘀嗒,嘀嗒。
嘀嗒。
嗝嗒。
这是书桌上十分朴素的台钟路过整点时的声音。
容易被整点钟声吵醒的露西特意选择了夜晚无法发出“当——”“当——”作响的这款时钟。即便如此,“嗝嗒”的声音也偶尔会让浅眠时的她幽幽转醒。她还抱怨过一次说那声音和纳兹打嗝的声音颇为相似,会让她做些钱包空空的恶梦。
但她此时根本没注意到“嗝嗒”混在了规律的嘀嗒声中。
“……哎哎?”
许多个“嘀嗒”走过,她才又迟钝地发出不明所以的声音来。
“这就是时隔三个月再会的第一句话啊。”
肯定语气代替疑问口吻,毫无疑问是本人没错。
看来这间公寓的窗只适合纳兹和哈比的出入,或者偶尔让从围炉处进来的格雷来去几次也不错——总之,不怎么适合眼前这个人。
拉克萨斯以一种略显滑稽的姿势,挡住了窗外的所有月光。
然而,露西的双眼中,夜晚依然如此敞亮。
→大魔斗演武前2日
“为、为什么——”话说到一半,才想起自己还坐在床上,“啊!”的一声惊呼,露西裹着被子逃也似地下了床,途中还撞倒了放在床脚下的靴子。
“为什么你在这里啊?!”
而且她为什么要逃啊?!——迟钝地发现自己的慌张暴露了耻度,脸颊霎时通红。
比起她的提问,拉克萨斯似乎更在意自己该在何处落脚,他一脚不客气地踩在窗框上,那头浅色短发努力低垂以适应窗的大小,但一身标志的毛领大衣还是被硕壮的体型无情地卡在了打开的两扇窗门各自的夹角间。然而眼前是一张风中凌乱的床铺,他愣是瞪着那床好一会儿,才缓缓抽动了下嘴角。
看来就算是曾经如此招摇过市的人,在这种时候还是知道礼节这种东西啊。
“……可以踩上去吧?”——收回前言,看来所有男性灭龙魔导士的词典都是没有“礼节”一词的盗版书,菲欧雷的各位书商拜托你们务必不要再让不看书的人更没文化了。
见他一脸无辜地答非所问,露西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干脆从正门进来好了……”她没好气地吐槽着,完全忘了上一刻自己的失态。
拉克萨斯停下了正要完全钻进来的脑袋:“说得对。”他点了下头,一下翻身消失在了窗口。
“拉克……!”正要冲到窗边的露西喊到一半才想起自己该做什么,忙把被褥扔回床上,匆匆披上件不常穿的外套出了屋子。
真是的,为什么总是那么自说自话——她几乎是踉跄着下了黑暗的楼梯,没有摔倒还真是谢天谢地。而当她终于站到公寓大门前时,又迟疑了。
也不用脚下生风全速跑下来吧,好像她很期待什么似的——话说,为什么还不敲门呢?
嘀嗒。嘀嗒。
她在心中模拟时钟的走势。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什么嘛……!”
结果只有一片黑暗与一扇熟悉的大门陪了她三分钟。
到底在干嘛——
露西终于忍不住打开了大门的一侧,正要向外窥测,门却迅速向她这边推来。
“呃?——啊!”千钧一发之际,差点因后退时重心不稳倒下的身体被一道强大的力量牢牢锁住。
拉克萨斯的脸近在眼前。
“真慢。”
他嫌弃道。
“放、放手啦!”
她抱怨着。
没有理会她的抗议,拉克萨斯顺手关上了身后的门,便打横抱起她走上楼梯。
“呐……!你、你没听到我说的话吗?!放——”
“你没穿鞋。”
经他这么一提,露西才想起脚下生风的原因还有双脚毫无遮掩地与木质地板亲密接触这点。
“我……”忘了——这样的理由还未说出口倒先让她自己羞涩了起来,“太、太黑了找不到……”天知道这是多傻的答案不过由于可能性颇高,对方也完全没有怀疑或是困惑。
拉克萨斯并没有直视她,而是稳稳地走到了二楼:“哪里。”
知道他问的是房间位置,露西乖乖伸手一指。
“自己的身体至少要管好。”他轻轻说着,进入了露西的屋子。
——大概可以算是第一个从正门进来的男人吧?
露西没来由地想到了这个让人害羞的结论。
当被安置回自己还留有温度的床铺时,她才回过神来。
“为什么……?”想问的太多,结果无论哪个都无法先说出口。她有些退缩地抬头看向站在床前的男人,月光恰好在他的喉结以下停留,让那张粗犷的脸全在屋内的黑夜中变得朦胧,只除了一双稳健的眼神。
在夜晚对他的记忆大抵都是如此,露西却毫不计较这些。
反正在对方的眼中,逆着月光的自己也是如此吧——还是挺公平的对视呢。
“晚了几天回来,结果被老爷子啰嗦了几句。”语气虽已努力放轻,但粗鲁的话语还是底气十足,看来还精神着没有一丝倦意。“说还有别的事要我做,暂时不搅合你们的参赛队伍了。”
“那就是要做别的工作的意思?”
“大概吧。”
“但是那是大魔斗演武哦,明明大家都会去应援……”
“去也会去的。”
“只是不参赛?如果你想参加的话我就——”
一只大手覆上了露西的头顶,轻柔的抚摸让她暂时失语。
“别瞎操心了。”他的语中夹杂着笑意,话也变多了起来,“听说变强了吧?纳兹他们也是。”
“……嘛,也算是啦……就是没有什么真实感就是了。”
“对了,那句话还你吧。”
“嗯……?”
“‘加油’。”
“嗯……嗯?!”露西慢了一拍才听懂这前后两句的含义,金发在巨掌之下使劲晃了晃,“不是这么用的吧!”
“是吗。”
“而且明明是我的话!”
“是啊。”
“……真是偷懒。”
“是吧。”
“稍微……有点效果吧。”
头顶上那表皮粗糙的手掌停下了随性的动作,因这一停顿,一直不在意夜间可见度的露西,突然有了渴望看清对方神情的冲动。
——现在的他,会是什么表情呢?
但无论她怎么瞪眼或是眯眼,可以看清的事物依然少得可怜。
如果这时候太阳升起就好了——她顾不得睡眠状况这么想到。
“太晚了,你快睡。”
露西一时没反应过来话题的转变:“——呃?”她使劲眨了下眼,确认自己的脑袋还在运作。脑袋则在确认其上方的手掌是否撤退。她感觉到一阵凉意:“你说……”
她听到逐渐远离自己的拉克萨斯的声音:“这种时候还让男人进屋里来,你也给我注意点啊。”
等等——“是你擅自要进来的啊……!”如果不是这群家伙自说自话的个性频繁骚扰着她,她怎么会如此习惯一个大男人半夜还出现在屋内啊啊啊!“什么嘛,为什么变成我的错了啦!”
“只是提醒你一下。还有——”
他的声音已经到了房门口。
“晚上早点回家。”
随着几个脚步声,房门关闭。
走道上传来的声响也迅速被另一个声音淹没。
扑通、扑通、扑通。
露西忽然怀念起这熟悉的心脏鼓动声。
比思念的时候更为剧烈,更为接近。
——晚上……是在说宴会的事吗?
光是揣摩那些话,就足以让她彻夜难眠。
而更让她难以平静的,是这整个夜晚中的几分钟。
是她被抚摸的脑袋。是她被抱起的身躯。是她被注视的脸庞。是她被牵动的视线。
是她因思念得到回应,而被赋予的期待。
是她将双手压紧胸膛,也无法抑制的幸福。
“晚安,拉克萨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