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便听闻,总兵大人第三子天生神通,连浩瀚海域中的龙王也不放在眼里。
如今一见...
数道红绫,所散发而出的威慑煞气,并非凡人所能承受的。李靖作为哪吒父亲,倒且勉强。可他身后所跟来的属下们。目光盯着混天绫,脚下不禁后退,脸竟也吓白了。一时间,连腿也开始发软。
视线瞥见身后下属的异样情况,李靖无言。
他的直觉告诉他,眼前之人。他是哪吒,可却不是哪吒。虽辨认不清,眼下究竟是何情况。但唯有一点是真的。
当年,哪吒确实死了。为了复活他,他夫人瞒着他建立哪吒庙。回顾此前,夫人拼命阻拦自己去砸庙的情景,内心也不禁陷入了狐疑困惑之中。
夫人那番模样,不似作假。那也便证明,哪吒至今仍未复活。可若是如此,眼前的少年,又是怎么一回事?
视线再看向正对面的少年,谁想面对他,云莲周身戾气不减。眼底恨意,更是掩藏不住。面对此刻的云莲,李靖心知对面之人,究竟是谁了。
结合刚开始时的模样,他兴许还不是。可眼下,他就是哪吒。就是他的儿子。
诸多令人不解困惑之处,兴许等到了哪吒庙,自会解开。抬眸同对面云莲对上目光。李靖也知,眼下并不是硬碰硬的时候。
无奈之下,只得下命令,“随我撤。”
“是!”
闻此命令,下属们连忙转身上马。而那混天绫也因此话,迅速收了起来。李靖收回视线,转身背对云莲,道:“三年怀胎方才诞生之人,起初所有人均称你为天神转世。而然自你出生后,李府便祸事不断。哪吒,不管你如今是何身份,都无法改变你杀神煞星的事实。你就是一个只会带来灾祸的怪物。”
“我看得出眼下的你,也并非真正的你。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恢复回曾经那般模样。”
“... ...”
撂下此话,李靖便骑上马。最终驾马离去,另寻歇脚点。目送他们一行人离去的背影,期间李靖甚至一次回眸也不曾给过。云莲,死咬着下唇,双拳不禁攥紧。
“怪物?”他冷笑一声,低眸令人辨不清其神情:“问世间有哪位父亲,会骂自己儿子怪物啊...”
昼夜更替,朝阳初升。当梦瑶饱睡一觉,隔日清醒。换衣洗漱走出客房之刻,刚开门便迎面撞上了一张臭脸。
来人负手挑眉瞧着她,嘴角勾起一抹看似轻佻的笑:“呀,瑶儿小姐。昨夜可睡得好?”
“... ...”
梦瑶眨了眨眼,瞧着云莲脸上一反常态的笑颜,总觉得没好事。于是乎,二人僵持对视片刻,她便一声不吭地快速搭上了门。
转身背靠着紧闭的门,梦瑶不禁皱起眉。只觉得一阵奇怪,可具体哪里奇怪她又说不上来。
脑海中回忆起云莲方才的神情,她不解歪头,她仍有些想不通具体是哪怪。
正在这时,梳妆洗漱完毕的云雪,已收拾好上路的包袱,缓步走至门前。不解看向梦瑶,“瑶儿,你怎了?”
闻声,梦瑶的思绪被拉回。可不等她开口说话,似听见屋里阿姐声音的云莲,也即刻呼唤道:“阿姐,方才我向掌柜问清路了,那哪吒庙就在此地不远处。咱们还是快些赶路吧,说不准今儿下午便能到那庙中。”
云雪听此,面上当即展露喜色。走至门前,梦瑶见此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重新开了房门。郁闷着一张脸,对着候在门口的云莲。
云莲候在门前,瞧着某人有些不情愿地又再开了门。刚起了想要逗她的心,但不等他说话。跟前梦瑶,却狐疑打量着他,率先开了口:“你又不一样了。”
“?”
“... ...”
云莲听此愣住当即哑然,云雪听此则不解疑惑。
他脸上笑意减退,低眉对上了她满含怪异疑惑的目光,接着又听她声腔中蕴含着丝丝警惕,忽地小心问道:“你还是云莲吗?”
气氛一度陷入了诡异氛围,正当云雪不解眼下情景时。云莲开口了,反问她道:“你认为呢?”
“是,亦或者不是。”梦瑶眨眼,视线不禁上下打量着他,给予了答复:“不完全是云莲,也不完全是昨日清晨的你。”
“不,你错了。”对此,云莲嘴角勾起一抹略显自嘲的笑,反驳了梦瑶的话:“起码此世,我只是云莲。”
伴随他亲口说出此话,脑海不禁回忆起自幼到大的所有经历,回忆起云莲的一生。
据母亲所言,他刚诞生时就不曾哭闹,自然也未笑。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渐渐变得捣蛋。父亲酷爱收藏诗集竹卷,书斋中更摆放着许多他收藏而来的书。
母亲爱唱曲,常常会一边刺绣,一边哼着歌谣。
他自幼顽皮,最爱跑进父亲的书斋中。毁坏那些竹卷诗集,甚至连他放置在书斋内的珍贵茶叶也不曾放过。被发现后,他则期待着父亲发怒,并从而欣赏他被气急了恼羞成怒的模样。
可谁想..结果往往不如他的意....
“莲儿还真是顽皮啊。”本欲接受批评怒火的小云莲,位于一堆杂乱的废纸前。静待父亲发怒,不想伴随此话,身子一轻。年幼的他惊愣着被人抱起,耳边响起一阵仿若念经一般,滔滔不绝的大道理:“小小年纪,便爱捣蛋作恶。你要爹爹如何说你好?这次便罢了,下次再被我发现。我可就罚你抄书了。莲儿,可记住了,往后你不可再如此。不然今后,待长大了。可不会有谁家姑娘瞧得上你。说来,我曾认识一人。他自幼调皮捣蛋,酷爱破坏,可待大了。恶霸名头传遍邻里街市,最后身侧无一知心友人。年近老年,也总遭人厌恶记恨。因着年轻时随心所欲,恶事做得多。终极一生,也未娶妻也未有孩儿,最终连老死之刻也不曾有人收尸。连亲戚也嫌恶他。”
“所以莲儿今后想如他一般?若不想如他一般,莲儿便自应改掉恶习。从今以后,莫要再动何恶念。明儿我便去请个礼教夫子,来教导你礼仪。下次不许再犯,否则父亲便罚你抄佛经两百遍。若不想抄书——”
聒噪不绝的话语,念得小云莲耳朵疼,他有些许痛苦地捂着耳朵。可父亲贴着他耳朵说话,只要嘴仍不停他便仍能听清。无奈之下,不等父亲说完,他气愤之下。干脆捂住了父亲那滔滔不绝的嘴,低着头,终于服软了:“莫念了莫念了...我错了...”
父亲未罚他,也未发怒。然后不曾想他隔日竟真的给他请来了礼教夫子...在被夫子打了不知多少次手心后,为了报复,他又偷偷跑去书斋搞破坏。
本以为父亲会发怒,谁想他竟又是在他耳边长篇大论了起来,而且还关了他禁闭,罚抄佛经两百遍。
若他撕了佛经,父亲则会再给。直至他抄完才能将他放出。由此他也不敢再犯错了,倒也不是怕抄书。而是怕爹的那张嘴...
至于母亲...
他说她的刺绣难看,唱得歌谣难听。可她从未发怒,只是笑着揉他的脑袋,说什么就他一人诚实,肯与她说真话。姐姐不必再言,她身子弱,可即便如此也时时刻刻想着他,照顾着他。一家四口人,其乐融融,阖家欢乐。
云莲是在充满爱的环境之下长大的。
再回想昨日的李靖...
他想杀他,从出生时便想了。昨夜临走前,更是撂下一话,说他是怪物、是煞星。
他不懂,为何同样是父亲。差距能这般大。
若是没有李靖,那哪吒的一生,会不会不一样?
所以起码此世,他只想做云莲。
“... ...”
梦瑶没有接话,只是听了他此话后,一时有些懵了。她蹙眉不解瞧着他,听不懂他话中含义。不待她想明白,下一刻云莲竟是抬手在她脑门一弹,道:“别再装神弄鬼,问稀奇古怪的问题。阿姐还在,我可没兴趣配合你玩了。”
听见此话,原本还满脸诧异的云雪,眉间舒展开来,似懂了一般,忽地笑了。她上前一步,走至梦瑶身后。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说道:“原来瑶儿是在贪玩啊,我还以为是阿弟身上发生了何事。”
说着,她又再收起待梦瑶的温和。有些不满地看向云莲,对于云莲弹梦瑶脑门这种行为,指责道:“阿弟。到底你是男子,怎可待人如此无礼,这般对人姑娘?”
“... ...”云莲无言,默默看向正捂着脑门的梦瑶。二人对视片刻,他眨眼又再对上阿姐,平静道:“没事,她皮厚。脑袋兴许比石头还结实,弹不坏。”
“?”
梦瑶捂着被弹的脑门,满脸大写了一个离奇。瞬间被气笑了,干脆朝云莲翻了个白眼。直接无视略过。
呵,好女不与男斗。
目送梦瑶赌气般的背影,云雪黑下了脸。瞪了自己弟弟一眼,手指着云莲欲言又止。最终又似恨铁不成钢般,干脆甩袖,连忙追梦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