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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无界之海(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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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大又轻浮的韦瑟维尔们,一旦失去牧人的管束,就由着性子漫天游荡,很快就遍布天涯海角。

它们并没有自己是天气之神的意识,只一味地放纵天性。失控的天气区就像个千疮百孔的大漏勺,雨水一泻千里。

人间各国终于完成了全球一体化,合并成同一个国家——水乡泽国。四大洋合并,吞没了沿海城市,又步步紧逼地向内陆推进,最后将整块大陆蚕食鲸吞。

这场世界范围的水患让多国政府系统陷入瘫痪,甚至连一些发达国家也只能望洋兴叹,人类的力量在宏大的自然灾害面前简直渺小到不值一提。

你的千军万马怎会是我洪水滔天的对手?

约书亚拿着维克多的曲柄牧杖,顶着蚕豆大的雨滴,挨个将那些自己找到的韦瑟维尔家族聚到一起,那个残忍杀害维克多的凶手依旧踪迹全无。

他在这些被他收编的韦瑟维尔中发现一个反常现象:风鲸在进食时通常是不降雨的,可这些家伙竟像患上痴呆症一般,无时无刻不在口角流涎,无论他怎么发号施令都无济于事。

约书亚立刻就想到问题一定出在兽王身上。

韦瑟维尔和普通群居动物不同,它们拥有蜂窝状的集体意识。也就是说,无论相隔远近,差别多么巨大的个体,都会被兽王吸引,凝聚在牠周围。同时,只要兽王下令,它们也会像失去自我意志一样前赴后继,去做一件哪怕是与它们天性相悖的事。

终于,在迷宫海的云层上方,他找到了双角兽王,和牠一块儿被发现的还有一个大家族。

约书亚果然发现伊娃的眼神不太对劲,牠似乎陷入了一种谵妄状态,眼眶中黑眼珠扩大到极致,呆滞地、一眨不眨地望向前方。牠的一双长牙上一直有滋啦滋啦的电流,似乎是在无意识输出,防止有人靠近,大嘴半张着,身体里的水分不断流失,变成毫无节制的雨水。

约书亚绕过那两根带电的长牙,伸出手轻轻抚摸牠的头顶,找到眼睛后面一个针眼大的小洞,那是韦瑟维尔的耳孔。

“伊娃,我的好姑娘,”他在牠耳边悄声说,“维克多不在了,你可要替他照顾好这些徒子徒孙呐!”

伊娃似乎能听见他的声音,脑袋剧烈地摇晃一下,但随即又被一股什么力量攫住,头仰起一个角度,双角射出两道闪电。

这只是警告意味的,并没有打算真的击中他。然而藉着这一闪而过的电光,约书亚发现在牠两颗长牙中间有一团影影绰绰的黑气。

这一定就是解除谵妄状态的关窍!

可是如果他想清除这团不祥的黑气,就必须靠近牠的吻部,跻身两根长牙中间。而这两根长牙靠得很近,那样一来势必要接触到那带电的长牙,至少碰到一边。

约书亚将手搭在牙尖上试了试,立刻就有一股尖细的电流顺着他的手臂直击心脏。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酸痛伴随着筋挛,继而是一种贯穿性的剧痛,就像有一根线连在你的心脏上,被拽走时撕下一片血肉。

他听见伊娃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知道牠在努力压制电流,可牠一旦试图反抗,那团黑气就暴涨起来,牢牢吸附在牠皮肤上,把牠原本圆润的吻部压得直瘪下去,就像是在碾压牠的脑壳。

“好姑娘,再坚持一会儿,我这就救你。”

他将心一横,不管不顾地握上那螺旋状的獠牙,伊娃本能地向后退缩一下,不想伤害到他,可黑气的威力又开始显现,韦瑟维尔兽王在痛苦中再度丧失神志,长牙上爆起刺眼的电光。

约书亚早已做好被烤得外焦里嫩的心理建设,他必须做这件事,为了维克多,也为了自己。

可料想中的剧痛却并没有袭来。他的衣服前襟不知什么时候开了,曲柄牧杖滑了出来,虚虚地靠在长牙上,瞬间软化成一股绝缘的藤蔓,一圈一圈地缠绕上去。

约书亚扶着这藤蔓,掌心浮起一层圣洁的白光——这是他在养病期间新学的净化术,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对上黑气。许是伊娃感受到曲柄牧杖上属于维克多的气息,没有躲闪,甚至迎上来,坚忍地承受这灼热的圣光。

那团黑气被烫得吱吱直叫,在约书亚手下左冲右突。约书亚收拢五指,将那团黑气如同附骨之疽一样剥离下来,随后用力一捏,碎成齑粉。

伊娃的眼神顿时恢复清明,牠反躬身体,朝天发出一声悠远的长吟。

四散各处的韦瑟维尔同时回应女王的呼唤。它们的声音频率很低,人耳无法听见,汇在一起却有一股撼天动地的威势,仿佛全世界都随之战栗,海面震颤着漾开鳞状涟漪。

约书亚在这震耳欲聋的声压中险些麻了,所以当共鸣消失之后,他陷入了短暂的失聪。少顷,仿佛隔绝空气的水泡忽然破碎,听觉随着一声微弱的“噗”而恢复。

然后他就听见海风把熟悉的人声送到他耳边。

“……要唠嗑回去唠……快救人……”

那带有浓烈东欧风情的嗓音十分具有辨识度,约书亚穿过韦瑟维尔群,又穿过云层,指尖凝出一团白光,向下照去。

在漆黑如墨的迷宫海上,有几对白翼格外耀眼,其中有一对偏灰,像是在泥水里浸泡了许久。

那是他的旧部和崔斯坦。

约书亚的心像是突然化开的冰,一下子就活泛起来。确认了心上人平安无事与故人久别重逢的喜悦撞在一起,拧成一把奇妙的春意,将他冰封的胸膛吹得心花怒放。

他真的好想下去拥抱他们,这一个个亲爱的人呐!无论何时何地,从不叫他失望。只是路易严厉冰冷的告诫犹在耳边,让他不得不暂时按下喜形于色的冲动,继续躲在云层中当一个壁上看客。

风又把另一句话送到他耳边。

“最不济……拖下水……我就不信约书亚会不罩我们……”

约书亚:“……”见鬼,刚夸完你们省心。

第七小队的队员们决定将天规当成耳旁风,丝毫不顾及他们上司的上司已经不是嘴硬心软的米兰达,会包容他们的一切明知故犯。

他们顶着风浪往来穿梭,蜻蜓点水一般救起落水的难民。很多人已经被海浪冲刷得奄奄一息,混沌的意识中只剩下最后一丝生念死死抓住周围任何一根稻草。

雨虽然停了,但远处的海面与黑丝绒一般的夜空衔接在一起,黑暗就像一条厚实的毛毯,无声无息地将全世界捂在下面,不分皂白。一个崭新的浪头正在形成,刚开始是一个极平缓的浪坡,随着风势飞快地向前移动,紧接着却并没有像其它海浪那样变薄抻高、出现浪锋,而是一直保持着一个圆润如小山包的形状。

一片不祥的阴影慢慢笼罩了约书亚眉间,他努力瞪大金色的双眼,想要穿透墨汁一样的海水,看清躲在里面的东西。

“头上带点绿”的小方舟已经快要坐不下了,他们不得不先让它去较远的内陆卸掉一批乘客。

马克把遥控器丢给小汤米:“玩过遥控飞机吧?这玩意儿其实一样的,只不过稍微大了那么一点。”

遥控器在卷毛小男孩手中来回颠了几下,被他险伶伶抱住:“可是……我不会。而且,这个不止大了一星半点!”

“不会就自学!男孩子,哪能连遥控飞机都不会!”马克难得地对小汤米展现出严厉。

娜塔莎却向他投去赞许的一瞥,她听出了马克的弦外之音:迷宫海凶险异常,此去内陆,可能是唯一的逃生机会,而他要把这个本来当仁不让属于自己的机会,让给年纪最小的小汤米。

卡梅拉却劈手夺下遥控器,毫不留情地砸回马克怀里:“要逃你自己逃,他的位置就在我身边。我的男人,决不能做缩头乌龟。”

卷毛男孩听到她的话,也骄傲地挺起自己单薄的胸膛,仿佛刚刚受到什么不得了的褒奖似的。对面的马克被这对“少年不识愁滋味”的小情侣惊到下巴脱臼。

“啧啧啧,”娜塔莎抓过他的手,把遥控器端端正正地放在他掌心,“所以说,这个生的机会还是留给你自己吧,毕竟,这是用你注孤生换来的。”

她虽然在说笑,声音里却没有半点揶揄,只有来自朋友最真心实意的祝福。

马克恋恋不舍地看了看他们,随后低头在遥控器上点了几下。方舟底下喷出两道剧烈的水流,船身陡然拔高,下方的鳍状起落架自然收回,上方的扑翼拼命地呼扇起来,强扭过庞大的身躯,朝内陆方向调头。

亏得是他亲自操控这台方舟,在转向之后,有那么几秒,扑翼提供的动力没来得及抵消船体本身的惯性,险些就变成了原地打转,好在他技术娴熟,有条不紊地纠正了方舟的航线。

一通操作,给他额上惊出了一层薄汗,不提防,他自己也飞得越来越低,脚尖碰到了海面。

冰凉的海水狡黠地、几乎是带有攻击性地灌进他的鞋里,马克一哆嗦,猛地低头,只觉水下有什么东西一溜烟似的划过,一眨眼,就什么也没有了。

他以为是自己刚才太过专注,导致眼睛飞蚊症又犯了,没太当回事,慢悠悠地拔升,注意力又重新集中在飞船身上。正在这时,有一股滑腻腻、湿漉漉的东西,倏地缠住他的脚踝。

他立刻想到传说中长着八条触手的克苏鲁。

脚下无端地掀起惊涛骇浪,粉身碎骨的水花凝成一片白茫茫的水雾,遮蔽了他的视线,但是那股向下的拉力却愈发强劲。

马克自知姿色不佳,被克总拖回水下洞府当“压寨先生”不太可能,那克总一定是看上他一身辛辛苦苦养起来的肥膘啊!

他扭头看向自己的同伴,此刻距离他们已有一段距离,他的呼喊都被狂风怒卷而去。他拼命扇动双翼,想要挣脱那股不可名状的力量,可是对方强壮得可怕,而且似乎全然没有用力,因为他感觉到对方先是故意松懈下来,让他能向上飞一段,就在他以为自己要脱离魔爪之际,再猛地拽回。

脚下的水雾散开了一点,漆黑的海水中,亮起一盏如满月一般大的黄灯,照亮了周围一片奇怪的三角阴影,再定睛一看,那灯的中心居然有一条窄长的黑色竖线。马克方才意识到:这哪里是灯啊,这分明是一只巨大的眼睛!

马克是倒霉惯了的,渐渐就生出一种苦中作乐的精神,即使在这种情况下,他依然有功夫小小地自嘲一下:幸好没把这条“生路”指给小汤米,要不然,我们第七小队就要有两位寡妇了。

水下的黑影陡然发力,一把将他拽进海里。马克水性约等于无,被海水这么兜头盖脸地一浇,彻底慌了神,手里的遥控器噼里啪啦一阵乱捏,于是,方舟歪了,上面的好不容易逃出生天的乘客又掉回海里。扁平的船身蹭着海面,像一把锋利的巨刃,将海浪劈成两半,露出白花花的伤口。

第七小队的队员们就算是救人救得心无旁骛,也不可能没有注意到这么大的动静。崔斯坦箭一般赶到近处,在翻涌怒号的波涛间,看到了马克死人一样苍白的脸。

他屏住呼吸,一头扎进水里,硬是逆着水流,下潜至马克被缠住的脚边,赤手空拳地去拉扯他脚踝上的东西。

说他管中窥豹也好,目无全牛也罢,反正此时此刻,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招惹一个什么样的对手。他的眼里只有手上这一小截黑色“皮绳”一样的物体,缠得极紧极有力,但是他相信大力能够出奇迹。

在这样的极限拉扯间,马克觉得自己这条腿快要不保,都说壁虎在紧要关头可以断尾自救,或许他也应该舍弃这条腿?正无计可施,脚踝上箍紧的力量却忽然松开,他立刻一挥翅膀跃出海面。

他首先稳住方舟,保护好上面剩余的乘客,接着再回头去找崔斯坦,已经没影了。

他刚想说这莽夫怎么闪得这样快,都不给自己机会道谢,却很快发现,崔斯坦根本就没有走远,事实上,他取代了马克的位置。

那之前缠住马克的“触手”,如今转移到了崔斯坦身上,而且变本加厉,直接环住他的腰部,显然这里更粗更好着力。

马克终于看清那东西的模样,是一条由细到粗的长尾,上面铺满了黑玉一般的玄色细鳞,密密麻麻,随着肌肉的收缩而舒张。

崔斯坦尝试挣脱,翅膀挥到着火,却仍被嘲弄似的拖回,鳞片摩擦间,又往上移了几寸,开始挤压他的肋骨。

即使是船的龙骨也无法承受如此霸蛮的力道,更遑论灵体纤弱的骨架。

崔斯坦听到自己的肋骨发出“喀喀”的声响,五脏六腑几乎移位,窒息的感觉席卷全身。然而在他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如果给我一把剑,如果给我一把剑就好了……

下一秒,仿佛心想事成,一道寒光自天而降,崔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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