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空生出了一枚螺旋状的箭头,与韦瑟维尔的长牙异曲同工。
他以此为矛朝蛇头刺去,皮同歪向一边躲过,只蹭掉了点油皮,尾巴趁势摆了一道,企图从背后偷袭,被约书亚识破,反手便是一棍打上去,直把这条大海蛇烫成“响尾蛇”。
接连失利磨去了皮同的耐性,牠开始变得狂躁,毫无征兆地一口咬向离自己最近的韦瑟维尔。
温热的血肉在牠口中绽开,恰似胜利一般甜美。牠没有理睬赶来阻止的约书亚,也不打算吃掉这头风鲸剩下的部分,马不停蹄地赶往下一头,张嘴又是一口。
牠像个挑食的孩子,每样东西只尝一口便丢下。那些被牠毒牙咬中的韦瑟维尔,根本没有生还的可能,在牠身后如同废弃的阶梯般一块块塌落,哀鸣着坠入大海。
它们可都是维克多的孩子啊!
约书亚双眼一阵红热:“你妈妈没有教育过你吃自助不能浪费吗?”
手中牧杖迎风一扬,竟又变回木头本色。与此同时,千万根树藤自其中蔓生,前赴后继地扑向皮同。
巨蛇被迫戴上一张木制面具,树藤在吻部缠绕,又一圈圈向后,遮住眼睛。皮同想要挣脱,却没手没脚,一身骇人的蛮力无处释放,只能像条濒死的蚯蚓,虬曲着身子奋力一跃。
这一跃,直接从风鲸背上滚了下去。
约书亚因为拉着牧杖另一头,也被皮同带了下去。巨蛇在空中艰难转体,上下颚一齐用力,竟是生生将那横七竖八缠了不知多少圈的树藤挣断。霎时,毒牙出鞘,毒液喷射。约书亚慌忙躲闪,手中牧杖摇身变成一把闪亮巨刃,只听呛啷一声,与那半透明的毒牙撞在一起,竟被一下弹开。
不行,这样杀不死牠,我需要一把剑。约书亚自言自语。
往下穿越云海时,浓烈的血腥气扑面而来,令人窒息。四周都是灰色的雾霭,巨蛇庞大的身躯时远时近,那嘈杂的、半带嘶哑的咝咝声不绝于耳,刺得约书亚脑仁疼,还得提防蛇尾会从看不见的地方突然袭击……
忽然,他的耳朵捕捉到一个不一样的声音,仿佛有人在逆风而行,身上衣料被风撕扯发出呻吟。
他用力在掌中凝出一团光,照亮四周昏暗的云海,一道剑光晃到了他的眼。
“接住!”
他稳稳握住剑柄,在半空收起翅膀,一记姿态优美的下潜。
靠近皮同头部时,牠果然不出所料地亮出毒牙。约书亚毫不犹豫地一剑劈下,只听“喀喀”两声,两根韧性的毒牙自根部齐齐斩断。
巨蛇发出痛苦的尖嘶,身体狂乱地扭动成一股旋风,极速下坠。
约书亚竭力振动双翼,想要逃离皮同巨大身躯下落时制造的气旋,怎奈新生的翅膀太过娇嫩,经不起他这么没心没肺地折腾,背后的伤口又被撕裂,疼得他狠抽一口冷气。
这时,他的手被一双温暖而有力的掌握住。
他抬起头,只见浑身披挂淡红血水的崔斯坦正望着自己,笑得露出一口白牙。
他向他借了把力,终于在空中稳住自己,这才想起自己手里除了剑好像还少了一样东西。
“维克多的牧杖!”
“我这就去找。”
崔斯坦一刻也没耽搁,立刻转身,向茫茫大海上寻找。然而才刚飞出去没多远,迎面就撞上了娜塔莎他们。
小汤米抱着不会飞的小金,飞犬嘴里衔着一根弯弯的长树枝,正是那丢失的曲柄牧杖。
男孩毫不居功地将牧杖交出来:“是小金先发现的。它看见海里飘着一根木棍,不由分说就要去捡,拦都拦不住,我还担心它不会水——没想到是师父丢的。幸好你捡回来了,好狗狗!”
他轻轻拍了拍怀里那颗毛茸茸的橙色大脑袋。
娜塔莎朝马克伸出一只手,手掌朝上摊在他面前:“我赢了。就知道崔斯坦一声不吭偷偷溜走一定是因为头儿在这里。你欠我一百天使币。”
马克沮丧地从屁股后面摸出钱包,上交赌注:“早知道就不和你赌这个了。”
老友相聚,大家都很惊喜,免不了要多闲话几句。只有卡梅拉一直保持着戒备的姿态,双眼牢牢盯着海面。
“快看!”
她的提醒把众人从叙旧中拉回现实。
迷宫海波涛翻滚,在分开的浪花间,探出一颗三角形的头颅,黄褐色的眼睛凶狠地望着他们。
“牠……牠怎么还没死?”马克结结巴巴道。
晦天使伸手从背后的箭袋中取出一支羽箭,拈弓搭箭:“废话,皮同是古神,哪有那么容易杀死?”
皮同张开大口,露出上颚齐根断裂的毒牙,一滴无色的毒液自断口滴落。鲜红的蛇信伸出来,张牙舞爪地嗅探着空气。紧接着,那双灯笼般的大眼却忽然黯淡下来,就像蒙上一层白翳,整个头部很快都起了细细的白霜,一直延伸到水下看不见的部分。
仔细看时,那根本不是什么白霜,而是蛇蜕下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