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如求之不得:“好啊,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我来蹭一下你的车。”
“大年二十九晚上吧,估计回去要开老半天。”
“行,到时候还麻烦你来接一下我。”
何如挂了电话,给妈妈发了个信息:火车票没候补上,大年二十九晚和陈思宇一起回来。
妈妈很快回了消息:好啊好啊,到了得年三十了吧,叫小陈来家里坐会儿再走。
何如无奈回道:他开一晚上车,你给人家点时间回去休息吧。
妈妈回道:哎呀,又不差这点时间坐一坐,在我们家休息也好啊,客房有的是。
何如噎了一下,觉得妈妈可能不明白什么叫分寸感,她手头工作正忙,不欲和她多解释,于是敷衍道:知道了,到时候看情况吧。
“让你和客户催的尽调清单整理完了吗?快过年了,心思也飘了是吧。”霜姐的声音蓦然在头顶响起。
何如暗道不好,就这一会儿摸鱼的功夫,就被霜姐撞到了。她急忙收起手机,回道:“客户那边还有主营业务的产品的信息没提供完全,刚刚催过了,今天会交给您的。”
“嗯,近年关了,工作还是要上心。”霜姐说完就回了自己工位。
何如不敢再看手机,开始整理资料、开会,忙到12点半才下班。
她走进电梯,打开手机,看到刘晚1小时前给她发了条消息:下班了吗?
她回道:刚下班,你呢?
刘晚的消息很快就回了过来:有个应酬刚结束。
何如没想好怎么回,刘晚又发了条消息过来:你过年怎么回家?
何如想起之前刘晚和陈思宇那不对付的氛围,不欲说得很清楚:坐朋友的车回去。
刘晚的电话很快打了过来。
“喂?”
“喂?怎么了。”
“你和谁一起回丰州?”
“就......一个朋友啊,你不熟的。”何如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心虚。
“我过年也要去丰州一趟,不如捎上我一起。”
何如心头一震,“你凑什么热闹?过年不回平州,你家里人不念叨死你?”
“他们懒得管我,我初三之后回去就行。我在丰州有个生意要谈。”
“你这什么大生意,非得过年谈?我可没听说丰州有过年谈生意的习俗。”
“是做塑膜喷头的,他们老总儿子一家在海外定居,他们老总在这边陪父母过完年之后就要去欧洲找儿子一家团聚几周了,我只能挑过年的时间和他们确定好业务意向,方便年后督工。”
“哦,那......好吧,你还是自己开车过去吧,我们这边行李和年货有很多要装呢。”何如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虽然她有认真思考过和刘晚的后续发展,但过年直接带回家显然不在考虑范围内,坐火箭也没这么快的啊。
这和同陈思宇一起回家的性质又不同,一来她们家和陈思宇家互相认识,二来她俩本来就都是丰州人,面上一起回家说得过去,但如果刘晚过年的时候特意和他们一起回去,就显得有些奇怪了。
况且,他们上次那么阴阳怪气的,已经让何如很尴尬了,这次大过年回丰州,春运的拥堵程度可不是开玩笑的。在原来车程4个小时的基础上翻倍都不一定,要是一直夹在刘晚和陈思宇这两尊大佛中间,肯定会让何如尴尬得想折寿,她还想多活几年呢。
刘晚那边好像叹了口气,他转移了话题,“那你过年准备什么年货呢?丰州这边过年有什么特别的习俗和准备吗,我见客户好提前准备一下。”
何如想了想:“也没什么特别的吧,南方的年货都那样,我可能就带点保健品、干果什么的回去,其他的东西家里太多了,带回去也浪费。”
“嗯,知道了,那你早点休息吧。”刘晚干脆地挂了电话。
何如不做多想,一天上班已经很疲惫了,更何况还要为回家过年做准备,她回了家之后先简单列了一下行李和年货清单,准备明天下班的时候整理采买。
她回想起自己还在上学的时候,过年什么都不用管,只要把人带回家就行了。现在作为一名社畜,她要考虑节前节后的工作,要考虑往家里带东西,要面对家里亲戚的新一轮拷问和比较,想想就烦。
她带着些许烦躁的心情度过了大年二十八,规规矩矩地完成了工作,大年二十九那天霜姐比她还要早回去,她也就获得了难得的准点下班的机会,她出办公楼的时候,看到外面还没黑的夜空,有种热泪盈眶的冲动。
她回家收了收行李,给陈思宇打了个电话,陈思宇那边回复说还有20分钟到。于是她又仔细检查了一遍行李,和妈妈发了个信息,就去地下车库等着了。
她低头刷了一会儿小视频,看了看今年的春晚预告,余光中瞟见一辆车离她越来越近。
陈思宇把车停在何如面前,下了车接过行李,西装袖口露出一截积家的银色腕表。
何如一上车就感受到了充足的暖气和车内淡雅香氛的味道,奔驰E的宽敞舒心隐藏在细节中,润物细无声,和陈思宇本人一样。两人扯了几句闲篇,陈思宇点开了导航,车子缓缓驶出地下车库。
而此时,停车场的一角,一辆灰色宾利缓缓发动,悄无声息地跟上了奔驰E的尾灯,与其一道隐入愈见暗沉的暮色中。
多年后何如回想起这晚,总觉得这其实不是一场追逐游戏,而是一记警告。命运茫茫,似乎早有预兆,如果没有这一晚,没有这场角逐,那么很多事情,都会变得不同。
陈思宇单手撑着方向盘,车子缓缓驶上高架,“何小姐入职之后是不是特别忙,多次约你都没有时间。”
何如干笑了一下,有点不好意思,“工作强度是比较大,刚入职有些不适应,还有很多要学习的地方,抱歉啊。”
“没事,工作嘛,都可以理解,难得过年可以稍微放松一下,不过肯定还是要处理很多业务吧。”
说到这个何如就心头有气,忙不迭地和陈思宇说起了工作的艰辛,“我之前没想过正式工作之后强度这么大,基本上没有自己的个人时间,过年客户有需求也需要第一时间响应,其实,现在虽然能适应,但是内心还是有很多不平衡......陈先生,你是如何看待这个问题的?”
“其实吧,工作还真就是这样,要摆正自己的位置,尽职尽责地发挥自己的能力。工作里委屈和不平的地方肯定会特别多,它和上学不是一个逻辑,单纯的表现好、有才学并不能得到夸奖,领导只在意你好不好用,你能贴心地为其所用,是最重要的。”
“还真是,”何如觉得说到了她的心坎上,“我工作这小半年来,已经从每天冲劲满满变成做好本职工作就行了,感觉某种心气已经被消磨掉,但是自己却什么都不能做,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流逝。”
“很正常的,”陈思宇偏过头看着她,笑了一下,“其实很少有人真正热爱自己的工作,不过,其实他们也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么,也许,你现在的工作和历练能帮你更好地想明白这点。真正想明白这点的时候,也许就是你能做出正确转变的时候。”
何如感激地和他回视,觉得今天和陈思宇一起回丰州,虽然是意料之外的事情,但肯定会很有收获,果然,能在大厂的腥风血雨中坚持到现在的人,肯定不是普通人,眼界和认知都比她老辣许多,她也对陈思宇多了一丝佩服。
车载音乐从优雅的古典音乐切成了时下流行的一首动感Trap,她顺着歌词的节奏轻轻摇摆了起来。
陈思宇面对着前方望不到头的公路,余光瞥着何如随意放松的动作,眸色越来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