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绍之看着面前自顾自做着自己的事的楚纵，心里更加郁闷，忍不住喊了他一声：“喂，你这小子，你知不知道，丹师可是非常尊贵的。”

他怎么就这么把自己晾在一边？难道不是应该过来攀关系，好趁机多要一些丹药吗？

反正他丹药多的是，要是这小子说点好听的，也不是不可以给。

楚纵回头，对着他微微一笑：“首先，我不叫喂，我叫楚纵。”

同样接受过现代文化浸淫的毛团：……

深感丢人毛团的气愤地往楚纵怀里缩了缩，发誓绝不露出脸来。

不懂现代文明的秦绍之却不懂他的深意，从善如流地改口道：“哦，楚纵，本少是尊贵的丹师。”

眼看楚纵不仅没有他想象中赶来讨好的动作，眼眸还又弯了一点，像是在忍笑一样，秦绍之立马急了：“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你知道本少要用月灵草炼的是什么丹，什么品阶，什么用处吗？丹药都拿了，还敢冷落本少。”

楚纵手下的动作一顿，他当然不知道。

或者说，他没有途径知道。当时听秦绍之提起月灵草珍惜，迷森平时还不对人开放，楚纵就意识到了不对。可是它翻遍了小说文本，也没发现这次试炼有什么异常，就是普普通通的奇遇逆袭剧本而已。

而且月灵草毕竟只是个药材，小说文本里提到丹药，最多也就说说用途功效，哪会连单方也写出来，他就算是想知道月灵草能连什么丹，也没办法在书里翻找。

可是这么你来我往之间，楚纵也摸清了几分秦绍之的脾气，知道他不会随随便便吐露一些消息，大多时候都是气急了才说漏的。

现下他这么提起，要么是这丹药其实平平无奇，没什么不能为人所知的。要么就是他只是看不惯自己的态度，故意拿来吊着自己，实则根本没想说。

于是楚纵也不漏端倪地端出了他的招牌笑容：“我怎么会知道呢？我只是想纪念和师兄的相遇啊。”

秦绍之果然被他噎到了。

然而受到冲击更严重的是毛团，他徒劳地抓着楚纵的衣襟：“这是不是有点暧昧了。”

楚纵的笑容一下子就消失了，低眸盯着缩在自己怀里的毛团。

毛团的声音弱弱地在识海响起：“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对气氛这么敏感……但是……但是我们好像是男频文吧……”

眼看楚纵的眼神越发锐利，毛球几乎是视死如归地道：“不要……不要对同性招摇过市啊！”

楚纵简直想翻白眼：“看你长的挺白，内里竟然如此污浊。”

他冷哼一声，鄙夷地看着毛团：“普通对话而已。我怎么会对同性有兴趣？”

他这边和毛团在识海中对话，表面上是沉默着的。可奇怪的是，秦绍之竟然也沉默下来，没再提刚才的话题。

果然，看他没上勾就不提了，看来是内容真的不方便说。

楚纵想了想，若无其事地开口道：“放心，秦师兄，我对月灵草势在必得，无论是什么品级的丹药，都一定会让师兄炼成的。”

秦绍之古怪地看着他：“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本少都不敢说自己能练成。”

“月灵草可不是那么好拿的。”眼看楚纵真一副一无所知的样子，秦绍之没忍住开口提醒：“你别觉得任务上写了就是能办的到。月灵草的伴生灵兽可不好对付，连本少都是带了一堆法……”

“嘘。”秦绍之话话没说完，楚纵就对他比了个手势。

秦绍之一看他面上的严肃不似作假，立刻也安静下来了。

楚纵正捡着过夜生火要用的枯枝，他和秦绍之搭着话，神识可没闲着。知道这次任务凶险，原主又是奇遇体质，他早就铺展开了神识，注意着周遭的动静。

就在方才，他分明感觉到山洞那边远远传来一阵诡异的灵力波动，微弱却明晰，若有若无地侵扰着他的神识。

楚纵清楚地看见面前不远处的树叶似乎受到了什么的影响一样，明明无风，却都隐隐朝向着他们这边的方向。

楚纵心下一跳，手中枯枝脱手，快走几步，赶到有异动的树所在的范围，灵力裹挟着神识，更广铺展出去……

不过片刻，楚纵瞳孔就是一缩，脸色难看得厉害。

“不好！”楚纵不敢耽搁，回身就往山洞内走，一边拉起了怨念地蹲在地上的秦绍之，“快走，有危险。”

……

当世有四大仙门，执川、归玄、乘风、迅陨，分别坐落于大陆的西、北、东、南四角。执川临近深林，归玄落于山巅，乘风傍着湍水，迅陨靠着山角，执川、归玄修者出众，执川资历最老，归玄势头迅猛，乘风阁修者精于阵法测算，迅陨派修者中有大量丹修器修、时常一掷千金。四大仙门坐落大□□角、其下有大小仙门众多和凡世政权林立。

在执川与归玄势力之交的地带，大陆西北角，密林由此突兀地截断，青山止步，两片翠绿将要相连之处，却是雪山连绵。

雪山之顶有一群庞大的建筑，修界将它称为圣城，圣城领域内灵力充沛，浓度胜过大陆其他地方数倍，修者在此修炼可谓是事半功倍、大有裨益。

也是因此，圣城几乎是修界所有修者共同仰望的圣地，由四大派分派精英弟子长老驻扎修炼，同时分出五分之一的名额给各地散修，每百年一次轮换，届时召开仙门大比，确定圣城之主和各派进驻圣城的次序，这也将决定，在此后下一届圣城大比召开之前的时日里，修界各势力在众人心中的位置。

仙门大比开始前，各派内部会先进行遴选，决出有资格参与的人选。而关于分给散修的名额的遴选，也会同时在各地开启，达到要求的散修可以获得进入圣城边缘的资格，与各门派一起进入圣城，共享盛事。这些有幸参与进去的人，不仅可以获得在圣城修炼的机会，大幅提升实力，出圣城后更是可被四大派优先挑选招入，几乎算是一跃翻身。

其他时候，在非圣城轮换的时间内，四大仙门庇护四方，也会定期大开山门遴选弟子、派出弟子维护各自辖区太平，斩杀肆虐的妖兽、抓捕流窜的恶修。

虞泫为死遁选定的，就是执川派为了维护辖区太平而设立的历练。

四大派中除了掌门，上至长老，下至外门弟子，都会按照门内规则被安排和分配进行历练，下山攘除奸恶，实力越差、地位越低，被分到的历练就越低等和频繁。

虞泫参加的就是较为低等的外门弟子历练。

虞泫趁着弟子历练下山的机会精心为自己计划了一场诈死，外门弟子死伤平常又不起眼，除了在同行的队友那里引起一些痛苦的情绪，泛不起分毫波澜。

甚至就连同行队友的痛苦，都不是给他本人。

按照执川派的规定，弟子历练中队友伤亡，这一队会被直接定位不合格，虞泫对自己诈死都物尽其用，特意死皮赖脸地挤进了曾经为难过他的弟子们的队伍，临走也要坑他们一把。

他们因为他的离去深深地痛苦，却不是因为失去了队友，而是因为任务失败。

虞泫之前就用自己攒下的家当在路过的城镇中买了套衣服，换下了执川的弟子服，把弟子服随手划烂，丢在了任务妖兽的附近。

顺着前世的记忆，他一路不停，往印象里归玄门弟子试炼要去的地方赶去。

他隐约记得，自己前世曾经听说过。归玄门那位天才风光无两，却有一段堪称波折的过去。

据传在楚纵还是内门弟子时，就遭人暗算，大比失利，只能靠着归玄门那难度非比寻常的试炼获得进入内门的资格。

可就是这样一项从未有人成功，几乎不可能做到的历练，却被他给完成了。尤其那年的试炼的内容十分离谱，竟然是拿到月灵草。

虞泫对他这些所谓的“波折”嗤之以鼻，根本不觉得称得上困难，之所以会记得，也是因为历练的内容特殊。

月灵草……

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在迷森。

虞泫眼眸暗了暗，虽然不愿想起这该死的草药，但是终究还是自己的计划更重要。

他对接近楚纵势在必得，也顾不上别的，只是略一迟疑就重新下定了决心，一路往迷森行去。

虞泫本来计划着在迷森外面的镇子上守株待兔。迷森中找人难度太大，不如在镇中最大的客栈蹲守。

按照归玄门的那些人的作风，多半会仗着门派底蕴，行事作风铺张，根本不会在荒郊野岭露宿，而既然来到了迷森界内，也就只会是挑这家投宿。

这是最稳妥的方法。

说来这一世他运气竟然还算不错。楚纵身在归玄门，如果不抓住他外出的机会，想见到他难于登天。

而归玄门选拔弟子的试炼五年一度，最近的一轮试炼去年刚刚结束，他要是想通过拜入归玄的方法，还得再等四年。

四年太久了，放到前世，四年之后他在执川都站稳脚跟了，更不要说主角身边的机遇瞬息万变，到时候恐怕什么都改变不了了。他根本等不起。

好在让他遇见了这么一个机会，如果能趁着楚纵外出历练和他相识，路就好走多了。

虞泫半点也不敢松懈，每天都盯着来往的行人。

只是不知道是他判断失误，还是楚纵迟迟没来迷森，他在迷森的客栈都逗留了整整七天了，始终不见他等的那个人。

虞泫待不下去了。

倒不是他耐性不佳。虞泫前世多年忍辱负重，断不会因为这点事就心浮气躁。

他不得不离开的原因甚至令人难以启齿……

他离开执川前，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弟子，攒下的家当实在有限。在这死贵的客栈蹲守七天，他的钱已经花的差不多了。

想不离开也没办法。

虞泫无可奈何，思来想去，这么干等却是也不是个办法，不如前往迷森碰碰运气。

虽然迷森地域广大，寻人无异大海捞针，但没钱了还蹲守在客栈外，见到人就硬上去攀关系，实在是太可疑了！

都是风餐露宿，在迷森路上蹲着，显得至少比客栈外自然那么一点。

虽然迷森很大，但是仙门中人最熟悉的、危险最小的进入迷森的路，也只有那一条。

虞泫为了万无一失，也不深入，只身等在入口，哪怕是寻找食物和水源也不会离开太远。

他仗着自己神识强悍，每天都把神识铺展到最大，确保入口附近一有灵力波动就能注意到，连晚上休息都只是打坐入定，不敢真的睡着。

就这么又过了两三天，铺展神识耗费的灵力熬的虞泫险些撑不住，他还是没见到半个楚纵的影子。

虞泫一阵恍惚，身体又困又累的，他在这种极度的疲惫中甚至生出了几分茫然。

难道所谓前世是他做的一个梦吗？

楚纵这个人到底存在不存在？

他浑浑噩噩，铺展开的灵力也波动不已，不大稳当，范围时大时小，比刚开始时不知道虚弱多少倍。

就在这种恍惚的茫然里，虞泫探出去的神识突然碰到了一阵强大的灵力波动，它本就不稳的神识倏地一下被打散了开来。

虞泫激灵一下，在神识被攻击的头疼中清醒了过来。

神识猝不及防受到冲击，带来一阵头晕目眩，虞泫按着额头缓过了劲来，也判断出了冲撞自己的灵力来源。

是云崖兽？

怎么会是云崖兽？

他的神识虽强，但迷森范围毕竟太大，月灵草生长的范围又不算特别深，他根据楚纵可能活动的范围，把探查范围定在了外围略靠近中围一点的地方。

而云崖兽这种妖兽，虽然对前世的他来讲不算什么，但对普通修士来讲，已经算是极度危险的东西，差不多相当于心动初期的修士的实力，妖兽又比人修要残暴凶狠的多，这样一只妖兽，对此时可能会到迷森试炼的弟子来说，无异于灭顶之灾。

这种本来只会出现在中围往里的东西，怎么会外围冲撞到他的神识？

虞泫心中腾地升起一种诡异的直觉，他一下子站了起来，片刻不敢停歇地往灵力波动传来的地方赶去。

……

楚纵执剑横挡在前，拼力维持着防御法阵，法阵形成的屏障护在秦绍之身前，发出悠悠的金光。楚纵手中的剑作为支撑灵阵的法器，承受着防御法阵的全部压力，在他手中嗡鸣颤抖，剑身隐隐出现裂痕。

快要顶不住了。

楚纵心中再清楚不过，可是这已经是他目前掌握的，能运用出来的最强的防御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