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泫本来想的很简单。
同时在自己和那群人周身设阵，利用转换灵阵把自己和他们位置互换。
然后自己进入禁地，启动灵阵。
私入禁地，就算他们能安然无恙地出去，也少不了受罚。
这些人不自量力地来堵他，让他们遭顿罚已经是便宜他们了。
他上辈子对灵阵虽不精通，但简单的阵法还是会一些，阵法对神识的依赖大过修为，这方法对他来说几乎万无一失。
唯一能算得上问题的就是他要保证自己进入禁地之中，并且安然无恙。
如今自己实力低微，虞泫其实也不清楚这禁地会不会有什么未知的危险。
如果不是那帮人咄咄逼人、阴魂不散，他或许还不会这么冒险。谁让他们这么令人生厌呢，怎么着也得给这些人一点儿教训。
反正他再怎么样也还有神识兜底，不至于一刻也撑不住，只要他能顶住一瞬，足够他启动阵法，这计划就成了。
真期待。也不知道归玄门那些道貌岸然的长老，听到有人进了禁地，还会不会像平时那么装的云淡风轻。
如果他们动作够快的话，就算禁地里有什么了不得的危险，也能帮他们把命捡回来。
要是动作不快，那就怪不了自己了。
笑的太猖狂的人，就该被人踹进泥土里多滚几圈。
以戒浮戒躁……也戒蠢。
虞泫自以为打算的已经很完美了。
可或许是他命格真的不好吧，总是不能心想事成。
他刚刚靠近禁地，甚至还没真正迈进禁区范围，本来天清气郎的禁地内突然掀起了一阵飓风，似乎从最里处遥遥传来一声清唳，虞泫一个趔趄，竟被唳鸣震得跌倒在地。
自己引以为傲的神识竟然扛不住这模糊的声波，脑内一阵翻江倒海，虞泫抬头，想要支撑着爬起来，却发现周围的地面突然变得虚软。他惊愕地抬头，才发现自己刚刚那一摔，上半身直接跌进了禁地禁区之内。这方寸之地间隔不远，看着没什么区别，但是禁区外依旧风平浪静，禁区内的空气却正在无声暗涌，似乎扭曲成了一股诡异的气旋。
电光石火之间，虞泫鬼使神差地做出了选择，把自己的腿移了进来，在他整个人进入禁地的那一刹，禁地的界限处似乎有道无形的屏障闪现一瞬，扭曲的气流霎时覆盖而来，将他整个人吞没进去。
……
楚纵看着撞进自己怀里的人，半天没缓过神来。
这凭空出现，猛地撞上自己，把他撞得一起跌了一跤，揉着头站起来时还有点茫然的人不是代道友又是谁？
楚纵看了看周遭，又看了看代道友，内心震惊的无以复加。
他不是正在拜师选拔的幻境里吗？这不对吧？无论是真人还是幻境内容，似乎都不太应该？
“你怎么在这儿？”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问，连语气中的惊讶都如出一辙。
可不待他再细问，楚纵突然发现自己被这么一撞之后，刚刚束缚自己的无形气流似乎消散了，也来不及顾及其他了，立刻朝着刚刚怎么也无法接近的白光而去，只顾得上对虞泫留下一句：“我有点儿事，待会儿再跟你细说。”
可是他到底还是没能接近那道白光。
一股蛮横的灵力突兀地侵入了幻境，从后抓来，不由分说地把自己往后拽去。
年前的场景再度扭曲，世界仿佛颠倒一般，他仿佛被拽着倒拉出了传送阵，被乱窜的气流拍得连连倒退，单膝跪地才勉强支撑住身形。
往旁边一看，代道友同样形容狼狈，他撞进自己怀里时似乎就收了点儿上，此时被这么强行带里幻境，传送阵反噬的气流让他面上几乎毫无血色。
楚纵心头立刻染上了不满，抬眼朝刚刚抓拽自己的力道看去，一个人站在正前，周身被一堆弟子围着，看衣着像是什么长老。
再一环视周遭，分明就是主殿前的空地。
面前的男子一袭绣银纹的墨蓝长老长袍，腰间系着一块通透润泽的灵玉，中心一个“风”字龙飞凤舞，刻的甚是招摇。
与此同时，毛团的声音也在识海中响了起来：“他就是风源，归玄门致衡峰长老，出窍中期修为，目前修界修为第一人。”
楚纵心中还残存着一些不满，戒备地盯着他，却见他的目光垂落在自己身上，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就这么面无波澜地看了一会儿，竟是抬手放出一道灵力，把他托着扶了起来。
周围的弟子窃窃私语，皆是惊讶风源此举，言语间不乏夹着惊叹和艳羡，都是觉得风源此举是难得的优待和看重。
楚纵眸色却骤然一深。
他的神识竟有刚刚幻境的一番刺激，此时正是尤其敏感的状态的状态，更别提他在被人拽出幻境时就已经本能地全副戒备了起来，此时也没收敛下去。
在这样的状态下，他分明觉得刚刚过来托付自己的灵力飞速地在他身上游走流连了一番，虽然对他没什么影响，因为极其快速还十分隐蔽，但却让他十分不适。
还不等他细思这副举动到底是何意，突然听到一声叮当坠落的声响，他顺着声音一看，竟然是被他妥善收放在乾坤袋内的藏锋剑掉了出来，就这么砸在了众人眼皮子底下。
楚纵心思电转，立刻做出了反应，他立刻弯腰去捡，一副一无所知的模样：“怎么掉出来了？”
他面上恰到好处露出几分羞赧，就像是在人前出丑的尴尬：“难道是摔得太狠了？竟然把剑都摔出来了。”
风源不出所料地伸了手过来，挡住了他的动作。
楚纵抬眼看去，就见风源面上一派云淡风轻，似乎只是例行公事的随口一问：“你这把剑似乎不是外门派发给弟子的武器，是从何处所得？外门弟子获得灵器应当理事堂登记报备，如果忘了，记得补上。”
“啊，这样吗？”楚纵一脸懵懂地抬头，“这是我入门前机缘巧合捡来的，一直放在储物袋里。因为觉得不好用，所以不常拿出来用，竟然还要报备吗？”
风源在听到“不好用”时表情微不可查地抽了下，虽然细微，却没逃过楚纵的眼睛，楚纵一脸天真地看他，面上依旧挂着清澈又愚蠢的疑惑。
“弟子入门之前的灵器无需报备。但无论是外门还是内门，弟子课业中有剑术修炼，门内派发的灵器也是根据弟子水平和课业量身打造。这剑你如果不用也就罢了，日后若是用上，理当告知学堂教授剑术的长老或者弟子，考察灵气和自身情况，以免课业修习不当，产生偏差。”
“原来如此。”楚纵点点头，恍然大悟一般：“多谢风长老提点。”
风源说完，又盯着楚纵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我看你资质上佳，不该连这些基础都不清楚。可是因为从前在外门无人指点，有所疏漏？如今入了内门，在方才选拔中表现也算不错，你是否愿意便拜入我的门下？若是愿意，此时定下，等观界镜修好之后重启拜师选拔，你便不必参加了。”
周围又是一群骚动舆论，似乎在惊叹他的好运。
楚纵借着低头收剑的动作遮掩了一瞬沉思的眸光，再抬头时已是一脸惊喜。
先不论剧情是不是注定不变，此时这么多人看着，这等对所有人来讲都像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如果没有合理的理由还非要拒绝，就太反常了。
楚纵几乎是立刻就做出了决定，他一副被好运砸晕了头的样子，连疑问都是兴奋的“真的吗？”
看风源见此眸光微动，轻轻点了点头后，楚纵却脸上的惊喜却突然一变，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一般，转而变成了满副的惆怅。
他向着一旁的虞泫看了一眼，几番欲言又止，把迟疑忧虑演的分外明显，终于让风源忍无可忍，示意他直说。
楚纵这才犹豫着开口：“可是我和我的好友约好，一同参加试炼，如果有可能，也要拜入同一门下。他之后还要参加重启后的试炼，我如果失约，只为自己抛下他，未免太不厚道。”
风源顺着他的视线往虞泫的方向扫了一眼，没多停留就收回了视线，“你说的可是那位白色衣服的弟子？两人同处一个幻境，倒是前所未有之事。既然你们情谊甚笃，他资质也算不错，不如便一同拜入我门下。”
周遭围观的弟子瞬间炸开了锅，被风源身边的弟子一瞪，又立刻偃旗息鼓。
楚纵本意只是想试探一下。风源声名在外，想拜入他门下的弟子不计其数，他却十分挑剔，早已多年未开门收徒。如果只是看上他的天赋，破例受自己倒是合理，却应当不会在听到他如此借口后还应允才是。
这般好说话，简直就像是非要收他为徒一样。是因为剧情不可逆改，还是什么？
楚纵此时甚至开始后悔刚刚未细思之下就拿代道友当了试探的借口。
此番结果，也不知道对他是忧是喜。
可是事已至此，他至少不能再在众人面前拒绝这众人眼中明摆着的好事。
楚纵只得做出一脸喜出望外的神情，跑到虞泫身边扶起他，“师弟，风长老要收我们为徒！你我竟然有这样的机缘，快来谢谢师父。”
虞泫第一次听他喊师弟，不知为何，心头莫名一阵轻动，晕晕乎乎就被他拽着拜了下去。
……
被风源门下的师兄引着选完了房间的楚纵送走了师兄，拉着虞泫去看他们的房间。
今日的一切发生的太快，各种变换，简直让人猝不及防，虞泫到现在还有点儿恍惚。
虞泫看他跟自己一起进了房间，此处无人，他便关上了门，顺手下了一道隔绝的禁制，这才对着楚纵开口：“楚道友，你之前……”
楚纵却是破天荒地打断了他说话，眼眸微弯：“是楚师兄。”
“我还以为你那时称我师弟是为了免于麻烦，不必再解释我的来历。”虞泫被他这正经纠正称呼的样子搞得有点不自在：“毕竟如果喊师弟话，大多数人会下意识地认为我本来就是归玄门的人。”
“你本来就是。”楚纵有些好笑他这份拘泥：“你现在就是归玄门致衡峰风源长老的亲传弟子，我名正言顺的师弟。”
虞泫：……
虞泫移开了眼，转移话题：“那你说我们……我们感情甚笃……”
“是吗？”虞泫此时微微偏头，楚纵就看见了他一侧耳际的薄绯，突然就想逗逗他：“没有呀，师弟是不是记错了？哦……好像是师父说的？”
眼看虞泫眼眸黯淡了一瞬，有些尴尬的样子，楚纵坏心眼地弯了弯眼：“不过我觉得确实也没说错。”
虞泫：……
调皮的绯色依然爬上了耳廓。
“你就不怕他不同意，害你错失了拜师的机会吗。”半晌，虞泫才闷闷地出声。
“真能错失倒好了……”楚纵声音低低，眸中笑意已散。
“什么？”楚纵声音不大，虞泫一个字也没听清。
看向他时，楚纵眸中的笑意重新亮了回来：“我说，机缘之事，自有定数。该是我的，必然是我的。若是会因为一念之差失去，向来也是机缘浅薄，不该我得罢了。取我所能取，何必苦求不可得？”
虞泫没接话，良久，才微不可闻地呐呐了一句：“何必……苦求不可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