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就又是新的一天。睁开眼睛，明亮的阳光透过窗户，照亮了整个房间。

耳边是贺常念在旁边处理事务的声响，纸张摩擦的“唰！唰！”声，和时不时传来的“沙！沙！”签字声。

钟云清起身，贺常念手上还在处理文件，微笑着看过来打招呼：“早上好？”

“…咳...早上好。”钟云清嗓子艰涩着，咳嗽了一声才能继续说话：“几点了？”

贺常念抬起手，看看手表：“十点了，吃了早午饭再回去吧。”

“嗯…”钟云清感觉自己在不可抑制地变得麻木，坐在这里完全没有要做什么的冲动，连动一动也不想。

每次觉得事情应该不会再糟糕了，要是再糟糕，可是忍受不了的。可是，人的适应真的很强。

什么感觉都没有了…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在吃饭之前，钟云清点燃了一支烟，有一下没一下地在吃饭。在贺常念慢腾腾地吃完了自己的那一份早饭之后，钟云清已经抽完了五支烟。

餐桌上放着烟灰缸，就在钟云清的手边，但是他把烟头都暗灭在没有吃几口的早饭盘子里。

在钟云清伸手抽第六支烟的时候。贺常念抬眼看了一眼，但什么也没说，放下餐具，坐在那里等待钟云清。

烟雾缭绕的，贺常念忍不住咳嗽了一声：“咳！咳！”他起身开了窗户，然后，坐回原位。

很快，就是第七支了。很快，第七支也要抽完了。

贺常念终于开口了：“云清？”

“啊,你吃好了？”钟云清抬头，看着贺常念空掉的餐盘：“我们该出发了。”

说着，钟就起身打算离开了。

钟云清只是注意力不集中，脑子里什么都没有在想。打算拿起烟盒，看着快空的烟盒，才如梦初醒。“咔！”把烟盒盖上了。

拿起烟盒，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竟然抽了这么多支烟。有点呆呆地看了手心里的烟盒一会儿。

“你真的要回去吗？想要休息的话，和康瑞说一下就行了。” 贺常念走到窗边，伸手做出要关窗的动作，却没有关。

贺常念的手腕上，已经被他自己缠上了绷带，看起来有点松散。钟云清走去窗边，把他的手拉过来，重新缠绕了一下，更牢固、更紧一些。

“当然要回去，还有工作呢。”钟云清对现在的状况一点感觉也没有，也不知道之后能怎么办。但是，至少他现在还能去工作，这么想着他甚至微笑起来,又重复一遍：“我要回去…”

还能去其他地方，还能见到其他人。这是值得庆幸的事情吧？也许？这样好像痛苦也只是短暂的，从见到贺常念到离开贺常念也才多久呢？只是十几个小时而已…真好…

突然，猝不及防地，钟云清猛地被拉一下。“嗒！”钟云清的手用力地撑在窗沿。

“告诉我，你到底想要什么？什么东西是我拥有，而你想要的？”贺常念微笑着看着钟云清。一边说着，一边一脸若无其事地用双手搂着钟云清的脖子。整个人全然放松地后仰，微长的头发在空中飘扬着。

钟云清感到一股强烈的往窗外栽去的力。用力往上拉，却感觉到自己的双脚在地板上越踩越轻，无法控制地被这股力带着走，贺常念虽然很瘦，但是长这么高，光是骨头都比钟云清的骨头重。

透过自己凌乱的头发，看着下面的灰色水泥地面。四楼，十米这么高。疲劳和恐惧让钟云清忍不住颤抖起来。脸色刷白，连鲜红的嘴唇都发白。

贺常念看着钟云清的样子，反而笑出声了：“哈哈！我和你开玩笑的。”然后，就轻松地起身了，把钟云清抱在怀里。

“呼！呼---！”钟云清在原地止不住地喘气，还在发着抖。

贺常念用脸颊蹭一蹭钟云清的脸：“不去上班了吧，你状态这么差。”

“你还好吗？”钟云清苍白着脸，止不住还在颤抖，抚着贺常念缠着绷带的手腕。认真地看着贺常念，轻声问道：“我们再去看一下王医生吧，我知道你一直不太想去…我陪你去…”

贺常念看着钟云清，笑着的脸都整个僵住了：【不是因为我有病啊，只是因为我是个烂人而已。】沉默半晌，贺常念吐出一句：“对不起…我没事，以后不会开这种玩笑了。”

钟云清静静地看着他，看着贺常念半阖的看着地面的眼睛。半晌才说道：“…我原谅你。”

“时间快到了，我送你过去吧。不过…”贺常念紧紧地拥抱着钟云清，把下巴搭在钟云清的肩膀上，放松地呼出一口气：“呼！让我再抱着你一会儿。”

时间快到了，有人按响了门铃。钟云清去开门，露陌来了。

在露陌看到钟云清和他后面的贺常念念瞬间，她放松的表情。让钟云清脑子里莫名其妙冒出一个想法：【假如刚才掉下去了，大夏天的，的确应该早点收尸为好。】

露陌看着钟云清，微微皱眉。钟云清坐在沙发上，他的皮肤和平常的白皙相比，多一些苍白。眼睛半阖着，视线地低垂着，看着地面，整个人透着股忧郁。

有时会被人忽视的瘦弱、脆弱更加凸显。

“你早饭出了吗？”露陌从包里掏一小袋小饼干给钟云清：“吃点吧，你整个人蔫蔫的。”

“嗯…吃了，但是有点没胃口。”钟云清打开了袋子，小口小口吃，慢慢地嚼着。是很香甜的黄油饼干，带点脆脆的，又有点软软的，在嘴巴里化开。

“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啊，没胃口也要吃，睡不着也要尽量睡。不然，人就是会莫名其妙不对劲的。”露陌歪歪头，转转眼珠子：“比如我哥。”

贺常念耸耸肩，刚才他去换了一身休闲的衣服，上身是一件水蓝色的带帽卫衣。整个人嫩不少。

钟云清“嗯”一声。接下来，回应露陌的是钟云清轻轻的、不断的咀嚼声：“咔…咔…咔…”

“很干的，别噎着了。喝点咖啡吧，也解腻。”露陌提议道。

然后，贺常念就把咖啡递给钟云清了。

露陌也没说具体有什么事，在钟云清、贺常念出门之后，也一起离开了。

路上钟云清还在吃着黄油饼干，一边和开车的贺常念聊天，一边吃。在等红绿灯的时候，还往贺常念嘴巴里塞几个。

今天还算是很不错的天气，照得人暖洋洋的，而不是炎热。

聊一些无所谓的小事，好吃的三明治和烧烤。钟云清和贺常念分享一些剧组里的趣事。

“啧！”钟云清下了车。站在原地，突然抛出一句：“不行，还是感觉不爽。”

转身轮圆了手臂，用力地扇了贺常念一巴掌。

贺常念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眼睛大睁着，整个脸被扇歪过去。而后，微笑着摸着那边肿起的脸，眼睛直直地盯着钟云清。

钟云清笑着，整个脸都上扬起来了一些。

正午的阳光，照得钟云清整个人镀上一层橘色的光圈。脸上的绒毛、头上的杂毛被照得透光，开衫的毛绒，整个人毛茸茸的。

钟云清微眯着眼睛，弯腰亲了贺常念一口：“看着舒服了，我还是喜欢你这样。总之，再见啦。”

然后，他起身，顺手拉贺常念的兜帽，把贺常念的脸给遮上了。转身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