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穿淡灰色的休闲套装，端着一杯水走到钢琴前坐下，然后翻开了一本钢琴书。
乐谱密密麻麻，看上去错综复杂。
紧接着，她开始弹奏李斯特的《魔鬼圆舞曲》。
曲调怪诞而惊险，就像一个魔鬼在抛出种种诱惑，充满了戏剧性和魔幻色彩。
许子默在门口听着，觉得新鲜有趣。
起先都还算流畅，但到中间的时候，旋律和节奏逐渐变得紊乱，最后在各种高难度的快速音阶、琶音和跳音中失了控。
琴声戛然而止。
许子默身子一震，从梦中惊醒。
几秒后，刚才的旋律再次响起，但在几个音之后又再次断掉。
就这样反反复复了许久，琴声逐渐变得暴躁。
许子默看到陆之音脸上一改往日的镇定从容，取而代之的是明显的不耐烦。
“咣”——！
她的双手重重地砸在了琴键上。
许子默被这突如其来的噪音吓得浑身一颤。
陆之音面容阴郁，双手扶着额头，很是难过的样子。
她又尝试了一次，但依旧在同样的地方卡住。
火一下子蹿了上来，她大力地打了一下钢琴，然后离开了客厅。
许子默在门外目睹这一切，目瞪口呆。
陆之音在他心里一直是接近完美的存在。人长得漂亮，学习又好，还多才多艺。她就像一朵孤零零长在山顶上的雪莲花，美丽而清高。
但今天，他看到了她的另外一面。
原来，她也会急躁，也会犯错。
再加上她休闲的穿着，许子默觉得她整个人变得更加接地气了，像一个凡人了。
他知道陆之音现在的心情一定很不好，不想打扰她，于是没打招呼，悄悄离开了。
————
一段时间后，陆之音在学校里的关注度有所下降，但并没有如她所期待的那样完全消退。毕竟，就算对钢琴不感兴趣的人，单看她那张脸，无论男女，都会不自觉被吸引的。
陆之音的爱慕者接连不断，但她从不理睬，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高一三班的同学们依旧不辞辛苦地守在前线，帮她抵挡这些目的不纯的示好者。
整个班里，最烦闷的还属许子默。
那些男生隔三差五地偷偷在陆之音的课桌里塞情书，给她买吃的。许子默心情不快，嘴上虽会打压他们两句，却也不能做什么。
这天放了学，许子默和几个高一二班的人到球场上打球，其中有一个帅气高大的男生叫李子豪，就是上次在面馆催促陈姨的那个人。
中场休息时，李子豪和许子默走到一旁喝水。
李子豪先是看了他一会儿，然后碰碰他的肩，试探问道：“诶，你们班那个陆之音，有男朋友没？”
哎，又来一个。
许子默在心里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他冷冷地问：“你要干嘛？”
“没啊，就问问。”
“关你屁事。”许子默不客气地回道。
“你这什么态度！”
许子默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尖酸刻薄，那貌似是一种“敌意”。
李子豪不跟他计较，继续探询：“对了，最近怎么不见她人？”
“出国比赛去了。”
“钢琴比赛吗？”
“不然呢。”许子默的语气很不耐烦。
“哦。”
过了一会儿，李子豪依旧难忍好奇，凑近再次问道：“所以陆之音到底有没有男朋友啊？”
许子默狠狠瞟了他一眼：“你烦不烦呐！不管有没有，她都看不上你！”
李子豪撇嘴道：“切！说得好像能看上你一样。”
许子默听后一愣，语气明显没有刚才那么冲了：“人家天天忙着练琴，哪来的时间谈恋爱？”
李子豪捕捉到关键信息，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看来是没有喽？没有的话我可追了啊。”
“喂！你听没听到我说话？陆之音人家很忙，没时间谈恋爱。”
“她告诉你的？还是你自己说的？”
“当然她告诉我的。”
李子豪不在乎地耸了耸肩：“反正先追呗，说不定呢。”
许子默握紧拳头，目光不善地瞪着他。
“别怪我没提醒你，”他说，“反正你追她，没戏！”
这记预防针更像是种警告，声音里却掩藏着不安。
————
陆之音出国比赛回来了。
不负众望，拿了冠军。
她一踏进教室，掌声随即如潮水般涌起。
这当然要托谢瑶的福。
获奖消息一出，陆之音人还在国外，谢瑶就立马昭告天下了。
“大神，恭喜啊！大神最棒！”谢瑶拍着手大声祝贺道。
陆之音笑着瞥了她一眼，示意让她消停点。
“我就不！我家大神这么优秀，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
班长徐明阳走上来，一本正经地说：“之音，谢瑶把你获奖的视频发到群里了，我们都为你感到骄傲！”
“行了行了，别在那假正经了。”江辰嘲弄他道，然后上下打量了一下陆之音，酷酷地说，“诶，恭喜啊。”
“嗯！”陆之音抬了抬下巴，语调上扬。
她很喜欢跟江辰这样逗着玩。
回到座位后，许子默拍拍她的肩膀，递给她两本笔记本：“这是你上周落下的课。我帮你记了笔记，拿着。”
“谢啦！”陆之音感激接过。
她翻开本子，字很工整。上面有涂涂改改的痕迹，还有用不同颜色的笔标注出的知识点。看得出来很用心。
她翻到英语笔记，结果一下子看到了两个语法错误。
陆之音转过身，指着上面说：“这里要用现在完成时，是‘have bought’，不是‘bought’。还有这里，要加‘s’，是复数。”
许子默抱怨道：“我好心给你笔记，你这么快就挑起错来了？”
“别的我可不敢挑，但身为你的英语老师，看到错误就要立马纠正，我很负责的。”陆之音笑嘻嘻地回道。
许子默觉得她言之有理，于是接过笔记本修正。
“要不英语的部分你别看了，反正你都会了。”他改完后递回去。
“我还是会看看的，就当检查喽。”
陈雨彤和林逸风被他俩的对话弄得一头雾水。
陈雨彤问陆之音：“什么英语老师？你是他的英语老师？啥意思？”
陆之音笑着解释：“我之前跟他做了交换，我教他英语，他教我数学。”
林逸风问：“啊？是你逼他的吗？”
“逼他什么？”
“逼他学英语啊。”
陆之音觉得荒唐：“我为什么要逼他？”
“难不成是他主动找你学的？”
陆之音想了想说：“嗯......算是？”
林逸风惊讶地望向许子默，对他动手动脚：“天呐，兄弟！你这是咋了？快让我看看你脑子坏了没。”
许子默躲开，没好气地说：“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别人我不奇怪，但在你这......简直就是奇迹！”
“一边儿去！”
林逸风跟陆之音说：“如果他是被你这个高人指点就不奇怪了。我还纳闷呢，上次英语小考考得比我还高，我还以为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许子默不屑道：“就你那个分数，被赶超很容易好吗？”
“被你赶超是奇耻大辱，”接着，林逸风转向陆之音，恳求道，“之音，你连许子默都能教到及格，有时间也教教我呗。”
“诶诶诶，凡事讲究先来后到啊，”许子默抢话，“你得看人家有没有时间，她很忙的。”
“她都还没说话呢。你急什么？我再不好好抓我的英语，以后班级垫底就是我了。”
许子默说：“那有什么？反正你每次的成绩也是倒数。”
眼见两人快要吵起来，陆之音赶紧打断他们：”你们别吵了。逸风，我以后有时间帮你看看英语作业吧。”
林逸风很开心：“真的吗？太好了！那你能不能帮我也练练口语和听力？”
一旁的许子默看不下去了：“你别得寸进尺。”
林逸风不服：“那为什么她就能帮你？”
“我跟她是有条件交换的。她教我英语，我教她数学。你呢？你有什么？”
林逸风吃了瘪，不再强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