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姨忍俊问道：“你很讨厌他？”
“嗯。”
“你同学跟他出去吃饭，你不高兴？”
“嗯。”
“你很气愤？”
“嗯。”
“你很担心？”
“嗯。”
“你喜欢她？”
“嗯。嗯？”
许子默原本只是空洞地在回答着，结果没想到被陈姨下了套。
他慌忙坐直身子：“陈姨！你故意的！”
陈姨窃笑：“是你自己说的哦。”
“那还不是被你诓的。”
陈姨端详他片刻，认真问道：“所以你喜欢她，对吗？”
许子默不再挣扎，趴回桌上。
“嗯。”
陈姨仰天笑了两声：“哎呀，看来我们子默长大了，有喜欢的人了！”
许子默害羞地把脸埋进怀里。
陈姨说：“喜欢人是一件好事。学生时代的感情是最纯粹、最美好的。”
许子默小声嘟哝道：“再纯粹又怎样？我还不是没戏。”
“你跟她表白了？”
“没有。反正一定会被拒绝，要是说了，岂不是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这么笃定？”
“陈姨，你要是看到她，就会明白的。”许子默坐起来，“她天天除了学习就是练琴，眼里容不下其他。”
“练琴？”
“嗯，她以后想当钢琴家。她很厉害的，在国际比赛上获过很多奖。还有，之前才艺表演上，她压轴，结果一下子在学校里出了名，后来追求者就一直没断过。”
“她长得漂亮吗？”
“嗯。”
陈姨颔首道：“光是听着就很优秀。人长得漂亮，学习好，还会弹钢琴。那她对那些爱慕者的态度呢？”
“当然都是拒绝。”
“你觉得今天跟她出去吃饭的那个男生也会被拒？”
“绝对。”
“那你在担心什么？”
“就是心里不爽。”
陈姨戳戳他的头，笑说：“你小子还学会吃醋了？不过我跟你说哦，喜欢归喜欢，可不能早恋。”
许子默吐槽道：“都什么时代了，思想还这么保守。”
陈姨解释：“不是保守。其实，听到你有喜欢的人，陈姨很高兴。爱人与被爱都是一种能力，是需要去学习的。你现在也长大了，这些东西可以慢慢去摸索。不过你喜欢她什么？长相？”
“当然不是。我才没那么肤浅。”许子默的目光微微飘远，思索了一下才开口，“她是一个很上进，做什么事都很认真的女孩子。她有梦想、有野心、敢想敢做。在她身边就会不自觉地被感染。”
陈姨饶有兴趣地追问：“怎么样个感染法？”
“就是看到她这么努力，你也会不自觉想要努力那种。”
陈姨听了，点点头，语气中多了些许欣赏：“看来她是个好女孩。自己优秀，还能带动身边的人一起变得优秀。你小子眼光还不错嘛。”
许子默施施然道：“那当然了。”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不怎么办。”
“不打算追？”
“你不是不让嘛。”
陈姨眉梢一挑：“哟，竟然这么听话。那我要是说可以呢？”
许子默想了一下，沉吟道：“也不。”
“为什么？”
“我配不上她。”
陈姨脸上的笑容逐渐退去，问道：“为什么这么想？”
“陈姨，我自己几斤几两还是知道的。人家以后是要走向顶峰的，要站在舞台上享尽万众瞩目。我没什么出息，又怎么配得上她。我们两个根本不可能。我连想都不敢想。”
陈姨听后，缓缓问道：“但你这么喜欢她，你甘心吗？”
“不甘心又有什么办法呢？”
“子默，人生的掌控权都是握在自己手里的。你要是想当个颓废的人，大可往沙发上一摊，什么都不做。但要是你想成为一个有出息的人，就得为之努力。不要跟我说没有办法。自己不积极争取，凭什么什么好事都落到你头上呢？你说她会走向顶峰，那为什么你就不能呢？”
“陈姨，没那么简单的。”
“那你跟我说说难在哪？”
许子默一时间回答不上来。
“不要为自己的懒惰找借口。越努力越幸运，努力才会有奇迹。你现在连想都不敢想，又怎么会有行动，将来会有大作为呢？她这么优秀，如果你只是站在原地，那你始终只能仰望她，你们之间会一直有距离。更好的方式是什么呢？是跟她一起前进往上爬，变成厉害的人。”
陈姨毫不客气地点出了问题所在。
她的一番话让许子默陷入了沉思。
在他心里，陆之音是高高在上的，就像站在云端的女神，被光辉围绕。
他仰望她，崇拜她。
每次给她讲数学题，都会产生一种与她平起平坐的“错觉”。可一看到她弹琴，尤其在舞台上光彩夺目的样子，他又会立即清醒过来，意识到两人之间那道始终存在的隐形屏障。
虽然人就在眼前，却是那么得遥远，触不可及。
陈姨静静地观察了他一会儿，然后语气严肃地问道：“你甘心吗？”
“不甘心。”
听到这个回答，陈姨像达到了某种目的般，悄悄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她趁热打铁：“所以啊，不是陈姨思想保守。相反，我很支持你对她的这份喜欢，但你应该把这份情感化为上进的动力，让自己变得跟她一样优秀，不然怎么能追得上她？”
“那她要是被人追走了怎么办？”许子默眼神无辜地问道。
“如果真的被追走了，那那个人肯定也很优秀。你如果不先让自己变得优秀，那你连入场的资格都没有。而且，你真的觉得她会在高中就谈恋爱吗？”
许子默的心里其实也很矛盾。
他仔细想了想，说：“不会，她志不在此。”
“对嘛。那你还担心什么？子默，你还有时间，好好利用高中这三年，争取变成能配得上她的那个人。你那么聪明，我相信你一定能行。等以后上了大学，再表明心意也不迟啊。”
许子默低头沉思了一会儿，直到蹙着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仿佛心中的迷雾被拨开了一角。
他深有感触地点点头，黯淡的眼神中透出一股力量。
“陈姨，我明白了。”
许子默出了面馆，戴上耳机，开始播放肖邦的曲单。
他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不知不觉来到了沐阳市音乐厅。
门口立着许多海报，其中一张尤其硕大显眼，走近一看，“林峰”两个大字醒目地印在上面。
林峰？
不就是陆之音的钢琴老师吗？
他找到音乐会的日期——就在下周六的晚上七点。
售票处还亮着灯，许子默走了进去。
“你好，我要买一张林峰的票。”
“不好意思，先生。林峰的票已经卖完了。”售票员遗憾说道。
“这样啊。好吧，谢谢。”
他刚踏出门，一个中年男人就迎了上来：“帅哥，要不要林峰的票啊？我这里有哦。”
许子默探问：“多少钱？”
“不贵，五千。”
“五千！宰人也没这么宰的吧！”许子默吆喝道。
“小兄弟，你知道林峰的音乐会有多少人抢着去吗？一票难求！而且我的票位置很好！”
“但五千太夸张了。”
“不夸张，这都算便宜的了。有人还炒到上万呢。”
许子默摆摆手说：“算了，我也不是非去不可。谢谢啊。”
“哎，先别走啊！”黄牛拉住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我看你是学生吧，这样，我给你便宜点，四千怎么样？”
“太贵了。”
“便宜不了了，我手上就剩两张票了，抢手着呢。”
许子默的耳朵微微一动。
两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