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九在系统的指引下，赶在天色彻底暗下之前找到了暂时的住处。

两人在入住前把周围的畸变体都清了清，虽然如此，普通的屋子肯定没有庇护所那么坚固，以防万一，晚上还是留个人守夜比较好。

“今晚我来守。”莫九对云闻舟说，“昨晚你守了一夜，现在一定累坏了，好好休息。”

【快点睡，快点睡，快点睡。】

云闻舟坐在床沿，抬头看着站在自己身前的莫九，微微张口，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姐姐希望她快点睡着。

她不想让姐姐为难。

可她实在太好奇了——姐姐究竟为什么要摧毁庇护所？

自己再想杀光庇护所里的所有人，也只是想想而已，想想谁不会啊？她还想把姐姐囚禁起来，一边跪在地上祈求姐姐的原谅，一边死活不放她走呢……

可是现实里，有些事真的做了，不管是后续的走向还是付出的代价，都不是自己可以掌控的。

她知道姐姐并不怕死，她觉醒异能的那天，姐姐表现得很害怕，心声却是冷静的，甚至在她贴上去的时候，还有心思评价她的胸软不软。

这样的姐姐，被逼急了，会做出什么样的事都不奇怪。

所以，无时无刻不在脑子里亵渎姐姐的自己，最终只能克制着自己所有疯狂的念头陪在姐姐身边，只希望能被她多看一眼。

庇护所的事同样，她知道姐姐有多善良，所以，就算自己真要杀光庇护所里的所有人，也不会当着姐姐的面。

可这样的姐姐，居然……要亲自摧毁庇护所？

云闻舟抿了下唇，最终还是强迫自己发出了声音，却是一句跟她好奇的事完全无关的话：“姐姐可以给我一个晚安吻吗？”

莫九：“……”

【You在say what？】

“哈哈。”云闻舟被莫九惊出洋文的心声逗笑，却并没有收回这句话的打算，“只要姐姐给我一个吻，我倒头就睡，可以吗？”

【你还威胁上了。】

——威胁吗？算是吧。

——想让我乖乖睡觉，就给我想要的。

莫九暗暗叹了口气，她不想满足云闻舟的要求，不想跟她太过亲密，以至于将来无法抽身，但她现在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思跟她讨价还价，所以最终，她什么也没说，伸手捏起云闻舟的下巴，低头让自己的唇轻吻上了云闻舟的额头。

云闻舟愣住了。

她感受着额上带着温度的柔软触感，就像被电了一下，酥麻的感觉扩散全身，一阵舒爽的颤栗。

她没想到姐姐真的会满足她，明明姐姐的心里那么惊讶……

“可以睡了吗？”一吻过后，莫九在她耳边问。

莫九依然捏着她的下巴，说不清是在威胁还是在挑逗。

云闻舟的心脏砰砰直跳，忍住想要伸手抱住眼前之人的冲动，“嗯”了一声。

克制住，必须克制住。

不能得寸进尺。

那两个讨厌的人已经走了，她和姐姐来日方长。

这样想着，云闻舟乖乖地躺进了被窝。

莫九给她盖好被子，转身离开房间，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就好像刚才低头吻她的人不是她。

云闻舟一阵怅然若失。

——真是的，至少对我说声晚安嘛。

……

莫九在大厅里干坐了一个多小时。

没有电，也就没有灯，到处都是令人不安的黑暗。

只有系统陪着她。

莫九：小舟睡着了吗？

系统：看起来像是睡着了，具体有没有睡着我无法判断。

莫九：S级畸变体的位置。

系统：往东320米。

莫九从沙发上起身，轻手轻脚地摸进云闻舟所在的房间，小声呼唤：“小舟。”

回应她的是平稳的呼吸声。

“小舟。”第二次确认。

呼吸声依然平稳，床上的人一动不动。

“小舟。”第三次确认。

一样的结果。

【好，出发！】

莫九在心里说着，以最快的速度离开房间下楼，跑往东边。

莫九：小舟要是遇到危险跟我说，我马上赶回来。

系统：收到。

莫九想着有系统帮她注视这个世界，她什么也不用担心，只要按计划完成任务就行。

然而她忘了，系统是个人工智障。

她只让系统在云闻舟遇到危险的时候提醒她，没让系统在云闻舟苏醒的时候提醒她。

所以她不知道，她刚下楼不久，窗边就多了一个人影。

一身黑裙的云闻舟站在窗边俯视莫九跑远的身影，整个人几乎和黑暗融为一体。

——我倒要看看，姐姐你究竟打算怎么摧毁庇护所。

……

莫九没跑出多远就看到了她的目标，那只S级的畸变体。

它在黑暗里的轮廓就像一头哥斯拉，差不多有两个人那么高。

它一动不动，直挺挺地站在那里，侧对着莫九。

月光勾勒出它健壮的双腿和恐龙一样的尾巴，脖子上一圈梭形的东西散发着诡异的红光，不知道是什么。

离得近了，莫九才看清，那圈项链一样的东西，居然是眼睛！无数只眼睛不算整齐地横向排列，绕着脖子长了一圈。

而那个高昂的头颅，是一只握成拳的巨大人手。

随着莫九的靠近，这只庞然大物的脖子上，数不清的黑色竖瞳在红色的眼白里移动，同时聚焦于莫九，让莫九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手掌一样的头部随之展开，亮出镰刀一样的指甲，这是准备发动攻击的危险信号！

眼看这只把眼睛当项链戴的怪物就要冲过来攻击自己，莫九连忙抬手使用异能，将它控在原地。

根据系统的推断，她的异能至少在SS级以上，却在控制这只S级畸变体时感到了吃力。

要怎么形容这种感觉？

就像一颗螺丝已经拧到了底，却仍然是松动的。

庞然大物的动作变得卡顿而迟缓，却是实打实地动着！执着地朝着莫九所在的方向转身！

莫九：……你确定这是S级？

系统：是的。

莫九：附近还有别的S级吗？

总觉得给这只S级畸变体投喂结晶要翻车！能不能换个目标啊啊啊！

系统：500米范围内只有这一只。

可恶，没得选了！

莫九“啧”了一声后，不再犹豫，从空间里取出足以让这只S级畸变体升到SS级的畸变结晶，丢向它。

畸变体在她的控制下张开腹部的血盆大口，将那块结晶吞咽下肚，发出“嘎啦嘎啦”的咀嚼声。

而就在莫九打算操控它朝庇护所的方向移动的时候，一个声音自她身后响起。

“这么好玩的事，姐姐怎么能不带上我呢？”

莫九吓了一跳，险些失去对畸变体的控制。

这个声音……是云闻舟。

【救命！为什么偏偏是她？】

【我宁愿是夜澜！】

如果是夜澜的话，她可以假装遇袭，跟夜澜联手干掉这只新鲜出炉的SS级畸变体，然后装作无事发生。

可偏偏是云闻舟……

莫九机械般地转头，看到了那张在夜色下依然绝美得无可挑剔的脸庞。

云闻舟飞在一米低空俯视她，脸上是毫无笑意的微笑。

美丽，却危险，就像一朵长满尖刺的玫瑰。

——哦，是么，比起我更想看到夜澜啊？

莫九心虚地吞咽了口唾沫。

【偏偏这个时候……早一点或者晚一点都行，但偏偏……等等，我被跟踪了吗？】

莫九恍然大悟：“你跟踪我？”

“我只是担心姐姐。”云闻舟委婉地承认了，然后微笑着问，“姐姐，如果我没有看错，你是在给畸变体投喂畸变结晶？够吗？需不需要我再帮你收集一点？”

“不需要，回去睡你的觉。”莫九一边冷漠地回应，一边操控畸变体去往庇护所。

然而，随着畸变体的逐渐增强，它变得越来越不好控制。

莫九感觉自己的体力正以一个夸张的速度流失，可越是这样她越没法松手。

【这只畸变体很强！如果我放松了对它的控制，小舟会有危险！】

云闻舟长长的眼睫轻颤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些许，再次开口时，她收敛了语气里的轻佻和讽刺，变得认真许多：“姐姐，你到底在做什么？告诉我。”

莫九沉默。

她是真不想让云闻舟参与进来啊，但是已经被发现了，强行糊弄只会起到反效果。

最终，她叹了口气，选择了“实话实说”：“我要摧毁庇护所。”

“为什么？”

“还能因为什么？一个容不下我们的地方，没有存在的必要。”

【别问了，我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

“姐姐在撒谎。”云闻舟平静地戳穿道，“姐姐不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呵，你总是这样，自以为了解我，擅自把我对你做的一切视作保护，又擅自决定我的性格。我是什么样的人，凭什么由你决定？”

莫九的手因为体力透支而开始微微颤抖，语气也因为用力而显得凶狠。

可她的心声是这样的——

【她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为什么？明明我对她一点都不好。】

【我欠了她太多，并会继续欠下去。】

“那个傻逼所长，要不是我打不过夜澜，我当场就杀了她！”

【但这样会连累你。】

“还有那个前主管，他最好已经死了，他没死的话，我这就送他上路！”

【不管怎样，我都必须摧毁庇护所。】

【虽然不想杀人，但是，只要小舟能好好的，其他人，无所谓。】

反正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莫九一边操控SS级的畸变体往庇护所的方向跑，一边自己跟着跑。

她想要快一点，再快一点，因为她的体力真的快支撑不住了。

然而……

系统：请主人注意，S级畸变体已顺利提升至SS级。

随着系统的这句提醒，畸变体用它巨大的脚掌用力踩踏地面，“轰——”的一声，地动山摇！

莫九的脚步跟着一顿，瞳孔猛地一缩，因为她清楚地感觉到，那根连接着她和畸变体的线，断了。

【……糟了！】

终于摆脱了控制的畸变体发出一声暴怒的嘶吼，紧接着，以一个极其迅猛速度转身跃起，扑向莫九，镰刀一样的利爪向她挥来，带起的狂风直接将她的身体掀飞到了半空！

“姐姐！”云闻舟惊呼着，想也不想就以最快的速度追上她，接住她的身体，紧紧地抱住，护在怀里。

爪尖从云闻舟的背上掠过，鲜血四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