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识趣的退出房间,贴心地关好房门。
卧房内只剩下金意初和涂深。
涂深这会儿正羞得捂住脸蛋,不敢看金意初的神色。
这小子整日把“圆房”挂在嘴边,胆子却不大。
金意初想笑但没笑出声。
原本他还有点慌乱,但见涂深这幅样子,突然福至心灵,想好了应对之策。
“小涂深啊,”金意初气定神闲,“你确定要圆房?还是两次。”
涂深坚定地点了点头,“嗯。”
金意初心道那你别怪我咯。
是时候展示一下什么叫真正的演技。
他起身,走到涂深身后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涂深的脑袋和后颈。浓密的墨发束成高马尾,乖巧地垂在身后。
金意初将手搭在涂深肩上,感受到涂深身子顿时僵住,他唇角扬了扬。手指划过涂深的后脖颈,带起一阵战栗。
他俯身,故意在涂深耳旁用气音问他,“你知道圆房的时候,我会对你做什么么?”
涂深耳朵瞬间充血,红热滚烫,双手猛的攥紧了膝盖上的衣料,心神剧荡之下勉强挤出两个字,“知、知道。”
“不,”金意初说话间,唇轻轻擦过涂深的耳垂,“你不知道。”
涂深眼眸一颤,眼睫抖了两下。
完全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我、我不知道……”
金意初温声鼓励,“对,乖孩子,你不知道。”
他的脸颊贴着涂深的侧脸,轻轻蹭了蹭。
柔软温热的皮肤摩擦,涂深咬紧了唇,闭住眼睛,紧攥衣料的手背青筋毕现。
金意初手指轻轻点了点涂深的眉心、眼角、鼻尖、唇、下巴、锁骨,“涂深,这里可以亲吗?”
涂深猛的睁开眼睛,眼神发虚,一点都不敢看金意初,直直盯着前方。
“可、可以……”
金意初“体贴”至极,亲一处还要解说一下,“涂深,我要亲你的眉心了。”
他俯身,捧着涂深的脸,唇在眉心处蜻蜓点水一吻而过。
“你感觉到了吗?”
涂深眼睫扑闪,从嗓子眼挤出一个滚烫又黏糊的气音。
“嗯……”
金意初又道,“涂深,我要亲你眼角。”说着便吻了吻涂深的眼角。
涂深忍不住闭上眼睛。
“接下来是鼻尖……”
“然后是……唇。”
金意初手指按在涂深的唇上,眸子一深,缓缓贴了上去。
两人谁都没有闭眼,互相望着对方。
金意初表面装的淡定,心里早就抠出了一栋海景大别墅。这会儿更是硬着头皮,拿出毕生的勇气,定定地盯着涂深的眼睛。
涂深眼眸中闪过很多情绪,一开始还敢直视金意初的眼睛,没撑过两个呼吸的时间,便在金意初的眼神威势之下慌张地挪开了视线。
金意初拉开两人的距离,下一瞬,涂深如溺水获救的人一般,一阵风一似的,红着脸逃回了自己屋里。
房门被涂深大力冲开,哐当作响。
金意初不紧不慢地靠在房门上,抱臂看着涂深惊慌失措地跑回对面的屋里,房门都没关上,直接跳上床躲进被子里把自己团成一个窝。
金意初捏了捏自己滚烫的耳朵,无声笑了笑。
此刻金意初觉得自己这么一番操作虽然可耻,但有用。想必以后涂深不会再动不动把“圆房”挂在嘴上。
事实证明效果显著,接下来的几天,金意初果然没再从涂深嘴里听到圆房两个字。只是——
这小子更粘他。
金意初去哪里他就去哪里,每次他转身,都能看到涂深那双真诚的眼睛。
而且这双眼睛还总是盯着他的唇。
啊……怎么有种不妙的预感。
在涂深好不容易蓄力完毕,鼓足勇气凑上来礼貌地问他,“夫君,可以亲亲你的嘴巴吗?”的时候,金意初第一次产生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他面无表情地拒绝,“不可以。”
涂深眸子一黯,整个人都失去了鲜亮的色彩一般,黯然神伤的表情好似下一秒就要偷偷抹眼泪。
金意初:“……”
啊啊啊!烦死了!
“欸——”他气急败坏,“亲亲亲!”
涂深怯怯地看了眼金意初,踮起脚尖凑过去吻了吻金意初的唇。
湿润的触感维持了几个呼吸便消失了,金意初见涂深亲完了,双手按在涂深肩上,将人推回卧房,掷地有声:“睡觉。”
涂深目送金意初离开房间,舔了舔唇,如墨的眼眸中满是痴慕。
夫君……甜甜的。
*
“——甜个屁!”金意初骂骂咧咧地把话本子丢下床。
话本概述里明明说这是个很甜很甜夫夫婚后的甜蜜日常,金意初这才拿起来看,然后一脸无语地把话本子丢了。
最近他被涂深闹的有些心烦意乱,晚上睡前要酝酿好久才能睡着。有时候又实在睡不着,就拿起话本子看看。
虞商行和金奉桉屋里的话本他可不敢乱拿,生怕看到一些不该看的东西。涂深上次送的话本他都看完了,嗯,龇牙咧嘴地看完了四本。
这几本是他从老管事那里搜罗来的古早珍藏版,比他之前看的更狗血。
金意初一个字都看不下去,躺在床上烙煎饼一般辗转反侧,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小厮敲门的时候他还以为是晚上,顶着一头鸡窝头睡眼惺忪地问,“什么事?”
“少爷,郡守派人送了请帖,邀少爷和少君午时赴宴。”
金意初被这个消息瞬间砸醒了。
黄翡从送红鸡蛋之后便没再来金府了……这么看,兰烬玥九成八是有了身孕。
嘶,总觉得这是鸿门宴。
金意初不是很想去。
“有没有说是什么性质的宴会?”
小厮,“说是为他的外甥接风洗尘。”
“外甥?”金意初挠挠头,印象中没有这号人物。
算了,找足智多谋博闻强识深谋远虑运筹帷幄的老管事(?)问问。
金意初洗漱之后便要去前院用膳,路过涂深屋里时脚步顿了顿,若无其事地问小厮,“少君何时醒的?”
小厮说少君卯时便起了,骑马出门办事去了,要等到明日才回来。
金意初开心的同时又莫名有些失落,他皱了皱眉,“少君说他去做什么了么?”
小厮摇摇头。
金意初压下心头的异样,去前院用膳。
管事伺候金意初净手,接着便守在一旁记录少爷今日早膳的用餐详情。这些都是主君吩咐的事,主君回来之后是要看的。
金意初不在意这些,他问老管事对郡守外甥了解多少。
老管事不愧是老管事,知道的还不少,“少爷,您是要知道柳银羽这个人,还是他们一家三口?”
金意初:“……就他这个人吧。”
“柳银羽是柳志和郡守的弟弟兰烬遥的独子,”管事道,“柳银羽与柳志的关系并不是很好,兰金遥去世后,郡守也不怎么待见柳志。”
“柳银羽自小就跟在郡守姑姆身旁,在京中读书。后面郡守离开京都来金沙郡,柳银羽便一人在京城。”
“他也是最近才回金沙郡。”
金意初得出结论,“兰烬玥对他这个外甥看得很重,帮扶柳家也不过是看在他外甥和过世的弟弟面子上。”
“是的。”管事顿了顿,“那今日郡守府的午宴,少爷要去么?”
金意初想了想,“去吧,你帮我备好礼物。”
管事便下去准备赴宴的礼品。
*
大源村往南六十里有座山,山上落座了一座寺庙。
这还是前朝大善人捐钱修建的古庙,历经岁月洗礼,墙皮脱落,瓦檐残缺。一下雨,寺庙内到处都在滴滴答答地漏雨。
“吁——!”涂深一袭黑衣,自金府打马而来。
骏马扬了扬蹄子,停在寺庙前。
正在扫落叶的小和尚瞧见涂深,当即将扫帚一丢,欣喜地埋头跑回寺庙通报,“师父师父!五师兄回来了!”
涂深见状笑了笑,将马背上驮着的两大袋粮米油盐拎进寺庙。
寺庙冷清,香客极少。庙里面一共也没多少人。加上涂深,满打满算也才有七人。
大师兄二师兄三师兄下山化缘去了,庙里只有老和尚四师兄和小师弟。
老和尚见涂深回来,满是褶皱的脸上露出慈祥的笑意。
长相豪迈身体粗犷四师兄闷声笑了一下,老老实实地接过师弟手里的重物,放在一旁的木桌上。
这张桌子在涂深被老和尚捡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在庙里了,那时只不过是缺了一个角。
现下涂深已经长到了十七岁,这张桌子还是以前模样,只不过变得更旧更破。
小师弟端了一壶热茶,分别给老和尚和涂深倒了一杯。
隔着袅袅白雾热气,老和尚缓缓开口,“成亲之后日子过得如何?”
“尚可,”涂深喝了口热茶。
连茶水都是熟悉的味道。
以前他还在寺庙的时候,这些茶叶都是他去附近一片一片摘回来炒香的。他下山之后,摘茶炒茶的活儿落在了小师弟头上。
老和尚看破不说破,慈祥地笑了笑,“既然回来了,便去诵经吧。”
涂深便去佛像前诵经去了。
小和尚挠挠光亮的脑袋,“师父,五师兄看着不开心。”
老和尚摸了摸小徒弟的脑袋,手感一如既往的好,“为何这般说?”
“五师兄脸上都没什么笑容。”
老和尚摇摇头,“脸上有笑就是开心么?流泪就是悲伤么?”
“那好吃到流泪的素香楼的斋饭该作何解?到底是开心还是悲伤?”
小和尚用脑袋瓜子想了想,
“所以师父的意思是,五师兄很开心?”
老和尚笑而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