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羌的山门隐匿在苍茫云雾之中，石阶上苔痕斑驳，寒风刮过，带起一阵低沉的呼啸。姜

棠一身素白长衫，站在山门前的瞭望台上，目光冷冽如冰，扫过下方前来问讯的一群人。他身后的若羌弟子们个个面色肃然，手中长剑隐隐泛着寒光，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姜师兄，沿炣山那小丫头的事，到底是真是假？”一个面容粗犷的若羌弟子忍不住开口，声音里透着几分急躁，“魂魄之术啊，那可是能逆天改命的禁术！”

姜棠闻言，眼底闪过一丝不耐，薄唇微抿，冷冷吐出两个字：“聒噪。”他的声音像是冬日里的寒霜，刺得那弟子缩了缩脖子，讪讪闭了嘴。

站在一旁的另一个弟子小心翼翼地接话：“姜师兄，听说红湙河那边已经议过此事，连入云巅和千衍门都在暗中探听消息。咱们若羌若再不动手，只怕要落人后了。”他顿了顿，试探着问，“要不，派人去沿炣山探探虚实？”

姜棠的目光终于从远处的云海移回，落在说话那人身上。那双眼睛深邃如渊，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压迫感。他缓缓开口，语气依旧冰冷：“探虚实？若羌的尊严，是用这种下作手段来维系的？”

那弟子被噎得一愣，忙低下头，嘴里嘟囔着不敢再言。

姜棠的目光重新投向远处的云海，寒风掀起他的衣摆，白衫在风中猎猎作响，似孤松傲立于崖巅。他心中清楚，魂魄之术的消息一出，若羌绝不可能置身事外。宗门长老们早有密议，只等一个合适的时机，而他作为若羌最出色的弟子，肩上的担子从来不轻。

“姜师兄，若不探虚实，那咱们总得有个章程吧？”另一名弟子忍不住又开口，声音低了几分，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沿炣山那兄妹二人，程辞的剑术名不虚传，程笙又身怀禁术，若是真起了冲突……”

“够了。”姜棠冷冷打断，声音如刀般锋利，斩断那人未尽之言。他转过身，目光扫过一众弟子，薄唇微抿，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威严，“若羌行事，自有章法，岂容你们在此胡言乱语？都给我退下，待长老传召再议。”

弟子们面面相觑，终究不敢再多言，低头纷纷散去。山门前只剩姜棠一人，孤身立于风中，眉心微蹙，似在思量着什么。远处云雾翻涌，隐约可见沿炣山的轮廓，他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光芒——程笙，他曾远远见过那小丫头，笑得如春日桃花，济世之心纯净得仿佛不沾半点尘埃。可如今，这朵花却成了整个江湖的风暴之眼。

与此同时，沿炣山的长老殿内，气氛同样沉重得令人窒息。殿内烛火摇曳，映照出一张张凝重的脸。长老们围坐在长案旁，低声议论着魂魄之术的风波。

“此事若不妥善处理，恐沿炣山会成为众矢之的。”二长老抚着长须，声音低沉，带着几分忧虑，“程笙那丫头虽天性纯良，可魂魄之术太过骇人听闻，外人未必会信她的为人。，秘术一出，势必引起无数人争夺，阿笙灵力低微，恐无法自保。”

三长老冷哼一声，拍了下桌案，语气中满是不屑：“一群乌合之众，也敢觊觎我沿炣山的东西？若羌也好，千衍门也罢，敢来犯我宗门，老夫第一个不饶！”他的声音粗犷如雷，震得殿内烛火晃了几晃。

四长老却皱了皱眉，语气中透着几分谨慎：“话虽如此，可魂魄之术毕竟是禁术，程笙年纪尚小，若真被各宗门抢夺只怕后果不堪设想。不如……暂时将她隔离于后山，避一避风头？”

此言一出，殿内顿时陷入一片寂静。程宗主眯了眯眼，二长老则猛地瞪大眼睛，怒声道：“隔离？你们是想把自家的孩子当犯人关起来吗？程笙可是宗主的亲女儿，哪有这个道理！程夫人一个还不够吗？你让宗主……”

殿内的话音戛然而止，二长老猛地止住自己的声音，仿佛意识到自己触及了某种禁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烛火摇曳得更加剧烈，映得众人脸色忽明忽暗。

“够了。”程宗主出声，眼底晦暗不明。他的目光扫过在座的长老，眉宇间满是阴郁，“阿笙是我的女儿，轮不到你们在这指手画脚。后山隔离之事，再提一句，休怪我翻脸无情！”

四长老脸色微变，忙低下头，讪讪道：“宗主息怒，我也是为宗门着想……”

“为宗门着想？”程宗主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抹讥讽，“若真是为宗门着想，就该多想想如何护住阿笙，而不是在这推她去送死！魂魄之术的消息既然已经传出，躲是躲不过的，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查清是谁在背后散播谣言！”

殿内众人皆是一怔，随即纷纷点头称是。只是那眼神中，仍有几分犹豫和不安。魂魄之术的诱惑太大，江湖上觊觎之人何其多，沿炣山虽是医道世家，可若真与各宗门撕破脸，只怕胜算渺茫。

——

程林澈站在清剑台上，手中长剑寒光凛凛。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同一套剑法，每一招每一式都凝聚着他全部的心神。汗水顺着他的鬓角滑落，却浑然不觉。

夜色渐深，月光如水般倾泻而下。剑光在月色中闪烁，如同一条银色的游龙，在空中划出优美而凌厉的弧度。程林澈的动作越来越快，剑势也愈发凌厉，仿佛要将心中所有的焦虑和担忧都倾注在这一剑一式之中。

“铮——”

长剑骤然停在半空，剑尖微颤，发出一声轻响。

程林澈收剑而立，胸膛微微起伏，汗水滴落在清冷的青石台上，溅起细小的水花。月光映着他紧绷的侧脸，眉眼间满是化不开的忧郁。他自知论剑术比不过程辞，论医术比不过程笙，可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若有朝一日宗门危难，他要能站出来，护住弟弟妹妹，护住沿炣山。他握紧了剑柄，指节泛白，眼神却愈发坚定。

魂魄之术的消息传开，他心底的不安如野草般疯长。程笙天性纯良，灵力却低微，若真被各宗门盯上，后果不堪设想。而程辞那小子，性子张扬，又太过招摇，难免找人嫉妒陷害。程林澈闭了闭眼，脑海中浮现出程笙笑盈盈喊他“堂哥”的模样，还有程辞那副吊儿郎当却真诚的笑脸。他的心像是被什么狠狠揪住，疼得喘不过气来。

思绪渐深，他却没察觉到身后悄然多了一道身影。月光下，那人一袭白衣，眉眼间难得带着几分严肃，正是程辞。

“哥。”程辞认真喊了一声，打破了清剑台上的寂静。

程林澈一愣，猛地转身，见到是程辞，眉头却皱得更紧，语气中满是担忧，“你怎么出来了？你伤……”

“嗨，放心吧，我这小命硬得很，哪那么容易挂掉。”程辞摆了摆手，满不在乎地笑了笑，走到程林澈身旁，随意地倚在一旁的石柱上。

他低头瞥了眼程林澈手中那柄寒光凛冽的长剑，挑眉道，“练得这么认真，剑都要被你磨出火花来了。说吧，什么事让你这么上心，连觉都不睡？”

程林澈闻言，脸色微沉，目光却有些躲闪。他将长剑缓缓插回剑鞘，低声道：“没什么，不过是趁夜色清静，练练剑罢了。你伤还没好全，赶紧回去歇着，别在这瞎晃悠。”

程辞却不吃他这套，嘿嘿一笑，凑近了几分，眯着眼睛打量着他，“啧，哥，你这话可骗不了我。你那眉毛都快拧成麻花了，还说没事？是不是又在为宗门的事操心？还是……担心我和阿笙？”

程林澈被他说中心事，脸色一僵，索性不再掩饰，转头直直看向程辞，语气沉重：“阿辞，魂魄之术的事已经传开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阿笙灵力低微，若被人盯上，只怕……而你，性子太张扬，江湖上树敌不少，我怕你也会有危险。”

程辞闻言，收起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眼神微微一暗。

他低头踢了踢脚下的小石子，半晌才哼笑一声，语气里却带着几分自嘲：“哥，你也太小看我了吧？我好歹是剑术天才，江湖上谁敢来惹我？至于阿笙……”他顿了顿，“我会护着她，谁敢动她，除非我死。”

程林澈看着他，眼底却没有半分轻松。他深深叹了口气，声音低哑：“阿辞，江湖上的事，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魂魄之术太过诱人，各宗门为了得到它，什么卑劣手段都使得出来。你和阿笙，都是沿炣山的命脉，我只怕……我护不住你们。”

这话一出，空气中仿佛凝固了一瞬。程辞抬起头，盯着程林澈那张满是担忧的脸，心中像是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

他张了张嘴，想说些宽慰的话，可话到嘴边，却只化成了一声轻哼：“哥，你放心吧，我和阿笙都不是好欺负的。况且不还有散魂之术呢吗，谁敢硬来，咱们就让他有来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