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惟撑开伞,这伞够大,足以撑下两人。他回过头,自然道:“走啊。”
她走到伞下。
两人顺着地上的黄线走着,没有挨得多近,只是众多放学回家学生中的两个而已。
不过,穿着同系列的外套,怎么看都像是情侣装。
但对于迟白来说太大了,完全能当裙子穿,显得有些滑稽。
“你这个衣服,是什么码?”
谢惟温温一笑,“xl。”
迟白仰头看向他,就算是温笑,也是一副不服从的模样。
她问:“你有多高?”
谢惟说:“裸高188。”
迟白也不矮,裸高172,羽荷这地方,男生个高的很常见,但直逼190的,还是有点少。
这家伙,真是身高和脸全占了。
走出校门口,谢惟刚要往右边拐,迟白一把拉住他的袖子边,指向左边,“我要去北岸路那边买洗衣粉。”
雨砸在指节,迟白立马缩了回去,谢惟咳了两声,“快揣兜里,别冻着。”
她轻握了下手,轻笑,调侃道:“我还以为你会充当人肉暖宝宝呢。”
本是一句玩笑话,但下一刻,谢惟耳尖微红,眼睛仿若被雨润的清晰发亮。
像个从未接触过感情的小白。
迟白愣住,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不是。
他这张。
这么爽的脸。
为什么感觉这么奇怪。
这么沉默了会,谢惟忽地笑了,那也是头次,她看到他除温柔外,带着害羞地笑。
...有点意思啊。
末了,他半开玩笑,“男女授受不亲。”
行吧,还挺正人君子。
迟白点头,自顾自扯起话题,“那边好像有很多小商铺。”
“嗯,有书店什么的。”
“你去过吗?”
“很少,放学就回家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路过一家生活用品店,迟白停下,张望着里面。
谢惟也抬头看,问:“是这家?”
迟白:“应该是。”
他收了伞,横着甩了几下,推开门让迟白先进。
她一句谢谢经过喉咙还没说出口,就见谢惟摇摇头,“朋友之间不需要说谢谢。”
迟白撇嘴,“那好吧。”
下雨天店里没人,只有收银台老板在热烈地打着游戏,时不时传来击杀声和英雄台词。
鼠标和键盘砸得砰砰响。
用的是个男英雄,声音很粗矿。
谢惟随口道:“买什么样的洗衣粉?”
迟白附身,看着架子上花花绿绿的袋,“好像没看到我妈喜欢的那个。”
“哪个?”
“包装袋上有一大片薰衣草。”
谢惟哦一声,转身去对面找,这家店不大,洗衣粉也只占了两个架子。
两人寻了一番,迟白问:“你找到了吗?”
“没有。”
“那好吧。”
“买别的牌子呗。”谢惟意味不明地问:“你喜欢什么样的?”
阴暗潮湿的天,衬得他神色晦暗模糊,这种情景下,她想起昨天的事。
“我只听你的话。”
和这句话联合起来,倒不像在问喜欢什么样的洗衣粉。
而是。
你喜欢什么样的男生?
其实这件事情,迟白也不知道,她没谈过恋爱,没有暗恋的人。
对爱情不感兴趣。
也不想让他觉得自己自恋。
迟白闭了闭眼,挪回视线,提了一袋山茶花洗衣粉,“就这个吧。”
谢惟顺手接过来,“你喜欢这个味的?”
迟白拍了拍手,这上面还有灰,“嗯。”
“山茶花...”谢惟笑道:“挺适合你的。”
迟白掏出手机付了二十五块钱。
“适合我?”她眨了下眼,“为什么这么觉得?”
“下意识。”
谢惟手里没空,只能迟白来撑伞,他个子高,得抬手举,后果就是,她会被斜雨捎到脸上。
明明不沉,他却非要两只手抱着。
迟白不知道第几次擦脸后,有些幽怨的看向他,“我提着吧,这样雨会淋着我。”
谢惟不吭声。
“谢惟。”
他瞥她一眼。
迟白好脾气道:“谢惟,我跟你说话呢。”
“我听到了。”
“那你怎么不理我。”
谢惟朝她后面扬了扬下巴,提议道:“你可以把帽子戴上。”
“......”
想着他既然帮忙提东西了,迟白选择咽下这口气。
北岸路路牌边停着一辆车,女人从街边一家店里出来,手里提着个蛋糕盒子。
拉开车门后先把蛋糕放了进去。
隐隐约约能听见女人说:“这雨可真大。”
小女孩好像是拿了毛巾,她哎呦两声,“宝贝擦的太用力啦。”
渐渐走远,声音消失在耳旁。
好像,还不知道谢惟的生日。
迟白睨他,开口,“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谢惟:“十一月二十二。”
还有两个月。
照这样下去,估计会有一段较长的接触,迟白暗暗记下,心里已经有了计划。
“你呢?”
“我是八月三十一号。”
“开学前一天啊。”谢惟觉得挺新奇,“那天怎么过的?”
“在家过的。”
谢惟问:“菜系怎么样?”
迟白擦脸,“很硬。”
“很硬?”谢惟一时没理解,“没炒熟?”
”不是啦。”迟白笑着解释,“意思就是有肉吧,是我刷视频时学到的。”
“原来是这样。”谢惟恍然大悟点头,“我也学到了。”
雨声不规律地砸在伞上,一时似落在近处,一会又坠向远方。
这回到迟白问了,“你平时都怎么过的?”
“跟兄弟们开个包间吃饭喝酒。”
说起这个,她顺着话题,“你成年了?”
“没啊。“谢惟看她,懒散道:“我不说谁知道我是未成年。”
迟白注视着他的脸,默默认同了这句话。
继续往前走了段路,路过学校,顶上的白灯照着教学楼门口那段路,雨水模糊着世界,这么一看,倒有点恐怖片的氛围。
总觉得下一秒会在灯下冒出什么东西。
耳边没有声音,在这寂静里,谢惟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楚。
他脸色格外平静,“你喜欢吃蛋糕吗?”
“不太喜欢。”迟白诚实道:“但我觉得生日要有蛋糕,算是一种仪式感。”
“嗯。”谢惟换成一只手提着洗衣粉,抓过伞。
这套动作做完后,他没了话。
迟白也没明白意义何在。
没了伞,她的视线开始在街边的小铺上扫,天气阴而沉,有一家粉白色的吉祥物蓦地出现在视野里。
迟白步子慢了些,打量着。
是一家蛋糕店,看起来是刚装修的,门口放了两片叠起来的纸板,印上几道黝黑脚印。
她想起谢惟的一句话。
“甜食会让心情变好”
但上次并没有吃到甜的,瞧见他现在神情也不算好。
迟白指着店门,侧头,“进去看看?”
谢惟:“好。”
在里面待了十分钟,谢惟提着个粉色猫的袋子出来了。
迟白深吸口气,舒服不少,吐槽道:“里面味道好甜。”
谢惟把袋子挂在伞把上,回应:“嗯,有些头疼。”
两人走路的速度不快,这是迟白没想到的,谢惟这大个子,走路居然和她一样慢。
恰好走到公交车站,她问了时间,五点五十,还有十分钟。
等待片刻,下了一天的雨渐渐停歇,随着公交车驶来,彻底停止。
坐回熟悉的座位,她看着袋子里的甜品。
只选了一盒雪媚娘和两个草莓小蛋糕。
迟白打开拿过一个。
察觉到她的动静,谢惟眼尾扫过去,“现在吃?我给你点纸,别滴在衣服上。”
“不是。”迟白摇头,“分你一个。”
谢惟愣了下,随后眉眼舒展开,“怎么了?”
“你那天和我说的话。”迟白直接道:“看你刚才突然心情不太好。”
“我想让你好点。”
谢惟后背一僵,放在腿上的手一点一点攥紧起来,校服裤子拉到脚踝,冷风灌了进去。
他强忍镇定,伸出手,迟白轻轻放上蛋糕。
蛋糕在谢惟手里好像缩小了似的,她不自觉伸手比对了下。
少年的手足足大了一圈,她发现他掌心靠大拇指位置有颗痣,迟白换成右手,在她的大拇指间也有颗痣。
差不多是同样的位置。
“好巧哎,我们这里都有。”
谢惟弯唇,也伸出右手,“你相信算命吗?”
“还好。”迟白思考了下,“很多人都信这个吧。”
“嗯,但我不信。”
“怎么不信?”
谢惟笑笑没有说话。
迟白刚要继续说什么,手心传来一阵痒意。
她的右手是断掌,中间横插一道,迟白低头,看见他们相碰的手,掌心间的纹路连到了一起。
少女猝不及防地抬起眼,只看见眼前的少年,好像从那一刻起,就一直带着因她而起的笑。
-
时间流过几日。
那场雨彻底带来了羽荷的秋季,气温骤然降了几度。空气沁人心脾,带着丝丝凉意。
谢惟的外套被雨淋湿大半,被迟白带回了家里,用新买的洗衣粉洗了两遍。
去还的时候因谢惟没有在教室,她便给了郑千赐。
算上今天,迟白已经五天没见过谢惟了。
好像又回到最开始的样子,两人互不认识,也不会特地找机会去碰面。
她倒没有失望,彼此都有事情忙,无法避免的,心思也不全在他身上。
......
“小迟,放学你陪我去趟小卖铺吧,我本子要用完了。”
迟白说:“好。”
“话说。“陈百霖收拾完桌子,道:“你这几天见过谢惟了吗?”
“没有,怎么了?”
“嗯...怎么说呢。”陈百霖随口道:“我感觉他有点在意你。”
迟白喝水的动作一顿,犹豫一会说:“我能感觉出来。”
“是吧是吧!”陈百霖眼睛亮亮的,“我就说他动机不纯。”
其实谢惟的搭讪方式,真的很老套。
英雄救美,几年前就已经不流行了。
何况,美,也不一定需要英雄来救。
他能靠近她,只是因为她没有拒绝。
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