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漠正抱着几块桃木板四处乱窜。
现在整栋大厦的封印都已经被解开,他这个活人成为了唯一的靶子。
四周交织着的嘈杂声在他耳边嗡嗡作响,搅得他心神俱疲,几次都差点要绊倒。
但就在他像无头苍蝇一样又往下跑了一层之后——
他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部电梯。
这电梯看上去很正常,坚固的金属大门,亮着的红色指示灯,以及里面传来的电梯正常运转的声音。
好像在告诉他:进来啊,只有乘坐这部电梯才是你唯一的出路。
但,林漠知道,此刻这部电梯出现在这里一定不正常。
所以他没有再往前,而是转身想要继续逃跑,但就在他转身的同一时刻,身后的电梯门开始“突突”地向两边敞开,与此同时,寻着活人气息的怨魂们也都悄然飘到了林漠跟前。
转头的那一瞬间,眼前是无数枉死的怨魂。
他再也没有退路了。
也就是这个时候,他突然做出了一个决定:自杀。
自己先撞死也好比被这些鬼魂吞噬殆尽要好吧?
于是他一个转头就往身后的电梯门上撞,但出乎他意料的是,此时电梯门已经完全敞开了,他这一冲撞,就直接冲进了电梯里。
然后,电梯门缓缓关上。
哗——
......
“怨气很重。”
江尚野站在楼梯间里,摸了摸眼前的这堵水泥墙:“这里应该原本是一部电梯,但是被人用水泥封起来了。”
“怪不得呢,我说这里怎么有点窄。”
白束抬头看了看上方,黑洞洞的楼梯蜿蜒向上,不知道那上面会有些什么。
“大哥,我忽然有些害怕。”
要不是为了救林漠,他是绝对不会跟着江尚野来这里的。
“如果你怕,就留在这里等我,我自己一个人上去。”
“那好吧。”犹豫片刻,白束还是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江尚野自己继续往楼上走,结果刚一走到2楼,就看见几缕灰白色的游魂悬在楼梯扶手上空看着自己。
江尚野几乎没有犹豫,随意地一甩手,那几缕魂魄就瞬间化为乌有。
他一路走,这一路上的游魂就尖叫着化成空气中的尘埃消失不见。
而且他也感觉到,自己和林漠的位置越来越近了。
但此刻的林漠才刚刚撞进电梯里。
这是一部封闭的电梯里,四周的电梯壁上都贴满了小广告,上面的轿厢顶也被人用桃木钉死了,根本爬不上去。
看来当年确实有道士在这里下过封印。
可那个保安大哥......又到底是什么人呢?
他骗自己把镇压的封印解开,好让他逃出去?
可明明他就可以直接离开这栋大厦啊。
正疑惑间,他突然感觉脚下的电梯一阵剧烈震颤,下意识地低头一看,才发现原来自己脚下竟是一块透明的玻璃。
透过这块玻璃,他看见一个身体扭曲,脖子折断的女人躺在电梯井里,阴笑着看着他。
随即,这女人就像蜘蛛一样撑起四肢,飞快地沿着电梯井向自己爬了上来!
这画面,饶是胆子再大的人也会忍不住叫出来。
“我靠——”林漠终于还是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而且在他叫出声的下一秒,“砰”地一声,玻璃突然碎裂——
他猛地掉了下去!
“砰——”
桃木重重地砸在地上,带起一片木屑。
而林漠却正悬在半空中。
因为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突然伸出来,紧紧地攥住了他的手腕。
江尚野的脸随即出现在上方:“林漠!
竟然是江尚野,他来救自己了。
林漠感到不可置信的同时也知道自己不能再耽误了,他赶紧使力好让江尚野把自己拉上来。
哪知道就在他刚刚重新踩到地面上的时候,一个眼熟的身影单手抓着电梯井里的绳索和他们向着相反的方向滑了下去。
那人一路滑向了电梯井的最底部,把那个枉死的女人带了上来。
“又是他。”
林漠认出来这是那次在自己家把孟玥带走的那个面具人。
“他捉这些怨灵是要干什么?”
“不知道,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江尚野让林漠站在自己身后,垂在身侧的手心里开始凝聚起黑色火焰。
“还敢用火?”面具人看见他的动作,微微一笑:“你忘了?我的御水术可是能克制你的。”
“这不是普通的火。”
江尚野丝毫没有被他的话所影响,抬起那只手道:“你可以尝试一下高阶驭火术的威力。”
“哦?”面具人仿佛来了兴趣。
可随即,他又低下头轻笑了起来:“只不过可惜了,今天我还赶时间,改日再欣赏你的火术表演吧。”
说完,他右手一抬,原本封住电梯轿厢的桃木“啪”地一下碎裂,紧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强烈腐臭味轰地一下席卷了整个第7楼!
那是埋藏在电梯里多年的,死尸的味道。
而面具人就趁着这个时候消失得无影无踪。
与此同时,仿佛像打开了一个开关——
这栋大厦中所有的怨魂都前赴后继地涌了过来!
它们再也不用终日游荡在这里面,而是解开了束缚,大开杀戒!
林漠听着这周围的动静,心想道:完了,这不得被这些东西疯狂撕咬而死啊?
他一慌,转头去看江尚野,谁知江尚野此刻正目光定定地站在远处,周身散发着一道浅浅的蓝光,而他的发丝也正无风自动。
片刻之后,江尚野手心向上,一个太极八卦的图案在他掌心慢慢浮现,随即不断放大,直到可以罩住这整层楼的地面。
他另一只手竖起三指,做出一个念咒的动作,嘴里同时说道:“八卦阵,起!”
哗地一下,那八卦阵飞速上升,等到了与大厦平齐的高度,便像有实体一般变成一张大网兜头笼罩下来。
这大厦7层楼中的所有怨魂们尽数被罩入网中,霎时间,怒吼声、尖叫声、怨恨声此起彼伏。
林漠捂住耳朵,感觉自己的脑袋都快要炸了。
“为什么......”他感觉很难受:“我的耳朵好痛啊——”
江尚野过来把他一把拥进了自己怀里,顺便替他捂住了耳朵:“这是枉死的这些鬼在弥留之际留下的诅咒,你一个人类短时间内接收这么大量的鬼语自然会受不了,严重的甚至还会——”
话还没有说完,他感觉自己捂着林漠的那只手传来湿湿的触感。
是血。
林漠的耳朵里已经开始流血了。
如果再这样下去,他的耳朵就废了。
江尚野咬咬牙,一把把林漠横抱起来就往楼下走。
等到了一楼,却看见等在这里的白束已经晕了过去。
“白束!白束!你醒醒!”
见人怎么都叫不醒,江尚野一个巴掌扇了过去,几秒之后,挨了巴掌之后的白束悠悠地醒转了过来。
一睁眼,他看见自己正躺在地上,脸上传来火辣辣的触觉。
那一下,一股强烈的委屈涌上心头,白束眼泪汪汪道:“大哥,为什么林漠能被你抱在怀里,我却只能挨巴掌啊......”
“别废话了,赶紧起来跟我出去。”
只留下这句话后,江尚野就给白束留下了一个无情的背影。
“呜呜呜,真的太不公平了......”白束揉着自己被扇红的脸,哭哭啼啼地跟了出去。
大厦外面。
江尚野把怀里已经失去意识的林漠放在地上,手中翻动,一簇带着黑色尾焰的火苗便“歘”地一下蹿起,以肉眼几乎看不见的速度飞快地蹿进了大厦之中。
片刻之后,这栋废弃的大厦里传出了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据后来有当天路过那条街的人讲述,说看见那栋已经废弃多年的大厦里彻夜冒出了冲天的火光,伴随着无数凄厉的惨叫声,但等到第二天再去看的时候,那栋大厦却没有丝毫烧毁的痕迹,只是有一缕多年不见的太阳照射进了那栋大厦的顶楼。
有一种拨开云雾见天日的感觉。
......
江尚野家。
林漠躺在江尚野的床上,眉头紧紧皱着,显然是睡得很不安稳。
白束这会儿正拿着敷完脸的雪糕吃着,嘴上还不忘打岔:“林漠小哥这是怎么了?”
江尚野用毛巾擦了擦林漠额头上的汗:“我们得想办法解除他身上怨灵的标记。”
“啊?”白束举着雪糕:“怎么解除?”
“带他去猎灵局,或者我师父那可能会有办法。”
“你师父?俞老头?”
白束打了个冷颤,也不知道是被雪糕冻的还是因为“俞老头”这三个字。
“我可太害怕见到他了,这次我就不陪你去了啊。”
白束脚上一抹油,赶紧溜了。
房间里,江尚野坐在林漠的床边,心里在想着:那个面具人到底有什么目的?
他带走的两只怨灵都盯上过林漠,一个是生前暗恋过他,一个是想找他当自己的替死鬼,这会是巧合吗?
如果不是巧合,是刻意为之的话,又为什么会选中林漠?
正思衬间,突然,外面的门被人敲响了。
江尚野去开门,门开之后,一个穿着黑色衣服,戴着黑色高帽的英俊男人站在门外。
赫然是那天见到过的阴差黑无常。
江尚野有些意外:“你也会敲门?”
“怕吓到你。”
黑无常毫不客气地进了江尚野的家,坐在他家的沙发上:“最近晴山市不太平,我手头上分到的游魂野鬼名单每天都在增加,再这么下去我都快忙不过来了。”
江尚野虚伪地同情道:“那可太遗憾了,不过——我不是已经帮你们解决了不少?”
“那只是冰山一角。”
黑无常摆出一个厌恶的神色:“每天做着重复的工作,我都快要吐了,什么时候也能像你一样抓捕那些有趣的恶灵就好了。”
“我的工作也未必像你想的那么有趣。”
江尚野在沙发的另一角坐了下来:“百鬼大厦的事情你听说了吗?”
“听说了。”黑无常神情恹恹地说:“荒山街和那栋废弃大厦里竟然躲藏了那么多只,我手底下的阴差却一个都没发现,这是它们的失职。”
说话的时候黑无常两条粗粗的眉毛紧紧地皱着,这是他生气的表现:“只不过这也不能全怪它们,谁让那里面藏了一只避灵体呢。”
“避灵体?”这还是江尚野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
“避灵体,顾名思义,就是可以隐藏身边所有有灵力波动的灵体,那个死在电梯里的女人就是避灵体,她在这十六年间,因为怨恨,害死了无数无辜的人,又因为封印的缘故,那些枉死的怨魂都出不去,只能在那栋大厦里终日徘徊,又不断去害其他人,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
说到这,黑无常顿了顿:“所以那栋大厦怨气那么重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他等了一会,本以为会等到江尚野的下文,却见他一脸沉重地低着头在想些什么。
“你怎么了?”黑无常问。
“没什么。”
江尚野摇摇头。
虽然嘴上他什么也没说,但此刻他在心里想的是:难道那个面具人的目的是寻找避灵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