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闷头又趴下:“以后再说,你才多大,不急着考虑这些。”
“嗯。”褚青心里打起鼓,其实谢栖说到这他已经能明白了。
高中的课程难度在谢栖意料之外,尤其是理科,他时常感觉到吃力,跟初中比起来难太多了。每天下午放学后他先要去训练四十分钟,再赶回家吃饭,然后跟着关安去库房。核对订单,计算开支,装货打包,这些关安一个人忙不过来。
等开始写作业时常已经深夜了,他打着哈欠,眼角的泪花止不住地往外溢。
连续了一阵子,谢栖第二天上课的时候精神就实在提不起来,下课就往桌子上一趴。
“哎哎!”李子安捣了几下后桌,压低了声音喊道:“谢栖!老周来了!”
谢栖正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被已经站在桌前的周谦吓一跳,“周、周老师!”
周谦屈起两指在他桌上敲了敲:“过来。”
谢栖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头耷拉着。
这节是自习课,办公室里有不少其他老师,谢栖恨不得在地上挖个洞钻进去。
“谢栖。”周谦手上翻着厚厚一沓试卷,“上了高中以来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吗?”
“没有。”
“觉得作业量多吗?”
谢栖摇摇头。
“课程难度大吗?”
谢栖对上周谦的眼神,迟疑着没回答,他看见自己的物理试卷了,以及红笔写下的分数:61。
“谢栖,你这个年龄按说应该正是朝气蓬勃的时候,但你天天都看起来都很累,很困。”
“家里有什么困难的话可以跟老师说,跟学校说······”
“没有。”谢栖坚决的摇摇头,“老师我知道错了,我不应该在课上睡觉。”
“你入学成绩很优秀,老师们也就对你格外关注,也对你抱了很高的期望。”
“但是已经有不止一位任课老师跟我反映你上课犯困了。”
“而且你的作业字迹时常很潦草。”
周谦把试卷摊开给他看:“你这个字母写的,是不是有点太飘逸了?”
起身接水的语文老师跟着道:“他写得工不工整全凭心情,头一回交摘抄本的时候他字迹特漂亮,第二回就不行了,马马虎虎,第三回潦草得我都认不得什么字,昨天的我一看,又还不错了。”
下课铃打响,谢栖才垂头丧气地回到教室。
李子安转过身,向他投来慰问的眼神,“挨熊了吧?”
“上回就跟你说了要睡觉把书立起来挡着,你桌子上什么都没有,老周不抓你抓谁。”
谢栖闷头趴在桌子上,无助的哼哼了两声。
接下来这大半天谢栖都蔫巴了,上课的时候眼都不眨的盯着黑板和老师,下课就趴在桌子上,一句话也不说。
放学的时候李子安拍拍他的肩道:“看开点,起码老周没在班里训你。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谢栖扭了下身子,冷哼了一声:“下次湿鞋的就是你!”
“哎!”李子安看着谢栖一溜烟就没影了的背影,认命的替他把黑板擦了。
照往常来说,褚青回家会比谢栖早一会儿,他到家就钻进厨房准备做饭,但今天刚系上围裙就被谢栖拽出来了。
“哥,怎么了?”
谢栖也不说话,只往床上一趴。
褚青压在他身上,凑过去看他的神情:“哥?你不开心?”
“今天上课太累了吗?”
“我每天都看起来很累吗?”谢栖抬起头,瞪着他问。
“你每天都很累,这是事实。”褚青拨开他额前被拱得乱糟糟的头发,掌心贴着他脸摸了摸:“你黑眼圈又重了。”
“哦。”
“哥,你作业多,晚上我跟关安哥去仓库吧。”
“不行,你才多大。”
“你天天都要做饭,也够累的了,家里的卫生也是你打扫的。”
谢栖坐起来,“你不准再偷偷把我的衣服也都洗了,家里的活你干的够多了,总不能什么都让你干。”
“家里的活又不累,以前我在宜州也干。妈妈要上班,我多干点,她下了班就能少干点,我习惯了,一点都不累。”
谢栖听的心里很不好受,他摸摸褚青的脸,把他搂进怀里。
夏天只剩了个尾巴,不着踪迹地摆动着。床上的被子已经换成稍厚的了,柔软的将谢栖和褚青都包裹起来。
听着呼呼刮起来的风声,谢栖把脸埋进褚青颈窝里,嘟囔着说了句话。
褚青没听清,“哥?”
“不想上学······”
“哥。”褚青大概明白谢栖这是怎么了,搂着他晃了晃,“不去上学的话,以后告示栏的光荣榜上,就再也不会有你的名字了。”
“第一、第二、第三······”褚青往下数,“还有高考,会有市状元,还有省状元······”
“还有那么多大学,都跟你无关了。”
谢栖抬起头,有所触动。
“哥,你这么聪明又厉害,不上学的话,太可惜了。”
“唔······”谢栖点点头,“很有道理。”
他正想才搂住褚青,大门就被推开了,关安风风火火地闯进来,喊道:“好消息!”
“天大的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谢栖立即下了床,“关安哥!”
关安一手撑着膝盖,上气不接下气道:“万芳说······”
谢栖急得围着关安团团转,“说什么?”
“她说那组照片用上了,你的工资也下来了。”
“陈浅给你发了一半,另一半找了专业的宣传和广告,而且她的博客也转发了。”
“留安的点击量激增,我回来之前刷新看,已经新增了二十单了。”
“真的?”谢栖欢呼道:“太好了!”
他又抓着关安追问:“量大吗?”
关安喝了口水,摇摇头:“这就是我要说的另一件事。”
“我们之前的目标客户大部分是需求量大的个体商户,所以即使价格压得低也还能有盈利空间。”
“但现在经过宣传后吸引来了不少只是想尝尝的,所以······”
谢栖打了个响指道:“这好办,换个包装就是了。”
“把给我的工资退回去,麻烦她们再帮我们拍一套商品图。”
“新包装?”关安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好主意,但是设计费又是一笔钱,还得专门找厂子做包装袋包装盒。”
谢栖肉疼的点点头:“该花的钱不能省。”
“行,这个事儿麻烦,还得再商议······”
关安看了眼墙上的挂历,“但今天才周二,我一个人实在是抽不出来身了,每天装货······”
“我来。”褚青站出来道:“关安哥,分工的时候也把我算进去。”
“你······”关安挠挠头,看向谢栖:“我说话又不算。”
谢栖随时随地都能趴下,他上半身贴在桌子上,闻言抬起头来看着褚青:“你能干什么呢?”
褚青被他盯着,一点都不怵:“你什么都不让我干,当然不知道我能干什么。”
关安挑了挑眉,心底一惊。
他不知道谢栖和褚青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此刻的褚青明显不再只致力于在谢栖面前装乖了。
才短短几个月而已,关安叹了口气,无论是谢栖还是褚青,成长的都比他想象的要快得多。”
饭桌上,谢栖说自己被班主任叫去训的事。
“哥,你只是太累了。”
关安不以为意地继续啃着骨头:“这有什么的,不就是被熊了几句。”
“我当年都被赶出教室过,那老头让我别碍他的眼。”
谢栖瞪着大眼看他,“然后呢?”
“然后我就出去在教室门外站着,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溜下楼回家了。”
“还能这样?”谢栖惊的下巴都收不回去,他从小到大算是名副其实的好学生,很给谢准省心,每次家长会谢准都会收到其他家长投来的艳羡目光。
“那时候你还没多大,所以不知道,当时关长天天都忙得要命,没空管我。”
“哦。”谢栖点点头,但隐隐总觉得有些奇怪。
“那怎么办,咱再招个人?”关安知道谢栖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的德性,“找半天工就行,工资也不算高。”
“嗯······”
“不用找,我可以。”褚青坚持道。
谢栖摇摆不定,“褚青,你再让我想想,好吗?”
听他的口气,关安和褚青相视一眼,都觉得有戏。
褚青又乐呵起来了,谢栖一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他就只想点头。
“没决定前就还是原来那样,每天少发点货。”谢栖对关安道:“你要是累了一定跟我说。”
“我还行。”关安每天主要是盯着订单,核对数量,线上统计处理,还要验算交付大小款项。
何国福带人去装货,力气活不用他干。
经过陈浅的两次广告宣传后带来的效果远远超乎他们的想象。谢栖也是上网看了才知道陈浅的知名度那么高。
他们算是走运了。
“还不是多亏了你这张脸,不然我们也捞不到这么大的便宜。”
“我又没有美色可以出卖,只能多出出力了。”
“还是因为万芳姐和陈浅姐人好,被我们遇到了,要是我们晚去一会儿,说不定他们就找到别的人拍了。”
关安:“就算是轮,也该轮到我们走运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