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栖被他盯的莫名心虚,默默收回了手,“你这小同学嘴真甜。”
“哦。”
褚青一坐下就攥住谢栖的手,问他冷不冷。
谢栖脸都被车里热气蒸的通红,摇摇头。
“哦。”褚青听了也不管,把他的手塞进自己口袋里。
谢栖:“······”
他伸着脖子去蹭了蹭褚青的脸,“吃醋了?”
“心眼这么小。”
褚青坦然的点点头,“很小。”
大巴车开了将近一天,天擦黑了才到入住的旅馆。
谢栖伸了个懒腰站起来,他浑身酸痛,睡得头晕眼花,下车的时候左脚绊右脚,差点摔倒。
于是褚青把他的手拽的更紧了。
经费有限,每个学生交的钱不算多,小旅馆很一般。
晚上在大堂有餐饭,褚青去看了一眼,料定谢栖不会吃,揣上钱出门去了。
他不敢走远,在门口那条街上转了一圈,拎了两碗小馄饨回来。
谢栖迷迷糊糊地醒来,发觉身边没人,这是标间,他看旁边那张床上没人,又起来往卫生间走去,结果还是空的。
褚青回来时一推开门就见谢栖神情愣愣的坐在床边。
“哥?”
褚青一走到他跟前就被他抱住了,谢栖没说话,只无意义地把脸埋在他怀里哼哼了几声。
“好香。”
等他自己抬起头,褚青才把馄饨放下,搁在床头柜上。
打开电视,谢栖和褚青一人捧一碗坐在床尾吃起来,谢栖性子急,被烫的直哈气。
“哥,慢点吃。”褚青扭头看着身后的两张床,若有所思地又转过头来看看谢栖。
谢栖洗漱完出来发现褚青把两床被子盖在一张床上。
“哥,被子有点薄,万一明天感冒了就糟了。”
“哦······”谢栖一点都不困,“但我还不想睡,我怕跟你睡一起吵醒你。”
“哥。”褚青铺好床,转过身来抱住谢栖:“不跟你睡我才睡不着。”
“黏人精。”
灯关上后,电视还亮着,谢栖把声音调到最小,拍拍身侧搂着他的褚青:“睡吧。”
“嗯。”褚青仰起脸:“哥,你别熬太晚。”
“嗯嗯嗯。”
次日一早,不出褚青的意外,谢栖起不来床,但他这次没赖太久,只磨蹭了十来分钟就起来了。
褚青耐不住他撒娇,差点想让他继续睡着,等自己中午回来。
“我要给你加油呢!”
谢栖这回换了件高领毛衣,江北冷得多,他一起床就被冻得缩了缩脖颈。
早饭顾不上出去买,褚青看到那一碗碗黑乎乎的豇豆粥就凑到谢栖耳边跟他说:“中午打完比赛带你去吃好吃的。”
谢栖笑了,拧了下他的耳尖道:“别管我了,待会好好打就行了。”
比赛在体育场馆内举行,谢栖还是第一次到这么大的场馆,他左看右看,上了观众席,目光一直搜寻着褚青的身影。
人越来越多,几支队伍和亲友团都入场了。
听着裁判和赛事主持人宣读规则的时候谢栖就开始紧张了,他紧盯着大屏幕上的抽签结果。
没一会儿后,连港三中附小前多了个数字。
谢栖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个“2”,他搓搓手,一口气提的更高了。
初中的学生个子起起伏伏,有的高有的矮,谢栖一眼看过去,有的竟然比自己还高。他再去看在行队中的褚青,一时心里有些后悔。
虽然比赛是交流性质,但毕竟才练了三个多月,看到褚青捧着绿带回来那一刻的惊喜在此时被冲刷殆尽,谢栖满腹担心,不自觉的掐住手掌。
第一轮上场的是江北本地的六中,对手是连港九中。
两名选手都装备齐全后往场地正中间去,谢栖只觉得他们的动作太快了,晃得他眼都花了。
谢栖只觉不过一会儿的工夫,其中一个就倒地不起,裁判上来确认他的情况后开始数秒。
看着带队老师对选手比了个手势,他就不再强撑着站起来,而是对老师点点头。
第一轮就这么结束了,谢栖眼睁睁看着褚青被叫起来,心都提到嗓子眼。
他太了解褚青了,如果像刚才那样的情况,他绝对会硬撑着起来。
他只能暗自祈祷对手别那么高大,但事实证明谢栖不是个幸运的人,在褚青面前站定的那个选手,足足比褚青高了半个头。
褚青扭过头朝看台瞥了一眼,谢栖下意识地松开手,低头一看果然又掐出痕迹了。
加油助威的声音很响亮,场馆里的气氛热闹起来。
谢栖看出这个选手的实力跟褚青不相上下,但他没褚青反应快,动作也不如他灵活,胜在个子高,长手长脚。
“叮铃铃!”
关安被电话吵醒,从被窝里伸出一条胳膊,在床头柜上扒拉手机。
“喂?”
“关老板,你快上网看看!毁了!毁了!”
“什么?”关安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被冻得直哆嗦,也顾不上穿衣服,掀开被子就往客厅去。
台式电脑买来以后就摆在他这,方便他统计订单,及时处理回复。
一打开留安的后台,卡了半天才显示出来,一条又一条差评充斥着关安的双眼,他头脑一阵阵发懵,想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头脑被迫瞬间清醒过来,出了一后背冷汗,鼠标滚着往下翻,一行行差评看的关安心都凉了。
他放大那一张张图片,发现上一批发出去的货里面竟然有次品。
再往下,关安瞪大了眼睛,竟然还有一箱,其中一半都发霉了。
他脑筋都转不过来了,三步并作两步的又回到卧室,抓起手机就给一直供货的厂主打电话。
关安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梳理着从事发到现在的经过。
焦头烂额的打出去十来个电话后,关安匆匆披上衣服朝仓库去,路上他又接到何国福的电话,还有看了差评来质问他的分销商家。
走到半路,关安终于基本排除了其他可能,供货的说同一批次的货,只有他们这出了问题,何国福说他问了,路上也没岔子。
他思来想去,脚步突然顿住了,如果真如他们所说,那问题就出现在仓库里。
关安心里一凉,亏他还大言不惭的告诉谢栖不能太信赖别人,他自己又何尝不是?
陈来财平时看起来有些木讷、憨厚、老实。这是关安和谢栖对他的一致评价。
他来了几天后的一个傍晚,谢栖累得出了一身汗,去隔壁买了几瓶汽水回来,给他一瓶,他不要。
“我、我不渴······”
他摆摆手,用袖口擦了擦额角的汗:“老板,你喝吧。”
关安现在还记得他的神情,认真,小心翼翼,生怕自己哪里做的不好被辞退。
谢栖还是把那瓶汽水硬塞给了他,可关安留意到了,直到他们收工回家,陈来财都没打开汽水瓶盖。
关安还是不太想怀疑他,难道这么久的安分和老实都是装出来的吗?
此时的谢栖也没比一团乱麻的关安好到哪去,他眼睁睁看着褚青被一脚踹翻在地,直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周围人目光齐刷刷的看向他,谢栖把后槽牙咬的咯吱作响,他看着褚青很快又站起来,才又慢慢坐下了。
认输绝不是褚青的作风,他迎难而上,出腿快极了。
谢栖指尖用力到发白,对手打在褚青身上的每一下都是锥在他心上。
渐渐的,他有些难以呼吸,只能不停的深吸气,再吐气。
谢栖不愿细究自己的过度担心来源于哪,只能祈求这场比赛能尽快结束,不管是谁赢了都好,他只想要褚青安然无恙地回到他身边。
身高上的劣势是难以弥补的,对手进攻的节奏越来越快,褚青只能两手格挡在胸口,连连后退。
谢栖只觉时间过的慢极了,每一秒对他来说都是折磨,他想别开脸但脖颈僵直,无论如何都动弹不了。
第一局平了。
褚青从地上爬起来,立即看向观众席上谢栖的位置,他挥挥手,又在胸口拍了拍。
谢栖被鼻尖涌上来的酸意呛得直咳,他强忍着,也对褚青挥挥手,还笑了一下。
江北的冬季才五点半天就黑透了,谢栖搂着褚青走出场馆,被风吹得眼眶更红了一圈。
一路上谢栖紧紧抱着褚青,除了一下场他问了很多遍褚青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之外,他再没开口。
“你先躺一会儿,我去买吃的。”
褚青知道谢栖不好受,点点头。
谢栖摸摸他的脸走了,他走在陌生的街头,心中百感交集,他不知道要说什么,当初是自己告诉褚青,去做他想做的事。
可他太怕伤害了,就像他不能接受身边的人因此永远地离开他。
他经历的还不够多吗?
命运还要从他身边夺走谁吗?
拎着盒饭往回走的时候路过一家小店,谢栖看着柜台摆放的整整齐齐的烟盒,站住了脚。
他脑海中闪过无数个谢准和关安抽烟的背影,他们吞吐着烟雾 ,也被过分厚的壁障隔离开了,像在承受他人难以想象的压力。
“哥。”
褚青坐在被子里,秦炳在床边半蹲着,给他腿上涂药油。
“秦老师也在,一起吃点吗?”
“不了。”秦炳抬抬下巴,“还有学生等着我,你们哥俩吃。”
他又从口袋里逃出来一个黑色的小瓶子搁在床头,“哪疼的厉害就用手心捂热了再绕着圈的按摩。”
“好,多谢秦老师。”
“应该的。”
谢栖把秦炳送出去,回来就把椅子搬到床跟前,把盒饭打开,一手端着,递到褚青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