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怀卿的家和想象中的不一样,很特别,很有趣,自然又松弛,还有点儿温馨。
虽说空间很大,却没有空旷感,家具也没有整齐划一,开灯之后,给人一种慵懒而不失格调的感觉。
不好带着情绪到别人做客的,懂规矩的林小满同学换好拖鞋后,客套起来。
“言老师,你家好好看,这就是设计师说的,容乱率高的装修吧。”
容乱率高,是乱的意思吗?
言怀卿扫视一周,披肩垂在沙发上,几个抱枕和纸巾盒散落在地毯上,水杯也没有归位......
听说写作的人,内心的秩序感都很强,很难接受凌乱。
她放下包,快步走向客厅:“抱歉,是有点乱,比较突然,就没提前收拾,你先坐。”
“言老师你误会了,我是说你家很和谐,很舒适。”
林知夏绕到沙发另一侧:“你看,这个披肩就这样随意搭着,是不是很像装修案例的宣传图,慵懒风的。”
言怀卿悬在披肩上的手一顿。
正要转向散落的抱枕时,身后的人又开口:“地毯搭配的也很温馨,言老师空闲的时候,也会搂着抱枕在上头发呆吗?”
是不是对她过于上心了,竟然在自己家局促了片刻。
言怀卿转身,笑问:“林老师,对装修也很有研究?”
林知夏其实挺喜欢言怀卿这么称呼她的,含蓄一笑:“很多装修看着整齐清爽,其实容乱率极低,人走进去,就像一片垃圾一样,格格不入,言老师家就不会。”
言怀卿环顾四周,“是吗,你能接受就好。”
“能~”林知夏手撑在沙发上思考片刻,“像可以打滚晒太阳的猫窝,让人很舒心。”
健谈了不少,不像路上那么窘迫了。
“看来,小猫不生气啦,去打滚吧,不用客气。”言怀卿转身去倒茶,语意含笑。
谁能拒绝被人叫小猫呢,还是言怀卿叫的,林知夏心口砰了一下,不自觉地粘人起来,追着到她身后解释。
“言老师,我没有生气,就是突然被拆穿了,有点尴尬不自在。”
“应激了,是吧。”言怀卿转向她,近在咫尺。
林知夏在家时习惯了追着林主任和赵瑾初讲话,可鼻间的草木香提醒她对方是言怀卿,连忙后退一步,客气地接过茶杯,尬笑:“算是吧。”
“还早,先坐吧,有什么想吃的吗,我一会儿做给你。”言怀卿引着她到沙发边。
林知夏靠在沙发拐角处,捧着茶杯问:“言老师,你是一个人住吗?”
言怀卿抬起眼皮,不太理解,但还是回答了:“是啊。”
“独居的人,会在冰箱里藏着最得意的拿手菜和最后的安全感,所以,我想吃言老师最拿手、最喜欢的菜,可以吗?”
回答很意外,却很治愈。
即便是在观察和窥探,也像蜗牛的触角一般,软软的,毫无攻击性。
而且,她似乎总能让人停下来,回头看自己。
言怀卿心口软了一下,看向她:“小满,其实你很适合做一个记者。”
“有吗?”林知夏觉得是在夸她,眼睛亮亮的。
原来得意的时候是这样的。
言怀卿轻声笑一下,抬手撑在沙发扶手上:“我做的都是家常菜,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不过有个甜汤做的很好,这个季节喝也舒服,要不要试试。”
“要。”林知夏满眼期待,没跟她客气。
“酒呢,要喝吗?”言怀卿轻轻扬眉,语气似乎在衔接中午的“招待不周”。
“有甜汤了,就不喝酒了。”林知夏想了一下才回答,声音很软,不像是在拒绝,更像是做了一个选择。
略坐了会儿,言怀卿起身去洗水果,不一会儿,林知夏也跟了过去,一起洗。
言怀卿准备做饭,一回头,林知夏就站在门口,撸着袖子,看她做饭。
她像个粘人的小宠物,主人走到哪,她就悄悄跟到哪,能参与最好,不能参与,也要默默陪伴着。
没有虚假的客气,不冒犯,也不打扰。
言怀卿没有不理她,也没有一直理她,由着她从旁观察。
而在林知夏看来,言怀卿很会做饭,而且做饭的样子很好看,像电视里演的一样好看。
她明明站在烟火气中,却又似乎属于另外一个图层,好几次她都想跟她说话来着,又不好意思,只好抿着唇,等她。
“你在家也喜欢站在厨房门口等妈妈烧菜吗?”言怀卿理她了,并且没有客气着赶她去客厅。
“在家更放肆些,会站在锅边等。”林知夏开心,也没有美化自己。
言怀卿似乎总会被她逗笑,弯着眼睛发邀请:“来吧。”
林知夏一秒都没犹豫,一溜烟就到了她身侧。
“以前训练强度大,放学回到家已经饿的不行了,也喜欢围着厨房门口转圈,一秒都等不了。”言怀卿顺着她的话讲起了小时候。
“所以,甜汤就是那个时候跟言妈妈学的吗?”林知夏下巴都要贴在她肩膀上了。
言怀卿有条不紊地起锅热油,“那倒不是,饿的大脑空空,除了饭熟没熟,别的东西都关注不到。”
听起来很可爱。
不过林知夏关注问题一向很执着,又问:“那甜汤是言老师独创的吗?”
“对,独家秘方,不许偷学。”言怀卿后退半步,伸手将她挡在锅气外。
林知夏觉察到自己有点碍手碍脚,可又舍不得离开,找机会洗葱、剥蒜,递东西,还帮忙烧了半锅水。
言怀卿像个开明的妈妈,不赶她,不念她,还纵容她。
相处和谐,饭吃的也香。
饭后的甜汤有米香和清淡的中药味,林知夏一口气喝了三碗,身上暖洋洋、轻飘飘的,很舒服,像是身体里积攒了一冬天的阴冷湿气一下子全被逼出来了。
她微粉着脸问:“言老师,汤还有吗,我还想再喝一碗。”
这么捧场,言怀卿很受用,“有,不过要等,需要热一下。”
林知夏仰着脸答了好。
几分钟的功夫,汤就热好了,再出来时,餐桌旁的小姑娘双手托着腮,脸红扑扑的,身体在左右摇晃。
像是喝醉了?
言怀卿绕到餐桌后,弯腰打量她。
林知夏慢动作一般将双手摊在她面前,眼睛望向她手里的碗,有些迷离。
“林小满,你该不会是喝醉了吧。”言怀卿将汤放远一些,避免烫到她。
林知夏眼巴巴追着她的手,嘟囔:“喝甜汤怎么会醉。”
“甜汤里放了三两黄酒啊。”正常人是不会醉的,可是很明显,眼前这姑娘,处处都别人不一样。
林知夏眨了几下眼睛,意识到什么,拿右手摁住左胳膊抽血的位置:“我是酒精敏感体质,擦棉球胳膊会醉。”
话还没说完,她头一沉,身体就要往一边倒。
言怀卿连忙托住她的脖子稳住她,触手的皮肤滚烫滚烫的,呼吸也沉了许多。
“有酒香,没闻到吗,以前有喝过酒吗?”言怀卿托着她的下巴询问。
“喝过酒酿,晕呼呼的,很舒服,跟言老师一起,可以再喝一碗。”
诶呦,这酒鬼式发言。
言怀卿紧张了,指尖探了探她的额头:“很晕吗?需不需要看医生?”
毕竟二十年的女儿红,度数可比酒酿高太多了。
“我妈就是医生,不用看,拍一会儿就好了。”
林知夏头一歪,顺着她的胳膊滚进她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