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深井似的双眼便看向了站在他对侧的张三。
张三被蒋老挡在身后,这时已是浑身僵冷、难行一步。
他惶怯地看过皇城司卫执刀的手臂,望向张岭时,颤抖的眼瞳中是难以置信,却终于在这时猛地一震,想通了父亲方才疾呼票议的用意,唇齿嗫嚅间,溢出的二字便仿若蚊蝇:
“父亲……”
“张尚书说的对。父是父,子是子。”
张岭紧按胸口的枯指收拢一分,再瞥过裴钧一眼,目光又看回张三:“朝中无父子,政上无师徒。张尚书往后……不必如此唤我!”
说罢他只落袖握了握近旁郑浩山扶来的手,凝眉说道:“劳烦师弟,告诉玄同。”
郑浩山双臂一僵,两眼顿红,紧握他双手还待阻拦,可皇城司卫却即刻冲散他二人,押送张岭向殿门走去。
郑浩山牙关颤颤,袖下握拳,一容的惊怒就差要冲破面皮,执着笏板就回头爆喝道:“裴子羽!你因私废公,专权窃国,如今更是欺师灭祖、罔为士儒!你不配做这个宰衡!!”
“配与不配,不是你郑大夫定的,而是圣旨定的。”
裴钧的手指轻敲剑柄,正怡然目送着张岭远走,目光根本就没有落在郑浩山身上,闻言,不过清淡地笑了笑:“郑大夫可想好了,你是要抗旨吗?”
“够了!!”
赵太保青白着脸面挡下了惶而欲倒的郑浩山,出声喝止了满殿嘈嘈,咬着牙说:
“裴子羽,裴宰衡!该抓的人,都抓了,该宣的圣旨,也都宣了。眼下如若无事……也该退朝了!”
裴钧听言恍然,这才对他颔首:“赵太保所言甚是。午后还有议堂要立,眼下实是不该再留诸位。只不过……”
“自今日往后,政制既改,那议堂是国事之重,我身负皇恩圣望,就必会全力支赴,以保受邀之臣,定入其列。倘或有人受邀而不至、入座却不言的,就一概都按擅离职守或渎职罪论,依律惩处。还请诸君严阵以待,切莫轻慢,如此,我等方能烧灯续昼,力治山河!”
说完,他便再度含笑执起金剑,抬手向殿门外轻轻挥了挥道:
“今日早朝,就到这儿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