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什么?”白向尘犹豫两秒,觉得这人压根没安好心。
果不其然,只听他说:“赌你今晚是睡床还是睡地板。”
话落,他面上带笑,外衣未脱,说了句“乏了”倒下便睡。
这可把白向尘给看呆了,“你这是耍赖!”他上前把人被子掀开。
“是又如何。”床上的人毫不介意翻个身,面朝着他,手拍拍自己旁边的空位,道:“白小公子,你也可以上来一起睡啊。”
“谁要跟……”白向尘后半句话堵在喉咙里,他站在原地,脑子里面跟走马灯一样闪过这段时间发生的点点片段。
“叮”一声响,他恍然大悟,怪说不得感觉两个人相处得越发不对劲,最近好像一直在被楚棠牵着鼻子走,原来是他忘记了自己的人设!
他的人设是风流浪荡、玩世不恭的纨绔子弟、花花公子啊!面对美色就是要冲冲冲!
“就等你这句话呢。”他直接一只脚跪在床铺上,两只手撑在谢却棠的身侧,上半截身子刚刚往下压了点儿,肚子就猛然一痛,罪魁祸首动作迅速,给了他一脚后立马翻身下床。留他在床上打滚。
“你真的……”白向尘仰头吸口气,突然又笑一声道:“相好踹人的力道,真是跟挠痒痒一样。”
没等相好说话,窗外陡然传来哭喊声,“杀人了!杀人了!”
两人听见这动静后对视一眼,立马推开屋门往楼下赶。那客栈老板也是惊慌得紧,两只手抖得跟什么似的,大门的门锁硬是半天时间没给锁上。
“大哥,先让我们出去。”白向尘阻止道。
客栈老板被这声吓一跳,忙回头道:“出事了,外头出事了!你们还跑出去做什么?赶紧回屋子里躲好吧!”说完他便脚步匆匆钻进了屋子里,身后有东西在撵他一般。
“死了。”谢却棠突然在后头说。
“什么死了?”
“喊的人死了。”
白向尘搭在门锁上的手滑下,“那我们,还去吗?”
“当然去。”他抬手一挥,门锁“啪嗒”掉在地上。
两人循着刚刚那声音传来的方向,穿了两条巷子,方才看见不远处,地上呈拖拽状的鲜红血迹,而另一边,一具女性尸体腹部、胸背都插着一把大刀,被倒挂着钉在墙上,她通红的眼睛睁得巨大,死死望着向她走来的两人,那浓稠的血液顺着刀柄不断滴落在地。
“这是,凶杀?”白向尘皱着眉,努力忽略掉那刺鼻的血腥气。
“凶杀,不归捕妖局管。”谢却棠伸手从那女尸的脖子上取下块小木牌,他用指腹将上面的血迹擦干净,见其正面用方方正正的字写着:家女呆傻,若见其独自一人,劳烦送回。
反面写着其名字“商萍”,以及一个被抓挠得快要看不清的铺名。
“商萍。”他低声念一遍这个名字,接着将木牌挂回她的脖子上。
“所以人是被妖邪所杀?”白向尘半蹲在地,用手轻将商萍的双眼合上。
“净说些废话。”谢却棠将沾着的血迹在手帕上擦净,道:“先走吧,捕妖局的人可能要来了。”
“他们能发现得这么快?”白向尘满眼都是那群妖手坐着躺着不干事儿的画面。
“罗盘。”
两人对视一眼,快步朝回走,可竟是没料想到,捕妖局的人来得会如此迅速,打头的妖手只扫了一眼女尸,便立马带着两个属下朝他们追赶过来。
“完蛋,家家关门闭户的,连个躲的地方都找不着。”白向尘扶额,偏头见那人站在墙角不动,“你在干什么?”他疑惑问道,结果下一秒就被股巨大的力量给撞开了几米远。
沙石扬起,白向尘睁不开眼睛,耳边只听刀剑相撞清脆的声音,“楚棠!”他大喊一声,然而没有回应,还待出声,背上却突然靠上个人,“闭嘴待着。”
不知何时这巷子里开始弥漫烟雾,伸出五指都瞧不见,白向尘无法,只得摸着墙壁靠在最边上,他想要帮忙,可不说自己有没有武器,打不打得过,是真的丁点儿看不见啊!
“哐!”一声响,白向尘耳朵发麻,竟是那长剑硬生生插进了离他脑袋只有半个手掌宽的墙里。
莫不是楚棠打输了?但他可不想在这被妖手乱刀砍死,于是摸索着攥着刀柄,将那长刀抽出,还没待看清,迎面又撞上来一人,白向尘眼疾手快,在那人脸上胡乱摸了一把,看似摸得随意,可他立马知道那人不是楚棠。
倒在他身上的妖手反应也极迅速,一手捂着腰间冒血的伤口,一手拧着白向尘的右边胳膊,想要将他手中的长刀夺去。
白向尘忍着手上的痛。猛踹一脚出去,这一脚实实作者踢在了冒血的伤口上,“抱歉啊兄弟!”他听见了那人痛苦的闷哼声。
“快走。”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白向尘将长刀扔至一旁,跟着谢却棠窜出小巷,一路回到客栈。
两人在屋子里待了片刻,听见外头的动静渐渐变小,白向尘这才开口问道:“方才那妖手,你会杀了他吗?”
谢却棠知道他什么意思,摇摇头道:“现在当然不杀,多事。”
“他不过履行职责,其实没必要伤他如此重。”
“哦?”谢却棠不屑一顾道:“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认识?”
“你忘了?”谢却棠拍拍他的肩,“我有眼线在捕妖局啊。”
眼线……白向尘想起来了,不过,这能靠谱吗?
“不管怎样,这事还是得继续调查,白小公子你就不要再纠结那点无关紧要的善心了。”谢却棠将窗户关上,问道:“所以,你觉得我们第一步应该作何打算?”
“西山村最大的枇杷商王家被灭门,但凶手却没留下一点蛛丝马迹,既然捕妖局介入,那说明不是普通凶杀案。”白向尘一顿,“既然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那为何有传言说,有人看见过杀人之人,像被妖邪附体?”
谢却棠道:“这正是很关键的一点,到底是那些人在说谎呢,还是正因为妖邪附体,所以从不会留下凶杀痕迹。”
白向尘有些被绕晕了,“等等。”他回想起赵荣那日说的话,“我觉得,那些人没有说谎,我们假定凶手真的是被妖邪附身,可那些人却没被杀害,且每次只会死一个人,倒像是有目的性。”
入夜,两人来到王家院子。
这里好一阵没有待过活人,里头一片阴森森的气息。
“可惜,这院子修得够气派。“白向尘低头躲过蛛网,手随便在哪儿处一摸,都是满满的灰尘,“王家何时死的第一个人?”
“一个多月前。”
白向尘被灰尘呛得偏头咳一声,“怎么会这么多灰?”
“邪祟做乱之宅。”谢却棠手心升着一团火焰,照得他脸惨白惨白,“不生草,不留活物,这些灰尘,你可以认为是所有活物的骨灰。”
“咳!咳!”白向尘听完这话后咳得更厉害了,他立马捂住口鼻,生怕吸一点儿进去。
“不用担心,你妖丹都吸过了,还在乎这些?”谢却棠是会安慰人的,这句话一出来,白向尘确确实实对这“骨灰”没这么怕了,可那体内的不适又起死回生般,激得他打了个寒颤。
“好了,你别说话了。”白向尘真想上前捂住他的嘴。
王家果真是靠卖枇杷赚了不少钱,这宅子修得比得上芩罗不少商贾家。而正厅挂着的一副字画,上面大块凝固的血迹,似乎还在散发腥臭。
“这张凳子上有脚印。”谢却棠抬头瞧见那块房梁塌了近一半下来,“上吊用这么大劲?”白向尘手拂过那段白绫,听谢却棠在后头幽幽道:“你可以试试,上吊用多大的力气,能吊出这种效果。”
白:……婉拒
两人看完了正厅,不知又走到了谁的房内,里面同样落满灰尘,但没有明显都血迹和打斗痕迹。
“梳妆镜。”白向尘走到面铜镜前,伸手将上面的灰擦尽,结果突然瞧见自己身后站着个人,他瞬时扭头,可身后空空荡荡,半个人影都没回。
“楚棠?”他在屋子里扫视一圈,没想到那人也是不见了踪影,“你不是最讨厌玩这种伎俩吗?”虽然心头有些发慌,但他还是安慰自己,不过是那人搞个把戏想来捉弄他。
“那我走了。”白向尘觉得这屋子里阴风阵阵,吹得人全身发冷,话落立马走到门前,那门却是如何也打不开。
还没来得及思考,脑袋就发晕得紧,他扶住旁边的柜子,模糊看见刚刚从铜镜里瞧见的人,正向他步步走近。
“我知道你最想做的事。”那人在他耳边低语。
“我可以帮你。”
“我可以帮你做那日思夜想之事……”
眼皮异常沉重,快要昏睡过去之时,白向尘咬牙抽出腰间的匕首给自己掌心来了一刀,冰冷的刀刃划破皮肤,强烈的刺痛感让他瞬间清醒了大半,而面前那模糊的人影也晃荡几下,随即消散了。
而谢却棠一直站在不远处,冷脸默默看着他,直到后者完全清醒了过来,他才走上前去,拽过那只受伤的手,道:“我知道你最想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