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萧醉的屋子,碰到了几个女使在说话,楼绾弯下腰,尽量混入其中不被他们发现。
“陛下选秀,本就乃是国事,后宫空虚,陛下又无子嗣,大人也为此焦虑。”
“秀女百余人,陛下竟一人也不愿意要,当真是奇事。”
“这哪是奇事,陛下和皇后娘娘琴瑟和鸣,自然不想再迎来一个女人。”
“前些日不是说淑妃复宠了吗?”
“听闻是皇后娘娘今日繁忙,陛下便去了淑妃的殿宇,一连好几日。”
“我怎么听说陛下有一个青梅竹马,陛下很是喜欢,原本登基后,就想封青梅为后,可最后怎么就没消息了。”
“嘘,那位可不能说。”
一女使捂住了嘴巴,随后又吃惊的问道:“难道是那位?可这怎么可能,断不可能被压在后宫,毕竟……毕竟……”
“别说了,大人同那位是世仇,又手握兵权,自不可能让陛下给收了去。”
楼绾退了出来,拽紧了拳头,果真如她所想。
萧醉为了不让齐卿言拥有太多的权力,影响了自己夺位,所以才让人杀了她。
这里是萧醉的书房,平日里议事也会在这里,楼绾观察四周,确定安全后,推门而入。
依然是简单的陈设,但这里显然比寝卧的东西更多了。
楼绾放低声音在桌子上翻了一会儿,上好的墨和毛笔,楼绾忍不住摸了摸。
“这日子还真是好,搁边疆都找不到这东西。”
忍不住又想骂萧醉是个狗东西。
每一本册子,楼绾也翻过了,但大多都是朝堂明面上的事。
又翻了一会儿,楼绾翻了一份户部的调查,着重写了卢书的情况,甚至还标明了‘楼绾’的名字。
当年她确实救过卢书,这册子上也有记录,而且还专门说了她与卢书的关系。
卢书的年岁要比他们大一些,但二十好几都未成亲,也没听说过议亲,这上面也有记录。
萧醉调查卢书做什么?
放下册子,楼绾又四处翻了翻,连座椅上都没有放过。
移动一本书时,房间突然抖动了一下,发出了奇怪的声音。
楼绾一顿,直起了身,身后有什么东西被打开了,那里面似乎是一个小道。
这或许就是萧醉的秘密。
一步步的走进密道,里面还有灯火照耀,并不黑。
外面是一层书架,楼绾拿起来翻了翻,都是近些年的秘事,不过是楼绾知道的秘事。
几个册子几乎都是如此。
这是一个双层机关的屋子,从结构来看,里面应该还有什么东西。
或许是冬日寒凉,楼绾竟觉得走进这里有一种寒凉感,从里面散发出来,围绕周身。
将每一个可能的机关开关翻了一遍,书架终于有了松动。
里面的光景有些暗,从一条缝隙来看瞧不见任何东西,只隐隐感觉到凉。
但楼绾总感觉有什么水晶在闪动,晃得眼睛有些疼。
她眯了眯眼睛,听到外面有动静,听起来像是齐卿言的声音。
楼绾慌忙的关掉了这一层的机关,又退了出去把册子还原,关了整个屋子,匆忙的出了门。
“陛下总得给臣子们一个交代,给百姓们一个交代,如今后宫空虚,陛下又无子嗣,这让底下的人如何想?江山社稷若后继无人,就如同亡国。”
齐卿言沉默半瞬,“我年岁还好,根基尚浅,自应该关注国事,而非那些儿女私情。”
“到底是不想有这些儿女私情,还是陛下有什么人是想得到,却得不到了。”
他们原本是想去书房议事,如今正直选秀,皇帝不请左相去皇宫,反而亲自来左相府谈及此事,是齐卿言真的没了办法。
他不愿意选秀,如果当初登基是迫不得已与甄晚成了婚。
如今他虽依然没有实权,倒还不至于完全无法自己决定。
听此一眼,齐卿言又再次沉默,微微抬起头来,看到了熟悉的人。
“楼绾?”
萧醉微微蹙眉,顺着视线看去,楼绾正穿着单薄的衣服从另外一个侧走来。
冬日里,哪怕是男子也不会如此穿。
齐卿言解开自己的衣袍,还未走过去,便被萧醉给接了胡。
那玄色的衣袍披在了楼绾身上,萧醉有些训斥的意思。
“天寒地冻,你穿成这样,也不怕被冻死了。”
衣服被萧醉给理了理,而楼绾则是呆愣的站着,还以为会被萧醉给怀疑。
而一旁的齐卿言将解开的衣袍又系上了,温润的说道:“绾儿在这是做什么?”
不同于萧醉的问罪,齐卿言向来如此。
但自那日以后,楼绾看齐卿言的目光便有些不一样了。
绾儿,晚儿……到底哪一个才是齐卿言想喊的人。
楼绾对着萧醉笑了笑,又握住了萧醉为自己整理衣服的手,眼眸深情又暧昧。
“我的衣服被打湿了,在府内换了一身,原本想直接走去偏院,但迷路了,只能在这里乱逛,还好遇到了你们。”
萧醉看着手心里的手掌,忍不住将其紧紧的握住,虽然心里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齐卿言咬着牙,但还是压着一股气,“绾儿,来左相府做什么?”
终于注意到了齐卿言,楼绾像是很惊讶的退后了一步,对着齐卿言行了一礼。
“草民楼绾,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先前不知是陛下,多有得罪。”
将疏离演得淋漓尽致。
齐卿言有些受伤,上前一步,楼绾便后退一步,让齐卿言伸出去扶的手停在半空。
“绾儿……我不是故意要瞒你的,当时也确实有事要去顺安堂,所以才隐去了名字。”
楼绾笑了一声,“陛下要行什么事,自然有陛下的道理,我的草民又岂敢妄言。”
“绾儿……我……”
每靠近一步,楼绾便后退一步。
萧醉握了握楼绾的手心,有些凉,便将楼绾拉到了身边。
“你体寒,还是不要在外面站太久,随我去里屋,来。”
对着齐卿言微微颔首,萧醉便将楼绾给拉走了,只留了一个背影给齐卿言。
齐卿言指节泛白,恨恨的盯着交握的两人。
他奈何不了当初作为大将军的楼绾,还奈何不了一个区区的商女不成。
不是要选秀吗?楼绾虽和离过,但早就去处了商籍,是正儿八经的士籍。
萧醉不是想给他选秀,想在后宫塞人吗?那就把自己的人塞给他好了。
冷哼一声,齐卿言转身便离开了,也是时候回宫去多筛一些秀人进宫了。
走过拐角,楼绾挣脱开了萧醉的手,淡然的神色却隐隐带着一点窘迫。
萧醉又看了看自己的手,上面是平日里拿兵器所留下的疤痕。
“陛下是一国之主,既为主,那便注定要后宫三千,绵延子嗣,国才能后继有人。”
也不知萧醉到底在劝什么,但楼绾只是笑了笑。
手被塞进了萧醉给自己的披风里,暖和,心却凉。
楼绾笑了笑,“听不懂左相是何意思,陛下在选秀,想来在春日宴应该能见到新娘娘。”
“听不懂没关系,只要绾绾自己明白就好。”
萧醉伸过手,将楼绾的手强硬的握在手心,“不是要请我喝酒吗?现在就去。”
楼绾挣脱了几下,愣是一点没挣脱开,索性也随萧醉去了。
玄烨这边还在等待,换个衣服也不至于等如此久吧。
与玄真的视线相撞,玄烨察觉到了不对,两人站起了身,刚想去寻楼绾,便看到了他家相爷正牵着楼绾过来。
双手交叠,又相视而笑。
玄烨眉眼一挑,这是成了?转念又想,什么时候成的,他怎么不知道?
“左相大人。”
萧醉抬了抬手,又说道:“怎么也不派个女使跟着,让楼娘子在府上迷了路。”
不知是真迷路还是假迷路,但萧醉看起来可不像是个要计较的人,倒是心情好得很。
玄烨认下错,“是我们的错,倒是忘了楼娘子也只来过一次相府,那女使应当是去为楼娘拿东西去了,正巧楼娘子出了门。”
萧醉的手依然没有放开,而是拉着楼绾朝湖心走。
“我那丫鬟……”
玄烨说道:“楼娘子放心,方才已经让人去寻了,这里没什么事,我们就先告退了。”
说着,玄烨拉着玄真便离开了,连一个女使都没有给他们留。
玄真还想回去跟着萧醉,却被玄烨给强制拉走了。
相爷这会儿跟楼娘子好着,留他们在那做什么,在相府内还能出什么事不成。
楼绾觉着自己的手心暖烘烘的,还出了汗。
“你……可以松手了吗?”
萧醉失笑一声,“这么久了,绾绾难道不知道我的心意?”
心意?笑掉大牙,也不知道萧醉将她作为了谁的替身,又或者说是想如何羞辱她。
推开了萧醉的手,楼绾走在前方,而萧醉又快速的走了过来。
“绾绾不说话,那应当是知道了,我萧醉心悦于你,哪怕是不能长相守,也想伴楼绾左右。”
楼绾瞪了萧醉一眼,“你难道还真想入赘了楼家不成?”
“那自然是愿意,我父亲弃我,母亲又亡故,这天下我便没有亲人了,只有你,绾绾。”
楼绾扭捏着,也不知在想什么。
她是楼绾,不是楼婉,萧醉应当知晓,但有时候又觉着是不知晓的。
否则断不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我……”楼绾走了几步,那雪落在鞋背上,“春日未到,左相大人在朝堂上又忙碌,何必如此急切的想这些事。”
年岁不小了,这换做平常的百姓,或许连孩子都几个了。
但萧醉还是允下了,“好,待春日到,绾绾定要给我一个答复。”
楼绾在地上戳了戳,良久才转过身,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般。
“你低下身一些。”
萧醉低下身,乖乖的听话,竟让楼绾生了一些快感。
堂堂左相大人,竟然会为她低身。
俯身而下,那一吻,在楼绾掂起脚尖时落在了萧醉的额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