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监被吓住了，一边爬着一边喊道：“护驾！护驾！”
“都给朕滚出去！”
小太监跪倒在地上慢悠悠的爬着出去，刚冲进来的侍卫也弯着腰低着头出去了。
齐卿言看到不到楼绾，却猛吸了一口气，“绾儿啊绾儿，朕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楼绾将齐卿言推倒在地，提着裙摆便开了这扇门。
屋内的侍卫拔出了剑，随时对这个无礼的女人出剑。
“不必拦着，朕就是喜欢绾儿这般的性子，如此的让人陶醉。”
楼绾停顿半息，又回头看了齐卿言一眼，失望落到了底，也不知道齐卿言何时变成了这般模样。
那个善良又温润的齐卿言都没了。
荒谬的选妃，在楼绾跪在正宫门口时被打破。
“民女楼绾自请出宫，永世不得入皇宫，还请陛下下旨。”
“民女楼绾自请出宫……”
来往的官员无不朝楼绾看去，但都纷纷摇头离开。
卢书只看了一眼，也摇头离开。
寒冰冷冻，大雪纷飞，楼绾在雪地中一声声的呼喊，声量却不见一丝减弱。
萧醉在那看了许久，大步流星离开朝皇帝寝殿而去。
不到半个时辰便来了圣旨。
楼绾神色一顿，抬头看去，是闻人蟾这厮领着圣旨，看着着实让人有些不喜欢。
闻人蟾拿着圣旨就当是看笑话一般的看着楼绾，嘴上挂着讥讽的笑容。
“离了我，你什么也不是，还妄想做皇妃，青天白日都在做梦，还不快起来，跟着我出宫，以后见了我最好讨好一些，说不定我还会给你一点好处。”
楼绾一言不发，拖着疲软的双腿，在雪中行走，心中是万千的失望，回头望着这皇宫，这是她经常来往的地方，犹记得和齐卿言的欢声笑语。
他说：“绾儿，你一定要平安归来，我在宫内等你回来。”
他说：“我不想你去打仗，嫁给我，你就是我的皇妃，你们楼家就不用再上战场了。”
他说：“绾儿，这是我们的承诺，永远也不会变。”
楼绾每次出行都抱着必死的准备，但每每想起齐卿言的脸，她想回来。
又怎么会没想到去做齐卿言的新妇，他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呵。”
忍不住自嘲一笑，望着满天的飘雪又大笑了起来。
楼绾啊楼绾，这就是你护佑的君主，自私暴戾，敏感多疑。
“自己求的就受着，在这发什么疯。”闻人蟾嘲讽道：“楼绾，你就是个下堂妇，我不要的破鞋。”
宫门口，他们曾经相送的地方，竟觉得有些讽刺。
她太累了，这辈子，上辈子，都让她觉得无比的累，想就这样睡下吧，也没人会记得她。
他们只会说他们楼家出了叛党，出了她这个奸佞通敌叛国的叛徒。
在倒下时，楼绾看到萧醉，她最讨厌的一张脸，此刻却担忧的望着她，喊着她的名字。
“楼绾，不要睡，我来带你回家。”
闻人蟾拿着圣旨不知所措的跪了下来，“左相大人。”
萧醉挥舞衣袖。
“滚开！”
抱着怀里的人，萧醉骑上了马，朝相府而去。
……
昏沉的脑袋更重了，楼绾闻到了清幽的熏香气息，视觉逐渐清晰看清了如今正在哪里。
她趟在软榻上，周围是陌生又有些熟悉的地方，这是萧醉的书房，当初她查过，但怕被发现又离开了。
从软榻上醒来，还有些朦胧。
“你醒了？”
在萧醉伸出的手，楼绾下意识的躲开了。
萧醉并未生气，“你晕了过去，我让大夫给你开了方子，药在旁边，喝下吧。”
看着黑乎乎的药，楼绾拔下银针去试了试。
“你还是这么不放心我，这世间所有人都会害你，但我绝不会。”萧醉失笑般的说道。
两人心照不宣，哪怕揭开了身份，楼绾也不想和萧醉多说一句话。
银针没有变色，药没有毒，楼绾拿着灌了进去，身体也暖和了不少。
楼绾躺在软榻上，竟觉得安心，在自己的死敌的书房内。
“为什么救我，你难道不应该杀了我吗？就像在我凯旋而归那天一样，让你的人捅了我，再给我安一个叛国的罪名。”
萧醉神色淡然的说道：“闻人氏来了皇城。”
“难道不是你做的？”楼绾眸子一暗，“通敌叛国的左相，他们到底给了你多少好处。”
萧醉只是无奈的笑了笑，走到了楼绾身边，望着她，带着深情的眼眸。
“闻人氏是楼家费了不少力赶走的。”萧醉把玩着手中的扳指，“那天我跑死了三匹马才到了边境，从他们的手上抢夺了你的身体，回到皇城时已经晚了，陛下下旨让闻人氏回皇城，旨意已经下发过去了，我无力阻止。”
“你说什么！”楼绾眉心微动，“不，齐卿言怎么可能……”
是，她怀疑了，楼绾自己也不确定是不是齐卿言做的。
萧醉不知道按了一个什么东西，书房内的内门被打开，一层又一层，寒气直逼而出。
楼绾打了一个寒颤，拖着疲惫的身体缓慢的走了过去。
里面有像是一个冰窖，但那是楼绾一直都想进去的地方，萧醉守着的最大的秘密，她当然有兴趣，但今日萧醉打开时，楼绾却怕了。
里面是什么？是萧醉通敌叛国的证据，还是齐卿言的把柄，楼绾不得而知，脚步在往前走，心却在害怕。
一步又一步，冰冷的气息打在手臂上却不觉得冷。
一层又一层的内门，楼绾看到了一座冰棺，身体颤抖了起来，却还在不停地往前。
冰棺内是一个女人，她面容憔悴，身上穿着红色的衣衫，脖颈处都是累累伤痕，没人比楼绾更清楚里面的人是谁，也没人比她更熟悉。
楼绾软了腿倒在地上，被萧醉接住抱在了怀里。
“这就是我的秘密，这里都是，一层又一层的保护，谁人都不敢进来。”
楼绾哽咽的听着萧醉说话，室内除了这一个冰棺外，还有许多她熟悉的东西，都是她曾经用过的，当初被人暗算捅死的衣服也好端端的挂在室内。
“你说你不想当将军，想做平常百姓家的人，嫁一个心爱之人，你说你喜欢红色衣衫，因为它张扬，我没办法实现前面那个，只能做到最后一个，抱歉。”萧醉继续说道。
楼绾捂住了嘴巴，身体颤抖。
冰棺里的人是自己，就连脸上的伤疤都没有变。
当年死在军营内，但尸体却不见了，是被萧醉给带走了，放在了这间密室。
“谁？谁杀的我。”
萧醉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顿的说道：“齐卿言。”
“不。”楼绾不相信，“阿言怎么会杀我，他说等我回来就……”
“娶你，是吗？”萧醉厉声道：“他野心勃勃，从来都是利用你，你有兵权，但又忌惮你，他听信闻人氏的谗言，觉得楼家掌握兵权就是对他的挑衅，所以他杀了你，诬陷你，又对楼家赶尽杀绝。”
“是你！”
“不错，你不是让北方去查了吗？是我将楼家秘密送走的，否则他们早就去乱葬岗陪你了。”
这些事，楼绾竟从来不知，甚至以为害她的人是萧醉。
齐卿言啊齐卿言，楼家世代功勋，家中的男子无一不死在了战场上，甚至让她这个女儿身上了战场，就为护大黎的安稳，竟没想到会被齐卿言给悉数杀尽，因为她的柔情，才让楼家如此。
萧醉质问她：“绾绾，你还要效忠这么一个多疑又狠心的君主吗？他上位这些年，杀清官，诬陷武官，朝堂内全然是一些有苦不敢言的官员，边界内乱，可他还在信任闻人氏，他是想覆灭了整个大黎。”
楼绾心头震动，死死的看着萧醉。
效忠君王，效忠大黎，若君不慈，那就倾覆他，决不能让大黎毁在他们的手上。
“所以你想扶当年的八皇子，现如今的殊王？”
同齐卿言年岁相当，在封地也有实绩，楼绾几乎瞬间便猜出来了，她和萧醉敌对了这么多年，是最了解的敌人。
难怪殊王虎视眈眈，原来是有萧醉在背后撑腰，一个能压住皇帝的权臣，还手握了一部分兵权，确实是最大的助力。
可楼绾累了。
楼绾从密室中出来，反而不想参合这些事情了，她是楼绾，但不再是那个楼家的楼绾了，她有属于自己的生活。
“萧醉，我累了。”
“我知道。”萧醉伸出的手，还未放在楼绾单薄的后背上便放了下来，“一切有我，我也不想你参合进来，顺安堂很不错，你应该很喜欢现在的生活。”
是，楼绾很喜欢。
“楼家我会好好照看，绾绾，去过自己的生活吧，不要再想朝堂的争斗了。”
本该是自由的蝴蝶，又何必去做驯化的鹰。
“谢谢。”楼绾认真的看着萧醉，“这是我对你第一次说谢谢，萧醉，你很好，这我不得不承认，文韬武略，你样样不输。”
“是啊，我这么好，你这么多年，却一次也没有看到过我，哪怕是一点的喜欢也没有。”萧醉自嘲般的笑了几声，“我总是能做出一些事情来惹你生气，只是想让你多看我一眼。”
楼绾张了张嘴，却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身上披着萧醉的衣服，让身体暖和了不少。
楼绾抬头看着湛蓝的天空，还有雪后的明媚阳光，叹息了一声。
“萧醉，把尸体下葬了吧。”
没有听萧醉的回答，楼绾抬步离开了。
萧醉望着楼绾的背影，眼角湿润，他爱了多年的人，总是试图去引起注意的人，终于有了自己想要的生活，而他这样的人，就活该在泥泞里当泥鳅，满身污泥和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