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好了,这才是真实的宇宙。"陆凌的声音突然变得空灵悠远,每个音节都像在真空里震荡。他指尖的星尘光点突然剧烈颤动,在我们面前重组成一幕令人窒息的景象——
三个超出人类认知维度的庞大存在,在虚空中形成三角对峙之势。祂们的身躯根本无法用任何现存语言准确描述:左边那位如同无数扭曲的时空裂隙编织成的抽象画,每道裂隙里都闪烁着不同纪元的星光;中央的存在像是亿万黑洞叠加而成的深渊,连周围的光线都呈现出不自然的弯曲;右侧那位则如同千万面破碎的镜面组成的多维结构,每一片镜面都折射着截然不同的虚幻光影。
"虚无、虚空、虚幻。"陆凌的语调突然带上某种古老语言的韵律,每个词都在舱室内激起诡异的回声。我惊觉自己的皮肤表面不知何时浮现出细密的电路纹路,正随着他的话语明灭闪烁。
"三大神族创造了我们认知中的一切物理法则..."随着他的解说,投影中突然显现出无数文明诞生的剪影,从原始星云到恒星诞生,从单细胞生物到星际文明,"却又在创世之初就展开了战争。"
突然,投影中的某个临界点被突破了。三个存在同时向中心坍缩,祂们接触的瞬间,我的视网膜几乎被爆发的强光灼伤。即使下意识闭眼,那光芒仍穿透眼皮在视觉神经上烙下灼热的印记。等视野重新恢复时,看到的已是支离破碎的宇宙图景——无数星系像被无形巨手揉碎的萤火虫,在虚空中绽放出凄美的死亡之光,又转瞬湮灭于无形。
"这就是大撕裂纪元的开端。"陆凌的声音突然将我拉回现实。他挥手散去投影的动作带着某种仪式感,仿佛在关闭一个神圣的潘多拉魔盒。舱内光线逐渐恢复正常,但我注意到金属墙壁上仍残留着几道发光的裂缝,像是对刚才景象的微弱呼应。
"现在活跃在宇宙中的高等文明..."陆凌的银发突然无风自动,发梢闪烁着细小的数据流,"不过是在神族尸骸上重建的废墟。"
后颈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像是有人用冰锥刺入我的颈椎。我下意识伸手去摸,指尖触到一个凸起的纹路——那是一个正在发烫的白色骷髅头印记,边缘还闪烁着诡异的红光。
"拿着。"陆凌头也不回地抛来一团骨白色的光团。那东西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落在我掌心时竟像活物般蠕动起来,转眼便融进皮肤。我惊恐地看着自己手臂上的血管突然浮现出苍白的纹路,最终在手腕处凝结成一个微型骷髅头飞行器的全息投影,它空洞的眼眶里跳动着幽蓝的火焰。
"导航系统已经设定好血月坐标。"陆凌走向舱壁,金属表面自动分开形成一条幽深的通道。通道尽头隐约可见血色星光,那光芒让我太阳穴突突直跳。"记住,"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极其严肃,"遇到白色骷髅标志的势力可以求助,红色则必须远离。"
就在这时,我的双腿突然不受控制地弯曲。膝盖砸在冰冷的金属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额头重重磕向地面。"六爷。"这个陌生的称呼从我喉咙里滚出来时,我自己都愣住了。这个词带着某种古老的韵律,仿佛穿越了千年时光。
陆凌的背影明显僵住了。通道里的血色星光突然剧烈闪烁,在他银发上投下斑驳的影子。他缓缓转身,我从未见过他银色的瞳孔收缩得如此之小,几乎变成两道细线:"起来。"他的声音像是从极远的地方传来,"半神没资格行弟子礼。"
一道银光从他指尖迸射而出,在我膝盖前的金属地板上刻出一道焦黑的痕迹,空气中顿时弥漫着电离的焦糊味。"你只是我随手制作的战争工具,"他的语调重新变得冰冷,"这样的'作品'在仙女座星系就有6个,你是第七个。"
我死死盯着地板上那道仍在冒烟的焦痕,却固执地保持着跪姿。后颈的骷髅印记突然剧烈灼烧起来,疼痛让我的视线变得模糊。在朦胧的泪光中,我似乎看见陆凌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颤抖。
我固执地保持跪姿,直到听见他几不可闻的叹息。
"血月曾经也是个繁荣的星球。"六爷的指尖在空中划出一道血痕,那痕迹像伤口般蠕动着,逐渐展开成一幅全息影像。我看到一个蔚蓝的类地行星,大气层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大陆板块上蜿蜒着翡翠色的森林脉络。
影像突然扭曲,某种不可名状的黑暗开始从地核渗出。蔚蓝的海洋翻涌起血沫,山川像融化的蜡烛般坍塌,最后整个星球表面只剩下焦土和——我胃部一阵痉挛——那些在焦土上扭曲蠕动的黑影,它们伸展出无数触须,贪婪地舔舐着稀薄的大气。
"就因为魔王知道了这里的坐标。"六爷的声音轻得像在讨论天气,他指甲缝里还残留着刚才划出的血痕。
我的手指不自觉地掐进掌心。窗外是浩瀚无垠的星海,数万亿颗恒星在黑暗中沉默燃烧。而我的地球,那个有着蓝色窗帘的小卧室、街边面包店焦糖香气、以及睡前电脑游戏的地球,此刻就漂浮在这片星海的某个角落,脆弱得像暴风雨中的蒲公英。
"记住了,菜鸟。"六爷突然揪住我的衣领,他的银发在舱内警报灯的照射下泛着血光。他呼出的气息带着某种星际尘埃的寒意,我的睫毛瞬间结出细小的冰晶,"宇宙不是你们科幻片里那个充满好奇心的幼稚园。"
舱壁上的应急灯突然全部亮起,在六爷脸上投下跳动的红色条纹。他的虹膜在强光中收缩成两道垂直的细缝,像某种冷血动物:"每个高等文明都在狩猎——"他的指甲突然伸长,抵住我的颈动脉,"狩猎资源,狩猎知识,狩猎...有趣的玩具。"
我的后颈标记突然灼烧起来,疼痛让视线边缘泛起黑斑。六爷松开手时,我的衣领上结了一层蛛网状的冰晶,正在咔咔作响地碎裂。
舱门发出液压装置启动的嘶鸣,正在缓缓开启。飞行器引擎的震动通过金属地板传来,那嗡鸣声像无数把锯齿在来回摩擦我的鼓膜。失压警报尖锐地啸叫着,我的耳膜鼓起一阵剧痛。
"等等!"我踉跄着抓住舱壁凸起的管线,指腹被烫出水泡也顾不上。透过逐渐扩大的门缝,已经能看到外面扭曲的星云,"至少告诉到了血月去找谁..."
回答我的是一记猛踹。六爷的靴底精准命中我的尾椎骨,那力道计算得恰到好处——足够让我飞出去又不至于折断脊椎。我像个破布娃娃般跌进等候多时的小型飞行器,舱门在身后轰然闭合的瞬间,透过最后一丝缝隙,我看到控制台上闪烁的星图——某个标记着"太阳系"的光点正被系统迅速删除,就像黑板上被擦掉的粉笔痕迹。
飞行器终于稳定下来,舱内重力系统启动,将我牢牢按在驾驶座上。全息导航自动激活,一个苍白的骷髅标志悬浮在操作台上方,空洞的眼窝里跳动着幽蓝色的火焰,散发着一种诡异的宁静感。
“欢迎使用短程飞行器1号。”冰冷的机械音响起,语调平稳得近乎冷漠,“当前目的地:血月星。预计航行时间:4地球日。”
我瘫在座椅上,手却怎么伸也够不到操作台,舱内突然响起六爷的留言,他的声音带着一贯的漫不经心:“对了,忘记说。血月现在由恶魔领主统治,建议你降落时去找……”
信号突然被刺耳的干扰声切断,取而代之的是一阵诡异的低语,像是某种古老语言的碎片,音节扭曲得不像人类能发出的声音。几秒后,通讯彻底沉寂。
我盯着漆黑的舱顶,心脏狂跳。
——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