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的清晨，护卫队成员单膝跪在训练场中央，他的铠甲上沾满可疑的黑色黏液："翔队，墓园出现异常！"他的声音因为恐惧而颤抖，"那些恶魔...它们在挖坟！"
这个报告让一向沉稳的翔哥直接捏碎了手中的铁杯。
当日下午，我们全副武装来到圣庭墓园。这本该是庄严肃穆的地方——白色大理石砌成的墓碑整齐排列，每块碑前都摆放着新鲜的月光花。历代圣庭骑士在此长眠，他们的英灵本该得到安息。
可眼前的景象让翔哥的重剑"锵"地一声出鞘：
数十座坟墓被人从内部掘开，露出黑黝黝的洞口。新鲜的泥土散落在洁白的墓石上，像是触目惊心的伤口。更可怕的是，那些本该安息的遗体——有些已经化作白骨，有些还保留着生前的容貌——此刻正在墓园里游荡。它们空洞的眼窝里跳动着幽绿色的火苗，腐烂的声带里发出"咯咯"的怪响。
"那是...老团长？"京子的声音罕见地带着颤抖。她箭尖所指的方向，一个穿着残破团长制服的僵尸正在撕咬月光花。它脖子上还挂着象征荣誉的圣银勋章，此刻却沾满了腐肉和泥土。
阿卡莉亚的圣光杖突然剧烈震动："不对...这些尸体上缠绕的不是普通魔气..."她的瞳孔骤然收缩，"是死灵法师的标记！"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每具行走的尸体额头上，都刻着一个几乎不可见的符文——像是用骨灰书写的小巧骷髅头。
"轰！"
翔哥的巨剑已经劈碎了最近的三具僵尸。这个平时冷静的战士此刻双眼赤红，神纹在他皮肤上疯狂闪烁："我要把那个亵渎亡者的杂种..."他的声音因为愤怒而扭曲，"剁成肉馅！"
"大家小心，这里一定存在着强大的亡灵法师！"翔哥的怒吼在墓园中炸响，他巨剑上的神纹亮如熔金，将周围游荡的僵尸逼退数步。
"是雅莉安，我感受到了她的气息。"阿卡莉亚的声音突然紧绷，她手中的圣光护盾泛起涟漪般的波纹，仿佛在抵御某种无形的压力。
我正想询问，京子已经侧身挡在我前面。她拉满的弓弦上搭着三支箭，箭簇分别闪烁着冰蓝、赤红和幽紫的光芒。"雅莉安是魔王的四大魔将之一，"她快速低声解释，"专门负责用亡灵法术对付圣庭。"说话间她的肩膀微微前倾，这个下意识的保护动作让我心头一暖。
"啊——"
凄厉的惨叫突然划破夜空。一支漆黑的骨箭从刁钻的角度射来，精准穿透了一名骑士的咽喉。箭矢的尾羽还在震颤，那名骑士已经捂着喷血的脖子跪倒在地。更可怕的是，他的伤口迅速泛出诡异的绿色——箭上淬了尸毒！
"左边！"
京子的火箭应声而出，燃烧的轨迹照亮了前方。在那一闪即逝的火光中，我们看见枯树梢头立着个纤细身影。漆黑的斗篷在夜风中猎猎作响，惨白的下颌线条一闪而逝。那弓手像片落叶般轻盈后仰，火箭擦着她的鼻尖飞过，在远处炸成一团火球。
"该死，她借助亡灵能量实现了短途飞行！"阿卡莉亚的圣光杖画出复杂轨迹，十几道光之锁链射向树梢，却只绞碎了几片枯叶。
又一支冷箭破空而来，这次贯穿了哈里的肩甲。箭矢携带的巨力让他踉跄后退，圣剑"守誓者"在石板地上刮出火星。夜风中飘来银铃般的轻笑，那声音在墓园里形成诡异的回声，忽而在东忽而在西。
嗡......
突如其来的弓弦震颤声从我身侧传来。转头看去，是那个总醉醺醺的胡不归。这个被翔哥从荒野救回来的流浪弓手，平日里总抱着酒葫芦靠在圣庭马厩边打盹，此刻却像变了个人似的。他浑浊的双眼精光暴射，枯瘦的手指扣着一支造型古怪的骨箭，弓弦还在微微颤动。
那支箭明明锁定了黑影的移动轨迹，却在最后关头被对方以一个不可思议的折转避开。枯枝上的积雪簌簌落下，黑影终于停在最高的那座家族墓室穹顶上，斗篷下传来沙哑的讥讽：
“呵呵，我以为是谁......原来是你......”
我这才看清来人的模样——他像只巨大的乌鸦般蹲踞在石雕十字架上，漆黑的面具只露出两点猩红，背负的箭囊里插着几支泛着绿芒的箭矢。最令人不安的是他的移动方式，每次腾挪都会在空气中留下淡淡的血色残影。
“血鸦！”胡不归的吼声里带着刻骨的恨意，握着长弓的指节发白。他转头看向翔哥时，我看到这个总是醉眼朦胧的男人，此刻眼角竟有泪光闪动。
翔哥眉头紧锁，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他举起刻着圣纹的塔盾，简短下令：“自己小心。所有人，结阵！”
训练有素的骑士们立刻组成环形防御。阿卡莉亚的权杖绽放出柔和的金光，为每个人覆上流动的光膜。我注意到胡不归借着圣光的掩护悄然退后，转眼就消失在墓园浓稠的阴影里。
就我看来，任何战争，都应该最大的发挥我们的优势——比如人多！可惜看来他们不是这样想的......
在血色月光的笼罩下，整座墓园仿佛浸泡在粘稠的血浆中。胡不归的身影在残垣断壁间时隐时现，他每一次腾挪都精准地卡在建筑阴影的交界处。我眯起眼睛，神血强化后的视觉让我能勉强捕捉到他飘忽的轨迹——这个平日里醉醺醺的男人此刻灵活得像只山猫，每次脚尖点地都恰到好处地避开裸露的骸骨和碎石。
“嗖！”
又一支泛着绿芒的箭矢从半空袭来，钉在胡不归方才停留的墓碑上，箭尾还在剧烈颤动。胡不归却早已滚进一个被掘开的墓穴，反手就是两箭连珠。破空声里夹杂着衣料撕裂的声响，夜风中飘来几片黑色羽毛。
“咳...”半空中传来压抑的闷哼。我惊讶地发现胡不归的箭术竟如此刁钻——他专门瞄准血鸦每次悬停换气的瞬间，那些箭矢看似漫无目的，实则封死了所有闪避角度。
翔哥的塔盾突然往我这边倾斜半寸：“别用眼睛。”他低沉的声音混在金属碰撞声中，“感受能量的流动。”
我闭上眼睛，用心去感受胸腔深处发出温暖的脉动。渐渐地，墓园的景象以另一种形式在脑海中浮现：阿卡莉亚圣光中跳动的神圣波纹，骑士们铠甲上蒸腾的热气，还有...两道高速移动的气流轨迹！
其中一道如同暴烈的旋风，每次腾跃都在空气中撕开猩红的裂痕——是血鸦。另一道则像贴着地面游走的寒流，时而凝滞如冰，时而迸发如箭...是胡不归！更奇妙的是，我甚至能‘看’到他们拉弓时臂膀肌肉的颤动，箭矢离弦时搅乱的气旋。
“左边三丈！”我猛地睁眼大喊。几乎同时，一支骨箭精准命中正准备俯冲的血鸦。黑羽纷飞中，那个一直游刃有余的声音终于带上了怒意：“找死！”
胡不归突然停下脚步，酒葫芦不知何时已经打开。他仰头灌下一口烈酒，喉结滚动间，右手五指间竟夹着四支造型各异的箭矢。月光下，我看见他嘴角扬起二十年未见的、属于巅峰猎手的冷笑。
他的对面，站着一个诡异的身影——那是一个高大的人类躯体，本该是头颅的位置，却长着一颗不足拳头大的乌鸦脑袋，漆黑的喙微微开合，猩红的眼珠死死盯着胡不归。它的身体比例极不协调，小腿细得像是枯枝，双臂却虬结着夸张的肌肉，背后一对残破的翅膀微微扇动，羽毛稀疏，像是被腐蚀过一般。
此刻，它的右腿插着一支箭，翅膀上钉着三支，左一右二，箭尾仍在微微震颤。可它似乎感觉不到疼痛，只是缓缓举起手中的长弓，和胡不归遥遥对峙。
“赤风？见到你竟然一点都不意外呢。” 血鸦的声音嘶哑得像是砂纸摩擦，带着某种扭曲的笑意，“看你的样子，似乎过得也不是很好，我就开心了。”
胡不归的嘴角微微抽动，眼神却冷得像冰：“见到你这个样子，我也很开心。”
血鸦忽然抬头，望向那轮血月，声音里竟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落寞：“所以，人生是为了什么呢？” 它低低地笑了，笑声像是夜枭的哀鸣，“我毕生都在追求力量，做过不少坏事，把自己搞成这幅样子……可换来的，不过是个小头目，整天挖墓掘尸。” 它顿了顿，猩红的眼珠转向胡不归，“不过，能再见到你，这趟任务也值了。”
话音未落，它那不成比例的身体猛地一扭，右手闪电般拉动弓弦，一支漆黑的箭矢瞬间破空，直奔胡不归的咽喉！
胡不归竟然没躲。
他站在原地，身形挺拔如松，左手持弓，右手如幻影般连射七箭——箭矢如流星划破夜空，分别锁定血鸦的箭、咽喉、双肩、腰腹！
“嗖！嗖！嗖！”
令我震惊的是，血鸦竟然也没躲。它明明可以闪避至少三箭，可它却一动不动，任由六支箭矢狠狠贯穿它的身体！
“噗嗤——” 箭矢入肉的闷响接连响起，血鸦踉跄着后退两步，最终重重跪倒在地。
胡不归愣住了，他缓缓放下弓，一步一步走向血鸦，靴子踩在枯叶上，发出细微的碎裂声。
血鸦仰面躺在地上，鲜血从它的伤口汩汩流出，在地面蔓延成一圈诡异的暗红，竟与天上的血月遥相呼应。它死死盯着那轮月亮，声音越来越低，像是梦呓：“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可我回不去了……”
它的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卡在里面，“这些年……我一直想对你说一声……兄弟，对不起……可我知道……我没资格再做你的兄弟……” 它咧开漆黑的喙，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不过不要紧……我会把你当我的兄弟……”
……
胡不归没说话，只是沉默地站在它身旁，眼神复杂。
我却忍不住在心里吐槽：“感情你的兄弟就是拿来坑的是吧？”
“小心……雅利安，她......” 血鸦突然挣扎着抬起手，似乎想说什么，可下一秒，它的喉咙像是被无形的手掐住一般，青筋暴突，眼球凸出，随即猛地一僵，彻底断了气。
“啧……” 我忍不住皱眉，”反派不是都死于话多吗？倒是让他把话说完啊！”
阿卡莉亚蹲在血鸦的尸体旁，指尖轻轻拨弄着那两块青灰色的宝石。宝石表面泛着诡异的暗光，像是被一层薄雾笼罩，隐约能看见内部有某种液体般的东西在缓缓流动。
“有什么不对吗？” 翔哥走过来，眉头微皱。
阿卡莉亚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举起其中一块宝石，对着血月仔细观察。就在那一瞬间，宝石内部似乎有一丝幽蓝色的光芒闪过，像是某种被囚禁的生命在挣扎。
“是聚能珠。” 她低声说道，语气凝重。
“聚能珠？血鸦要用它做什么？” 翔哥不解地问。
“聚能珠是啥？” 我忍不住插嘴，完全没听说过这东西。
阿卡莉亚摇了摇头，将宝石收进随身携带的圣纹布袋里，“不知道，回去问问叔叔就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