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一阵刺耳的军号声就撕裂了清晨的宁静。我猛地从床上弹起来,脑袋还晕乎乎的——昨晚听完胡不归的故事后,我翻来覆去几乎没合眼。
“全体集合!”翔哥的大嗓门在走廊里炸响,震得窗框都在颤动。我手忙脚乱地套上制服,差点被裤腿绊倒。冲出门时,看见其他队员也都睡眼惺忪,有个家伙连铠甲都穿反了。
翔哥站在庭院中央,晨光给他的铠甲镀上一层金边。他脚边放着个鼓鼓囊囊的战术背包,看样子已经整装待发。
“经过彻夜商讨,”他的声音比平时还要洪亮三倍,我怀疑连墓园那边的亡灵都能听见,“我们决定主动出击!”
我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心想这帮领导怎么总喜欢半夜开会。阿卡莉亚抱着一本圣典站在一旁,眼下挂着淡淡的青黑色。只有胡不归看起来神采奕奕,正悠闲地啃着一个苹果。
“东申需要大量聚能珠,”翔哥继续道,从怀里掏出一张泛黄的地图,“而我们知道有个地方存着上千颗——”
地图上标着一个被红圈重重标记的地点:纽崔莱镇。
“千年前,一个天才法师为了治疗他病重的母亲,”胡不归接过话头,随手把苹果核精准地抛进十米外的垃圾桶,“创造了聚能珠秘术。他用整个镇子的人做实验...”他的声音突然变得阴森,“把那里变成了亡灵的乐园。”
我打了个寒颤。阿卡莉亚适时地翻开圣典,一张泛着幽光的插画浮现出来:扭曲的人影在破败的街道上游荡,建筑物的轮廓像被某种力量扭曲了一般。
“后来五位白袍巫师联手封印了那里,”翔哥指着地图上五个对称分布的标记,”但开启封印需要他们的传人共同施法。”
“等等,”我忍不住举手,“你们怎么这么爱封印?当年直接净化干净不行吗?”
阿卡莉亚”啪”地合上圣典,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我:“那东西要是能净化干净,我们需要五位白袍巫师联手封印了吗?”
“那,那为什么不放在圣庭?”
“你会把所有金币都放进一个储物箱里?”
“呃...我会啊,”我挠挠头,”因为我只有一个储物箱。”
队伍里爆发出一阵哄笑。连一向严肃的翔哥都嘴角抽搐。刘易斯笑得最夸张,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重点不是箱子,”阿卡莉亚扶额,“是分散风险!万一被一锅端了怎么办?”
我恍然大悟地点点头,突然想到什么:“那我们现在岂不是要去‘端锅’?”
“不,在那之前我们还有个难题要解决。”刘易斯捋着灰白的胡子,眉头紧锁。议事厅的烛光在他深邃的眼窝中投下摇曳的阴影,将他本就严肃的面容衬托得更加凝重。
圆桌周围,五位长老已经就座。阿卡莉亚站在刘易斯身后,双手交叠放在白色长袍前,努力保持着学徒应有的谦恭姿态。但她能感觉到黑基德那双如鹰隼般的眼睛正盯着自己,那目光仿佛能穿透她的伪装,看透她内心的不安。
“由于时间久远,白袍巫师艾尔德里奇一脉已经断了传承。”刘易斯的声音在石砌的议事厅内回荡,“按照传统,这种情况本应意味着这一脉魔法的永久失落。但幸运的是——”他停顿了一下,从怀中取出一颗晶莹剔透的水晶球,球体内部有蓝色的能量如云雾般流转,“我们还有方案B:传承石。”
阿卡莉亚注视着那颗传承石,心跳加速。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她将成为三百年来第一个通过传承石接受完整白袍巫师传承的人。但她也清楚,这条路并不平坦。
“传承石是聚能珠的变种。”刘易斯继续解释,尽管在座的长老们都清楚它的原理,“使用者通过刻印之法将知识直接烙印进聚能珠内,找到合适的传人后再将内容刻印进传承者的脑海。这是罗格卡夏大师毕生最重要的研究成果之一,它挽救了无数濒临失传的秘术。”
议事厅内响起几声赞同的低语。灰发苍苍的莫里斯长老甚至轻轻点头,他曾经的学生就是通过传承石继承了古代治愈术。
“讽刺的是,”刘易斯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如今断了传承的艾尔德里奇一脉,正是罗格卡夏大师的直系传承。按照圣庭律法,动用他的传承石需要先知提议,长老会批准。”
阿卡莉亚注意到,当刘易斯说到“批准”二字时,黑基德的嘴角微微抽动。这位总是穿着深紫色长袍的长老以极端保守著称,据说他坚持认为所有魔法都应该通过传统方式口耳相传。
“作为先知,我拥有两票。”刘易斯环视众人,“我提议由阿卡莉亚·星辉继承艾尔德里奇一脉的白袍巫师传承。她是我的侄女,屠魔者小队成员,圣庭白袍巫师预备役,完全符合传承条件。”
阿卡莉亚感到一阵眩晕。尽管这是预料之中的安排,但听到叔叔当众宣布时,她还是感到一阵不真实感。成为白袍巫师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她将掌握足以改变战局的强大魔法,也意味着她将背负起守护整个圣庭的重任。
“我附议。”莫里斯长老第一个开口,他慈祥的目光投向阿卡莉亚,”这孩子有着罕见的魔法天赋,而且心地纯净。”
“我也同意。”另一位女性长老塞莱斯特点头,“魔王觉醒正在边境集结,我们需要更多白袍巫师。”
投票进行得很顺利,直到黑基德开口。
“我反对。”他的声音如同刀锋划过丝绸,尖锐而不和谐。议事厅内顿时安静下来。
刘易斯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理由?”
黑基德缓缓站起身,他的紫袍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我们正在对抗恶魔的黑暗魔法,他们使用禁忌的灵魂烙印技术强行传承魔法。”他环视众人,目光最后落在阿卡莉亚身上,“而现在,我们却要采用几乎相同的手段?这让我们与东申有何区别?”
阿卡莉亚感到一阵寒意爬上脊背。黑基德的话听起来似是而非,却有一种诡异的逻辑。
“荒谬!”塞莱斯特拍案而起,“传承石与灵魂烙印天差地别!前者尊重接受者的意志,后者则是强行占据他人身体!”
“表面不同,本质相似。”黑基德寸步不让,“都是在走捷径,都是对传统魔法传承方式的亵渎。一旦开了这个先例,圣庭的根基就会动摇。”
刘易斯深吸一口气:“黑基德,你的担忧可以理解,但现在是战争时期。我们需要尽快培养出能够对抗东申的巫师。”
“以敌人的方式对抗敌人,最终我们都会变成敌人。”黑基德冷冷地说,他的目光与刘易斯针锋相对,“先知大人,您真的认为这是罗格卡夏大师创造传承石的初衷吗?”
议事厅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阿卡莉亚注意到,另一位一直沉默的长老——年轻的维克多——正若有所思地看着黑基德,两人之间似乎有某种无声的交流。
黑基德的反对没什么用,最终,投票以五比一通过。传承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传承石在祭坛上散发着幽幽蓝光。阿卡莉亚跪在古老的符文阵中央,能感觉到六位长老的目光如实质般压在她背上。
“准备好了吗,孩子?”刘易斯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比平时更加低沉。
阿卡莉亚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她白色长袍的袖口已经被汗水浸湿,手指不自觉地绞在一起。传承石的传说她听过无数遍——有人因此一夜之间掌握了十年才能学会的咒语,也有人承受不住知识洪流的冲击而精神崩溃。
“记住,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抗拒。”刘易斯将手掌覆在传承石上,开始吟诵古老的咒文。石内的蓝色光雾开始旋转,形成一个微型的漩涡。“接受它,就像河流接受雨水。”
随着最后一个音节落下,传承石突然光芒大盛。阿卡莉亚还来不及反应,五道耀眼的金光从中迸射而出,如利箭般击中她面前一个看似普通的锦囊。锦囊表面的封印符文如同被火焰灼烧的丝线,迅速褪去颜色,最终化为灰烬飘散在空气中。
“这...不是普通的传承。”莫里斯长老惊讶地低语,他布满皱纹的手紧紧抓住法杖。
锦囊自动解开,里面滑出一张泛黄的羊皮纸和一幅精细的素描。阿卡莉亚颤抖着手指展开羊皮纸,上面是一串她从未见过的地理坐标。而那幅素描则描绘了一棵她只在古老典籍中读到过的神奇植物——面包神树。
“传说居然是真的...”塞莱斯特长老凑近细看,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这种树能结出盘子大小的果实,烤熟后比最上等的面包还要美味。”
刘易斯接过素描,指尖轻轻抚过那精细的笔触:“而这棵,是已知最古老的面包神树,据说它的果实具有特殊的魔法属性。”他转向阿卡莉亚,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看来罗格卡夏大师留给我们的不只是知识,还有一个未完成的使命。”
阿卡莉亚刚要开口,突然感到一阵眩晕。传承石中的知识如潮水般涌入她的意识——她看到了古老的仪式、陌生的咒语、还有那片生长着面包神树的密林。这些画面如此清晰,仿佛是她自己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