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我拒绝你的原因。”
姜麦偏头看了眼边戎，忽然想把所有的事情都说清楚、讲明白。
而不是因为自己的懦弱，持续被欺负，甚至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和你家庭无关，和你开什么车无关，住多少一平的房子无关，”姜麦紧紧盯着周霖，启唇道：“而是你这个人——”
“是个脚踏多条船、男女不忌的渣男！”
“你！”
周霖瞪大眼睛，看着姜麦满脸不可置信，仿佛对面的人和他印象中的姜麦是两个人。
“你要是再在外面乱嚼舌根，我不介意把当初的事情和证据，做成传单在镇上传阅，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姜麦的态度完全和周霖的想象截然相反，他敢反击就已经出乎周霖的意外。
有些人就是如此，欺软怕硬。
周霖是见识过自己威胁嘲讽姜麦的时候，对方是如何被自己吓得花容失色的，可如今他忽然变得硬气，一脸想同自己鱼死网破的神态……
周霖慌了，“等会儿，我、我们谈谈。”
他上前两步，本想拉住姜麦，可却连对方的衣角都没碰到。
边戎空余的手挡到姜麦面前，呈现一种保护的姿势，“大庭广众，想做什么？”
周霖承认他吃瘪，心中的确有怒，奈何边戎就站在姜麦跟前，他从来接触的都是绅士，对于这类军官凶恶一般长相的人，他多少是有些怵的。
“他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和你这种人没什么好谈的。”边戎冷声。
周边看戏的人越来越多，打量的视线几乎都聚集在他身上。周霖这才啐了一口，自认倒霉地快步离开了。
直到周霖离开，边戎转过身去看姜麦，才察觉到对方的异样。
姜麦捂着心口，胸腔起伏剧烈，像是喘不上气。
边戎短促地皱了下眉，扔掉手里的酱油瓶扶住他，帮他顺气：“慢慢呼吸，别着急，来，跟着我的节奏，吸气……呼气。”
姜麦感觉自己是一条濒临溺死的鱼。
直到几个节拍过后，空气进入鼻腔，他才恍然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看见姜麦小口小口喘着气，面色不再涨红，边戎慌神的心才定下来，带他往人群宽松的门口走。
“好点了吗？要不要喝点水？”
姜麦小幅度地摇了摇头，目光看向购物车里的一大堆商品，“我没事，你先去结账吧。”
边戎仍有些不放心，把他带到停车的位置，开了车门，“你在车里坐会儿，我马上出来。”
为了透风，姜麦开了一点窗户。
冷风一吹，清醒多了。
名为冲动的情绪也逐渐在消退，只是心跳迟迟未能平复下来。
边戎很快回来，拎着两大袋购物袋，随手扔在后座，然后坐到主驾给姜麦递过去一个关东煮用的纸杯。
“温水，喝点缓缓。”
姜麦接过，抿了两口就不想再喝了，他怕再想起来周霖那张脸，反胃吐人一车。
边戎还在等他缓解情绪，也不说话，只是点开了车载音乐，让舒缓的音符流淌出来。
“那个人。”
姜麦主动说：“就是我姑妈之前介绍的相亲对象，想让我跟他发展。”
姜麦觉得称呼他为相亲对象，都侮辱了这一类群体。
“他找过你很多次麻烦？”边戎拧眉。
“他之前和我在一个城市工作，后来又巧合地调动到我们公司，原本我以为自己处理得很好，没有拆穿他脚踏几条船……”
姜麦停顿，抿了抿唇，不知道该如何继续阐述。
是公司里其他人异样的眼光，是姑妈话里话外的不待见……
他没有和任何人提过，这也是他辞职回乡的原因之一。
指甲下陷进掌心，姜麦却不觉得疼，相比起来，心口处密密麻麻泛起的痛要更加深入脊髓。
下一瞬，紧攥的拳头被温柔地握住。
边戎接过他的话，认真道：“是他的问题，不想惹祸上身，其实你处理得很好。”
不自觉中，姜麦松懈下了肩膀。
“你有证据，他再想扭曲事实，再想污蔑你泼你脏水都徒劳。”
姜麦挠了挠鼻尖，讪讪道：“……我骗他的，其实我当时只是看到他前后脚和一个男的，一个女的抱在一起，觉得有些奇怪，并没有拍照。”
边戎听完却慢悠悠地说：“有没有证据都行，只要他认定你手头有，那便是有。”
姜麦恍然大悟。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笨，”姜麦忽然问，“明明是一件很简单就能说明白的事情，却一直拖到事态发酵到不可收拾的程度，才站出来给自己辩解……”
姜麦觉得他自己简直蠢到无可救药。
还是个怂包。
“不笨。”
边戎的话挤走姜麦头顶的乌云。
“又会画画又会照顾小动物，还有开店的能力，能文能武，怎么会笨。”
姜麦察觉到头顶被人轻轻揉了两下。
“别把什么事情都揽到自己身上，那些都不是你的错。”
边戎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姜麦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耳朵，“那我们现在回去吗？”
边戎思忖了一下，并未转动钥匙，偏头说：“还有一件事需要确认一下。”
姜麦歪了下头，不明所以。
“你刚刚说的那句‘他是我男朋友’。”
姜麦心里咯噔一下，他怎么把这件事忘了！
边戎看着姜麦逐渐红起来的耳朵，心里有了底，却还是笑问：“男朋友，是我吗？”
“嗯……”
姜麦头已经快低到车子底下，声音也像蚊子叫一般。
边戎笑得更开朗了些，更明目张胆地牵住他，“那我可以亲你一下吗？”
姜麦差点没跳起来，眼睛睁得圆圆的，支支吾吾：“啊、这……这么突然吗？！”
“果然是太突然了吗？”
“不是，我、”
姜麦有些语无伦次。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下一秒就凑上去，原本只是打算在对方脸上轻轻碰一下。
然而头一次，生疏，姜麦没掌握好方向，贴错了地方。
湿热的唇瓣贴在自己唇角，边戎瞳孔下意识紧缩。
蜻蜓点水的一下，很快分开。
姜麦意识到自己胆大妄为地做了什么，眼底有一瞬慌乱，想转回去把脑袋伸出窗外晾晾……
然而边戎轻轻捏住他下巴，没让姜麦透红的脸庞转回去。
接着，捧着他的半边脸吻了下去。
这次是唇贴唇，正正好好地印在一块儿。
鼻尖蹭着鼻尖，呼吸交错。
“！”
新奇的感触，姜麦大脑完全空白，不知道怎么形容，他几乎感受不到自己的心跳。
灵魂可能都已经出窍了。
这场亲吻没有持续太久，边戎怕他的情绪起伏过烈，又像方才那样喘不上气，只是啄了几下便放开他。
唇上的触感骤然消失，姜麦抖动两下睫毛。
出走的神思还没落回到壳里。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
路灯亮起澄黄的影子。
“麦麦。”只听边戎忽然喊他。
姜麦眼神有些呆滞，反应慢吞：“……嗯？”
边戎摇摇头，笑说：“喜欢你。”
咻。
姜麦心口被丘比特之箭一下刺穿。
-
下午签了新房子的合同，钥匙已经拿到，姜麦就想着尽快把原来房子里的东西清空。
和房东知会了一声后，房东话里话外想让姜麦在这一周搬走。
本身租房合同就要到期，姜麦倒也不在意亏了这几天。
姜麦说完，边戎像是比他还要着急，今晚就要给他搬家。
左右要搬，干脆就今天。
当初租这个老破小的时候，想着他就一个人，物件不会太多，但住着住着，他发现他低估了自己的购买欲。
一些老旧的闲置物被他堆在了衣柜顶上。
姜麦摆了个梯子爬上去，拿下来的时候低估了物件的重量，一下没稳住，身形随着整个梯子都在晃动。
边戎眼疾手快撑住他，顺手捞过他手里的物件。
“当心。没摔吧？”
对视的瞬间，姜麦羞了下，快速站直，转移目光。
“没事。”
一下进入到恋爱模式，姜麦属实有些不适应。
另外就是，新家的家具都齐全，也不用他另外再置办，那……今晚就要住进去吗？
边戎看上去是要把东西全都清空，原样搬进他的新家里去。
“今天就搬过去，是不是有点太仓促了？”姜麦佯装不经意地提起。
边戎动作顿了一下，问：“睡不习惯？”
姜麦搓了两下手，“倒不是这个原因……”
总不好说他才住了三天，舍不得走。
“麦麦。”
从他们确定关系开始，边戎就格外喜欢这样喊他，学他外婆。
姜麦扭头，看见边戎弯着眼尾，他说：“你的房间我一直给你留着，想住随时都可以住。”
“赖着不走也行。”
姜麦顿时像炸毛的小猫，“谁、谁想赖着不走了！”
“我今天就要住新房子！”
他完完全全放开自己，恃宠而骄地说。
“好，好。”
边戎慢条斯理道：“给你拿新被褥，刚弹的棉花，软乎。”
“……”
左右都是从自己嘴里说出来的，姜麦没道理反驳自己。
走过去一看，边戎还真给自己的新床铺上了新被褥，那怎么办？只能睡下了。
合力收拾完房间，两人都出了一层薄汗，姜麦干脆走进浴室里，转动了一下水龙头检查。
“我先冲个澡再过去，顺便试试这个花洒。”
“好。”
姜麦洗完澡出来，没看见边戎。
衣橱没被整理出来，姜麦就只简单套了件毛衣，想着一会儿直接换上睡衣就好。
黄金和万两习惯了边戎的大院子里玩，姜麦还发现，两家中间的隔板不知什么时候被拿走了。
场地变大一倍，两只狗更撒欢了跑。
“玩飞盘吧？好不好？”姜麦把飞盘找出来，朝空中一扔。
“汪汪！”
边戎从后院摘了点番茄，打算炒个饭，从后门走回去，他先听见姜麦欢快的声音。
再走过去看，姜麦在陪两只小狗玩飞盘。
尤其是在姜麦夸奖两只狗狗说“good”的时候，脸上绽放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愉悦，是真心喜欢和小动物们打交道，陪它们一起玩耍。
今天姜麦问他自己是不是很笨，很懦弱。
但在边戎看来，他是一个极其勇敢的人，一年前接手黑心狗贩子的烂摊子，再将其盘活，是绝大多数人都不会做的事情。
姜麦敢做，甚至做得很好。
“黄金，叼过来！”
“好棒呀，奖励一块鳕鱼。”
姜麦玩得不亦乐乎，几乎忘了自己已经洗过澡，不该这么运动。
边戎想挪开视线，但移开的下一秒，又忍不住望过去。
饭都忘了做。
近处，姜麦薄薄的一件毛衣轻飘飘，透过纵横交错的毛线，甚至能看见里边若隐若现的腰部线条。
边戎目光始终像黏在对方身上一般，无端地滚动了一下喉结。
大概是真的能一手掌握。
姜麦注意到他，转过来看着边戎，突然柔和地说：“你要不要摸一下？”
边戎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咳咳……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