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书的时候修真界弱肉强食,谁弱谁死。
穿过来以后,薛渺抱着头被人堵在墙角踹肚子的时候,她只想大喊修真界禁制社达!
她穿来这个世界已经有整整一年了。
在这一年,她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早课晚功从不缺席,然后因为引灵失败喜得倒数第一。
凌霄宗人人都能引灵入体,偏薛渺失败了。
这也不能怪她,主要是她穿过来的时候已经接受了完整的义务教育,唯物世界观已经在她的脑海中根深蒂固。
来到这个世界,忽然所有人都跟她说什么气啊灵的,感受天地之间的气息,跟传I销似的。
远处着朱红校服的弟子道骨仙风,骑鹤而去,而乌白长廊转角内,薛渺被堵在墙根。
薛渺讨好笑道:“夏师姐有何吩咐?小的一定照办。”
“是么,那今日我让你去戒律司替我划名,你怎么没去?”
这位夏师姐口涂唇脂,发挽金簪,身后站着几个跟班,一身仙气明艳的校服,生生添上几分市侩之气。
夏连翘说着,一把将薛渺压至了墙角,薛渺苍白瘦弱的一张脸下意识瑟缩了一下。
她也试图反抗过,然后那次她就跟个球一样在地上被人踢来踢去,一会儿又在天上被打来打去。
揍她的人抱着手在一旁狂笑。
在这儿,人跟修士的区别比人跟狗的区别都大。
薛渺睁着一双幽乌的眼睛,抱着头嗫嚅着道:“抱歉夏师姐,因为长老说明日笔试,我便连夜替您整理了一份笔记,所以这才......”
她虽然是个引灵失败的战五渣,但要论应试读书,天朝学生可比这些修士厉害多了。
夏连翘果真神色一缓,喜上眉梢:“真的?”
薛渺真诚道:“我从不骗人。”
蠢猪领导除外。
夏连翘清清嗓子,似乎觉得自己这幅仪态不够威严霸气,看了一眼身后的跟班。
总归是薛渺没听她的话,若是轻易放过她,她以后还怎么在手下面前立足。
夏连翘想了想,一把掐住薛渺脖颈,趾高气扬道:“就算如此,那又怎么样?”
“除笔记之外,我还划了一份重点,已经放到师姐房间里了。”
夏连翘梅开二度,喜滋滋道:“真的?”
掐住她脖颈的手一松,薛渺弱弱道:“真的,夏师姐我真的知错了,你放过我吧。”
如果把人物变为可视化的数值,那么面前这位夏师姐的智商大概只有四十来个点。
对付她,薛渺有一套自己的心得。
薛渺握住夏连翘掐她住脖颈的手,挤出个卑微胆怯又刻意讨好的笑容来:
“以后只要夏师姐一声令下,我必为师姐鞍前马后,你说往东,我绝不往西,打饭拎包捶腿,我什么都能干!”
薛渺咳嗽几声,生理性的泪水从眼角滑落,一张煞白的脸愈发显得像风中摇曳的一朵小白花。
也许是她看认错态度良好,也许是她这样的软骨头欺起来没劲,夏连翘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哼一声松开了手。
“算你识相。”
还没等薛渺松气,夏连翘捏着她的下巴,囫囵塞了一颗丹药进去,强迫让薛渺吞了下去。
薛渺扒着自己喉咙咳咳几声,惊恐道:“夏师姐,这是何物?”
夏连翘抱着手,欣赏着薛渺的惊恐,满意道:“这是噬心丹,一个小小的保证而已,只要你像今日一样听话,解药我会按时给你,怎么,你有意见?”
薛渺丹田中传来一阵隐痛,证明夏连翘所言非虚。
这噬心丹是个阴毒之物,若无真正解药,毒发之时,她不出三日就会暴毙而亡。
除非有元婴大能愿意为她化解药力。
可她一个修真界底层吗喽,上哪认识元婴大能,惹到她算是惹到软柿子了。
薛渺长睫微垂,笑时掩映住一双黑水银一样漂亮的瞳仁,乖巧点头:“怎么会呢,我一定会好好听师姐话的。”
夏连翘满意了,轻飘飘地丢下一句:“对了,明日之前去藏雪峰给我采一朵月昙花,要新鲜的,我送人,别办砸了。”
薛渺坐在原地,等人走后方才面无表情地揉了揉自己的脖子。
又往她计划里加塞。
如今修真界灵气逐渐稀薄,若无师门长辈相助,一般人修到筑基就到头了。
按照计划,她会悄悄潜入内门无意结识一下某位身份尊贵的内门长老,再在交谈中无意透露一下自己凄苦的身世。
最后再超绝不经意地展现一下她的勤勉好学,然后被长老内定拜为亲传,走上人生巅峰来着。
看来只能改日再上巅峰了。
这月昙花极为难寻,只是碍于夏连翘淫威,薛渺不得不去走这一趟。
凌霄五峰八脉,以濯雪峰最为偏远独立。
据说数百年前濯雪道尊还未渡劫时曾在藏雪峰修行过。
自道尊渡劫后,掌门在峰上建起一座寒方殿,出于尊敬的缘故,藏雪峰一向少有人去。
时间久了,便被一些弟子传了鬼怪山精的故事,说得是绘声绘色,真假难辨。
薛渺默念核心价值观,借了师姐的仙鹤飞了一段路,到藏雪峰时天刚刚擦黑。
峰上壁立千仞,终年云雪不散,一派清寒萧索之气,寒方殿内供有道尊玉像。
薛渺踏入殿内,哈气搓了搓自己冻僵的手,借了长明灯的火给道尊上了一炷香。
即使是凌霄宗外门修为最为低下的弟子,提起百年前的仙魔大战与濯雪道尊之时也会不由自主地挺起胸膛。
当年道尊一柄神仙有死剑,率仙门屠灭七十二魔,亲手斩下魔皇头颅,不夜魔宫的火烧了整整半月有余。
从此一改魔族撅在仙门头上作威作福的面貌,而濯雪道尊也成为千百年来唯一一位飞升的修士。
灯火微暗,道尊纤袅的玉像端坐在莲台之上,衣袂云帛飘飘,一手拈花一手执剑,足与殿顶齐高。
她微垂眼睫,圣洁无瑕却又清冷悲悯。
薛渺双手合十,碎碎念道:“无意叨扰道尊,但您老若是天上有知,还请保佑弟子顺利找到月昙花。”
玉像垂眸,静默无声。
薛渺跪在蒲团上,望着道尊玉像,虔诚地磕了三个头:“这件事对弟子真的很重要,多谢道尊。”
自穿过来起,她便听过道尊的各种事迹。
然后她发现,道尊简直就是最戳她xp的那一类美强惨人设。
如此温柔悲悯的美人却干出了火烧不夜魔宫,斩下魔皇头颅的事迹。
薛渺看着道尊的玉像就像是看到了自推的放大版立牌,变成星星眼怎么看怎么爱。
薛渺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恨不能咬着小手娟流泪道:
“嘤嘤嘤呜呜呜,老婆怎么那么可爱,美强惨就是要被我抱在怀里狠狠疼爱的呀,道尊快来我碗里!”
淡青的降真香飘向上空,模糊了些许玉像疏冷的眉眼。
薛渺眼里没有亵渎神明的畏惧,全是对自推的溺爱:
“手好看,脸好看,拿剑拿花都那么好看,呜呜,好想舔一口,爱你老婆,下次见。”
可惜她还要找那该死的月昙花。
殿门外开始下雪,薛渺出了殿,正巧看见了不知从哪跑来的一只尖耳朵的兔子。
薛渺搓了搓被冻得发僵的手指,看着那只兔子动了心思,想抱过揣着怀里暖暖手。
谁知那兔子颇为灵活,她捞了三次竟都捞个空,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那兔子的眼神有点屑屑的。
“连你也欺负我。”
薛渺跟在兔子后面咬牙切齿,人心不古世道艰难,连只兔子都欺她没有修为是个凡人。
她往前一扑,又扑了个空,跟着兔子一脚踏入不知什么地方,四周被白色的雾气缭绕,仿佛一片神隐之地。
薛渺直觉不对,还是鼓起勇气往前走了几步。
入眼一片繁郁深重的白,似天地缟素,清寂非常。
眼前隐约一道纤影,薛渺顿住,雾气渐渐散开。
雪衣墨发的女子手执一朵月昙,淡淡抬眸看她,似在此处就是为了专门等她。
她穿着一件有些陈旧的道衣,但用料极好,穿在女子身上愈发显得脱俗出尘。
观其容止,若疏疏残雪,仙仪清冷。
而且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这美人姐姐和方才殿内看到的道尊玉像竟有几分相似。
或许天下美人都是相似的。
但这不是重点。
所以她不会那么幸运,撞上真的校园传说了吧?
这大晚上的。
她想起以往听过的诸如艳鬼、惑妖一类的藏雪峰传说,像是被人点了穴,一动不动,正当女子脸上浮现出疑惑之色时,她终于动了。
薛渺忽然哆哆嗦嗦,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哐哐给她磕了三个响头:
“无意冒犯,实在是被人所逼才来打扰,要是方便,您能赐我一朵月昙花吗,不过绝没有威胁您的意思,您不方便的话不给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