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高中毕业Gap了两年，怪不得我们找遍了全欧大学音乐专业的在读生都找不到。”

Claire拿着Krystal的入学资料，不禁唏嘘，如果不是那只意外飞来的鞋子，就这信息差，任凭她们再怎么找，也是大海捞针。

“可你怎么这么确定，Krystal就是Jessica的妹妹？”

于文文捏着那张她从垦丁拿回的两张合照，默默看着，一言不发。

Claire走过来，低头跟着一块儿看：“从照片上看，是有几分相似，不过，还是等我们见了她养父母再说吧，别空欢喜一场。”

“不会错的。”于文文淡淡道。

“这么肯定？”Claire挑挑眉。

于文文嗯了一声，就没再多做解释，毕竟直觉这种东西，很难用三言两语描述清楚，更何况以她现在的状态，要用长段的话把自己表述清楚，是个挑战。

Claire轻捏了她的肩膀：“你休息吧，后面的事，交给我，挑个好日子，约见一下两位教授。”

“什么好日子？”

“不告诉你~”

于文文没在追问，微微一笑，冲着友人摆摆手，就起身坐到了床上，Claire像是想起了什么，掏出手机，在屏幕上划拉了几下，退出房间，轻声带上了房门。

床头，手机的屏幕亮起，是Claire转发来的链接：记得看直播。

刚放下手机，吃药的闹钟就响了起来，于文文掰开分装好的药盒，将一堆药倒进嘴里，猛灌一口水，颈间的喉结上下动了几次，把药吞了下去。

电视机的黑屏隐约映出她的样子来，人影的轮廓看着只剩骨头，她看着自己此般模样，紧紧眉头，攥紧被子，蒙了进去。

“于老师，别躲了，你不是说这么睡会缺氧吗？”

耳边熟悉的声音响起，清晰却遥远，于文文猛地睁开眼，早已一身的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她已经不记得了。

房间灯亮着，她看了眼时钟，凌晨四点多，稍稍换算了下时间，纽约那里是晚上十点多，应该没算错吧，毕竟因为吃药，脑袋越发迟钝，她怕有一天，连时差都全会算不过来。

随着逐渐清醒，刚才梦里的声音变得模糊，任她不停回想，也再听不清楚，只是，全力藏起的想念却被梦中人勾出了一角。

如条件反射般地，她的指尖在手机上按下了一串数字，那是自己刻意从通讯录里删除的号码，可无奈，即便吃药让自己的记性差了，这串数字却一直记着。

大概是因为，在离开郑秀妍的日日夜夜里，她不知道像现在这样，多少次想打过去，却在最后一刻，将号码一个一个从拨号界面的删掉。

只是，这绿色的拨号键在此刻显得尤为光亮，仿佛像一只伸出的手，勾着她按下。

手指悬停在拨号键上，抖地厉害。

-

为了明天的结课大秀，郑秀妍一直忙到很晚，回到纽约住所，已经快十一点。

进门的时候，肚子一阵饥叫，才想起自己几乎一整天没吃东西，正想着要靠家里的什么口粮充饥，手机「滋滋」震了。

来电显示是个陌生号码，属地未知，通常这种电话她都不予理会。

屏幕右上角的电量显示11%，给手机充上电，来电还在继续。

鬼使神差地，她按下接听键。

“Hello？”

“……”

「嘟嘟嘟」听筒那头短暂无声后，只剩忙音。

什么情况，对方挂了？响了那么久怎么不再坚持一下？还是因为听到了自己声音知道打错了才挂的？

郑秀妍莫名地看着那串号码，忽然心头一紧，一个她想都不敢往下细想的念头爬了上来。

会不会是于老师打来的？如果真的是她，既然都打来了，为什么要挂……

-

于文文紧紧咬住握成拳的手，看着手机上被自己拨出又挂掉的号码。

那声“Hello”是她心底日夜念着的声音。

她甚至都张嘴想要回答她，想告诉她，她帮她找到妹妹了，可声音却哽在喉咙。

慌乱地挂掉电话，才意识到自己因为憋着气，脸都涨红了。

手机屏幕因为待机而暗了下去，于文文只能安慰自己，万一像Claire说的，Krystal不是秀晶呢……那这空欢喜的滋味，还是不要让小卡尝了。

可似乎，今天的破晓，注定有什么比天边先亮起，手机屏幕再次闪烁，那串她刚才拨了又挂的号码，打了回来。

-

郑秀妍边等着水开，边盯着手机屏幕上自己回拨的号码，心跳去雷，如果真的是于老师，她接起来，自己该说些什么。

该不该问她在哪里，能不能去找她，自己有太多话想和她说了。

然而，她等来的，只有系统提示无人接听的女声。

“德语……”

听着无人接听的提示音，郑秀妍的脑海里，有什么被串了起来，Claire在德国，收养秀晶的孤儿院也在德国，那这个属地不明却是德国运营商的陌生号码，在深夜打来，就绝不是巧合。

想都没多想，她关掉还烧着水的电磁炉，拔了手机电源，翻出护照，随便塞了几件衣服进包里。

拉开大门，却一下定在了原地。

她在干嘛！明天就是结课大秀，护照也没有能去德国的签证，深更半夜，机票也没定……

「哐」地一声，门又被关上。

郑秀妍缓缓靠着门坐到了地上，把脸埋进双膝，肩膀无声地抖动。

良久，她抬起脸，眼泪滑过嘴角无奈的笑。

她曾以为，自己如果有一天知道于老师在哪儿，一定会立刻放下所有事，奋不顾身地去找她，把她带回自己身边。

她真的这么打算过，在于文文刚离开的那段时间。

可她没想到，原来，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她们之间，会横着越来越多的事，自己也不再是那个满心满眼只有于老师的郑小卡了。

她已经把于文文弄丢了，好像，也快要找不到那个爱着她的自己了。

怎么办……

-

于文文拿着手机，吃力的敲响Claire的房门，还没门开，已经瘫坐在门口。

“Kelly？”Claire拉开门，蹲下，让于文文靠在自己怀里：“What's wrong？怎么了？”

于文文断断续续地讲了刚才事情的经过，语气越来越急，Claire耐心听着，明白了大半。

“你别急，我听懂了，你想让我用这个手机号打给她，看看她有没有事，和她解释一下，是不是？”

“嗯……”

“好，我现在就打。”

Claire边轻抚着于文文的背安慰她，边拨出电话，还不忘打开speaker。

几乎只响了一下，对面就接了起来。

“Jessi，是我，Claire。”

一阵安静之后，哭腔响起：“怎么是你？”

“这是我另一个手机，不常用，估计刚才我睡着误触就拨给你了，要不是你回拨过来我都不知道。”

-

睡着误触，所以挂断也是误触？你这么能触，怎么我打过去的时候你不误触着接起来呢？

郑秀妍听着Claire蹩脚的解释，心里一阵嘀咕，她不愿相信，可也不得不信，或许事情其实就是这么简单，根本不是自己推想的那样。

“于老师是不是在德国？和你在一起？”可她还是要问。

-

于文文拼命摇头，不停挥手，Claire硬着头皮：“我不知道，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你那里什么声音？旁边有人？”电话那头，郑秀妍怀疑的语气加重。

“噢……我养的猫。”

“猫？什么品种？朵姐，弟弟，豹豹哪种？”

“三合一那种。”

“……”

-

Claire嘴里，一如既往地问不出任何于老师的消息，郑秀妍也不意外，只是此刻心累的她，不想再继续这无聊的对话。

“手机要没电了，先挂了，麻烦你以后睡觉，把手机放远一点。”

挂了电话，郑秀妍又在地上坐了一会儿，才爬起来，肚子早就不饿了。

看了眼时间，没几个小时可以睡了，明天一早天不亮就要去结课大秀的现场彩排。

第二天，大秀顺利结束。

毫无意外地，她和Rio的组获得了结课大秀的第一，无论是线下随机路人的投票，还是线上直播平台的走秀时段人气，她们的组合都优势明显。

晚上，同班的一群人一起吃饭庆祝，可她总觉得缺了什么，如果于老师在，她会带着自己怎么庆祝。

看着独自坐在一边的Jessica，Rio举着酒杯走过去，「叮」地一声，碰上她的。

“想什么呢？”

郑秀妍礼貌一笑，撑着下巴摇摇头，Rio见她酒杯已空，拿起一边的香槟想给她再加一些，却发现酒瓶也空了。

“还喝吗？再开一瓶？”

Rio正要伸手示意，被郑秀妍拉住。

“不喝了，有点晕了。”

Amber从洗手间回来，看到Rio凑Jessica很近，加快脚步走过去拉开他，她绝不允许有人在Jessica和于老师之间插一脚。

Jessica抬头看见熟悉的人，卸下防备地往Amber身上一靠，Rio见状，悻悻地挪开。

“喝多了？送你回去？”Amber低头问Jessica。

“好。”Jessica点点头。

Rio看在眼里，酸在心里。

回到家，郑秀妍往沙发一躺，闭上眼，Amber给她倒了热水，劝她回房睡，她完全不理。

“那我不管你咯？”Amber假意要离开，刚起身，被Jessica拽了回来。

“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如果有一个人，可以分享你的情绪，那你不开心就会少一半，开心就会多一倍！如果于老师在，今天一定会更开心的，是不是？”

“是~”Amber符合着：“那你就把你的开心难过想办法告诉她啊。”

郑秀妍疑惑地看向Amber，一脸嫌弃：“我和你到底谁喝多了？你忘了？我找不到她了，还怎么告诉她？”

说完，她猛地站起身，拉着Amber把她送出了门。

晕晕乎乎地冲了澡，躺进床里，刚要闭眼，脑子里响起Amber的话。

……“那你就把你的开心难过想办法告诉她啊。”……

她拿过手机，编辑了消息，按了发送，接收的号码，是Claire那个不常用的手机号。

：直播看了吗？我拿了第一。

没想着Claire会回过来，毕竟不常用嘛，而且，她那里才凌晨。

然而……手机屏幕亮了。

：看了，恭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