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尘......”裴熙成先开了口。

没等他说后来的话，江近尘看见他手里提着的袋子，估计是给自己买的，他很烦躁：“我不会吃你送过来的东西，别买了行不行？自我感动很好玩吗？我现在最希望的就是不看见你，拜托你走可以吗？别出现在我面前。”

裴熙成垂了会儿眼。

贺遇正要推他走开，唐振元就从走廊尽头过来了，手里拿着几个早餐盒。

唐振元越过裴熙成，把早餐盒放在江近尘手里：“昨天你说想吃烧卖和肉包子，我看见这边有卖，晨练的时候顺手给你带了。”又放了一个早餐盒在贺遇手里：“也有你的。”

江近尘向他展颜一笑，好像完全忽视了裴熙成的存在：“谢谢，你吃早餐了吗？”

唐振元也柔和地笑：“我吃过了，今天晚上博览馆有一场科幻电影的首映礼，我们一起去看吧，我期待挺久了。”

贺遇睁大了眼，插嘴道：“是宋青铭作曲的那个新科幻电影对吧，美国出的时候我都没来得及看，能带我去吗？”

唐振元说：“可以，一起去吧。”

贺遇挑着眉看了一眼跟个流浪狗似的裴熙成，又朝唐振元问：“你在太平山顶有房子的吧，我们过去住两天可以吗？这边酒店什么垃圾都能进，看一眼烦一天。”

江近尘望了一眼贺遇，不知道为什么，觉得他的话有一点点刺耳。

裴熙成撇开眼睛，没再看着江近尘，没看着他笑意盈盈望着唐振元的样子。

“我会走的，不用搬过去。”

他声音不大，说完就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终于能听懂人话了。”贺遇鄙夷地扫了一眼他背影，立刻收回目光朝江近尘说：“那我们路上吃早餐好了，今天美悠教练让我早点到。”

江近尘：“好。”

接下来一周江近尘去了两次设计院，参与了初期方案的设计和构建，闲下来的时候就跟着唐振元在马场练习，常常一起出去吃饭看电影，晚上出去喝喝酒打打牌。

裴熙成没再出现，酒店和马场都没有他的影子。

江近尘没什么波澜，不见面当然最好，他已经决定走进下一个阶段了，并没有一丝想回头的意思。

他也没有想刻意中伤刺痛裴熙成，也没有想要原模原样的把他受过的事还给裴熙成，其实他还是不愿意裴熙成过得太差太难的。他当初走的时候只想干干净净的离开，不要藕断丝连，不要频频回头，他时刻这样提醒自己。

时间一晃到了周三，赛马比赛当天。

傍晚六点，天空布满绚烂的绯红流云，红堂堂的烧到山的尽头，赛马场内人头攒动，空地上有乐团和舞狮队伍表演，热闹非凡，人群中时不时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欢声笑语被玻璃幕墙隔断着，听不真切。

“你在干嘛呢？”江近尘在赛马场的二层看台房间内，探头朝贺遇的笔记本电脑上看。

贺遇没抬头，专注仔细地运行着电脑程序，随口道：“计算赔率，要买那就要买赢，我要是买输了回去都不好意思见我那帮同事，白干这些年。”

江近尘搬了把椅子坐在贺遇旁边，好奇地看着他电脑上的各种英文符号和数字代码，又问：“像这种□□业，买彩票的不应该都是看运气的吗？”

贺遇按下最后几个按键，才微微笑了一下看着他：“这就是数学的魅力了，任何事件都能通过数学计算得到结果，赢的概率是能通过计算得出来的。”

江近尘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记得当初旁听过几节金融课，你用的凯利公式对吧。”

“对，不过经历过足够多的赌博，就会发现绝大多数的赌博产品通过凯利公式算出来的结果是负的，”贺遇笑笑，“不赌为赢。”

江近尘长长地”哦“了一声，又问：“那唐振元会不会赢？你算的怎么样了？”

贺遇摇摇头：”其实这个我不能完全保证买赢，只是赢的概率会大些，如果在绝对公平的情况下这个公式是可行的，但因为有人为的干预，公式不可能完全可靠，黑哨，打假赛，各种意外情况太多了。”

“昨天新加了一个选手进来，你算没算他？”江近尘又说，“好像是19号选手。”

贺遇说：“算了，他那匹马真是够优秀的，听说是七千九百万拍卖来的纯种汉诺威马，我去了那次拍卖会，我记得应该是在澳门秦家买下的，不知道是不是秦公子亲自来了。”

江近尘眯了眯眼睛：“你说的这个数字我做梦都梦不到这么大的。”

滴滴滴——

电脑响了几声，最后出现三个数字，分别是8、15、19。

“结果出来了，”贺遇把电脑转给江近尘看了看，“唐振元是15号对吧，有拿前三的概率哦。”

这次买注分为买单赢和前三两种，第一种就是买谁会拿第一；第二种是猜中哪三匹马会拿一、二和三名。

第二种必须把前三的顺序猜对，难度大但赢得多。

贺遇又拖动电脑看了看一些细节，把银行卡拿了就拉了江近尘的胳膊：“走呗，下注去。”

楼下大厅内，人潮拥挤，许多本地人都说着香港话在各种□□机器上购买彩票，有些人在人工服务台买彩票。

大厅内摆满了各类大型LED电子屏幕，红蓝黄绿的颜色不断变换着数字，一直到比赛前一刻才会停止。

这里只允许现金支付，用港币，贺遇说因为数字支付容易让人沉迷，有些地方买彩票必须用现金。

不过他们买得多，有专业的人员与他们交接。

有些人会在马场看了参赛马匹的状态再过来买，但前一天贺遇和江近尘在马房里已经见到那批刚刚来的赛马了，不用再过去看。

他们进了一个小型精致的招待室，穿着知性优雅的服务生拿着刷卡机和平板过来。

贺遇娴熟地拿着平板下注。

最后刷了卡，服务生给他两张粉红的彩票。

江近尘坐在小沙发上，有些生疏地按照服务生的指示下注，他最开始就只想买唐振元，赢不赢都没关系，所以也不用多问贺遇别的问题。

他只买了唐振元单赢，买了十万港币。

江近尘已经尽力支持了，他上次比赛的奖金全拿出来了，但肯定还是不如贺遇买得多。

他小心翼翼拿着手里的彩票，还真没赌过这么大的，平时刮刮乐他都不怎么买，不过他心境倒是平和，没有一定要赢回本的赌徒心态，能赢更好，输了也没关系。

他看着贺遇问：“你买了多少？”

贺遇：“19单赢，一百万；19、15、8的顺序前三，三十万。”

江近尘：“19号你知道是谁吗？你就这么确定的买了？”

贺遇解释道：“这可是纯种汉诺威马，这匹马在以前的赛马比赛里从来都是一马当先的王者，在比赛上受过重伤依然能一路淤血狂飙拿了三连冠。相当于别人都是坐飞机，这个19号直接开了火箭来，赛马当然是要骑手和马的配合，但这么出色的马，只要驾驭它的人水平在平均水准以上，输很难，况且数据分析之后他的赢面很大，只是大家都不知道这个19号是谁，没什么人敢买。”

江近尘靠在柔软的沙发里，慢慢喝了口红茶：“还真是挺神秘的，七点半的时候有骑手开场，我们再坐一会儿就下去吧，我去给唐振元加个油。”

正式比赛前半小时，骑手在室内训练室做入场准备，带马儿热身放松。

唐振元轻轻安抚着他另一匹跟着他上过很多次赛场的黑马，叫擎风，他拍拍擎风的头，眼神格外温柔但坚定：“很久没上场了，我们这次尽力就好。”

擎风用脸去蹭唐振元的脸，表示它会的。

这次比赛一共是二十四匹马，两场，一次比赛上场十二匹马，随机打乱顺序上场，不按照序号来。

因为原本就是比着玩，不算特别严谨。

唐振元是第一场比赛，他正和擎风说着话，从另一边入口响起马蹄声，声音稳重响亮，给人一种沉闷的压迫感。

唐振元抬眼看过去时候，裴熙成穿着一身黑白相间的比赛服，胸前是白色的数字19，骑在深褐色的汉诺威马背上，盛气凌人居高临下的望着他。

“真是好巧，”裴熙成微扬着下巴，口吻不善，“难得和你又比上一场，希望你还是别输得太难看才是，是我的别人抢不走。”

场地里其他安抚着自己赛马的骑手纷纷交头接耳。

好些马因为汉诺威的压迫感往后微微退了两步，有些马明显有些焦虑不安起来，脚步乱了些。

唐振元没什么表示，似乎一点也没有意外裴熙成的出现，擎风跟着主人，只看着对面的马从鼻子里发出深长的哼气声。

唐振元说：“比赛还没开始，输的是谁还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