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政怕蒋亦行和苏雪岚又揍他,跑回了南方老家。苏雪岚最终决定不起诉他,蒋亦行想劝她离婚,但苏雪岚从没提过那两个字,他心里替妈妈憋屈,可也没说什么,毕竟他们只做了三十多年母子,她跟蒋政却已经做了六十多年夫妻,虽然不理解,但他尊重苏雪岚的选择。
金御的房子已经被戚泊舟买下了,他本想让苏雪岚继续住在这,每月意思一下交点房租即可,还没等蒋亦行开口,苏雪岚先拒绝了。她现在对不对等的恋爱关系很敏感,生怕蒋亦行又背了人情债,以后进退两难。蒋亦行以她的意愿为先,戚泊舟也没有坚持。
蒋亦行趁着周末帮苏雪岚搬完了家,盛璟的房子虽然不如金御大,但也属于高端住宅,收拾干净住着很舒服,而且蒋亦姝现正在办理离婚手续,这段时间都住在娘家,盛璟离市中心很近,她上班通勤方便了许多。
以前的很多家具用不上,都卖了,苏雪岚把几十万的收入都转给了蒋亦行,蒋亦行本不想要,但苏雪岚担心蒋政又背了债,夫妻共同财产不安全,他只得暂时替她保管,留着以后给她养老用。
蒋亦行从苏雪岚那离开后在小区转了一圈,越看越合适,干脆也给自己租了一套,两套房子隔了几栋楼,新租的这边没什么家具,蒋亦行趁着休息,直接去家具城定了几套。
他正在挑床,戚泊舟打来了电话:“搬完家了没有?”
“搬完了,我在隔壁楼给自己也租了一套房子,正在挑家具。”
“你怎么不叫我?”
蒋亦行笑:“哎呀,忘了我也是有男朋友的人了,你来绿地吧,买完我们去吃饭。”
戚泊舟来的很快,他几辈子没有亲自装修过房子,挑家具倒挺像那么回事,在柜子上敲敲打打,还在人家的样品床上躺了一会。
“这床太硬了,换一张。”
蒋亦行依依不舍:“但是我喜欢睡硬床。”
戚泊舟劝他:“硬床跪着硌膝盖,以后你得换软床了。”
导购听见这虎狼之词,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了好几通。蒋亦行再淡定也有点遭不住,拉着戚泊舟跑了。
“公共场合你说话能不能注意点?”
戚泊舟插着兜,下巴抬的高高的,没觉得自己做的不合适:“我说实话而已,是她不该偷听咱俩说话。”
蒋亦行一想也是,立刻开始反过来责怪导购没有边界感。
戚泊舟咧嘴笑了,揽着蒋亦行的肩膀直接进了一家高奢定制,现场定了一张两米乘两米四的大床,真皮材质,金丝楠木箱体,光定金就交了八万。戚泊舟收起黑卡,高高兴兴的拉着男朋友的手走了。
蒋亦行没在这种小事上跟他纠结,他看着戚泊舟高兴,自己也开心。
“你晚上想吃什么?”
蒋亦行本以为他想早点吃完饭回家温存,却听戚泊舟道:“世璋的老婆生了,刚出月子,说今天晚上要一起去放松一下。”
蒋亦行想起上次鸾榭的事:“我看他也没少放松。”
“他结了婚收心多了,以前根本不着家。”
蒋亦行参与了文珊坐月子的全过程,知道那段时间是一个女人最脆弱和最需要陪伴的时候,这群少爷不过少喝了几顿大酒,就成居家好男人了?蒋亦行没吭声,他看到戚泊舟的汽车中台塞着一个厚厚的红包,目测十万不止,以为今晚郑世璋是要正儿八经设宴庆祝,到了目的地才知道原来又是个风月场所,听说是新开的,规模不比鸾榭小,节目只比鸾榭多,名字起的不能细品,叫衔春阁。
两人到时包厢里人已经快满了,男男女女挤成一团,戚泊舟把厚重的红包扔给郑世璋,对方看也没看,随手撇在了茶几上,那里已经码了好大一摞钞票。
蒋亦行之前也不是没来过这种场合,对付劲了还会唱上几首,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看哪都不舒心,他坐在戚泊舟身边,没去应酬,也没喝酒。
戚泊舟看出他兴致不佳,说:“你不爱玩咱们就回去。”
好歹顶着发小家小公子的庆祝名头,蒋亦行不好扫兴,他摇摇头,开了听啤酒灌下半瓶,心里的无名火下去了些。
戚泊舟还是老样子,不爱开口,别人找他也爱答不理,一副谁也别挨老子的拽样。但这回他的手没有插着兜,而是随意搭在了蒋亦行身后的沙发上,形成环抱之势,这样别人就明白了:这是本少爷的人,你们别招惹。
郑世璋是个例外,他一屁股坐了过来,跟蒋亦行哥俩好似的揽着肩:“亦行,你不是海量吗,那边有我让人从瑞士带回来葡萄酒,你不去尝尝?”
蒋亦行不想尝,但他懂了郑世璋的话外音,于是站起了身:“我去抽根烟。”
戚泊舟大概也知道郑世璋有话要说,没拦着他。郑世璋见人走了,坐到了戚泊舟近旁,露出一脸猥琐的笑:“好福气啊,这身段,在床上……”
戚泊舟不让任何人意淫蒋亦行,皱着眉打断他:“闭上你的狗嘴,有事说事。”
郑世璋了解他的脾性,也不生气,嘿嘿笑了两声,小声道:“陆家那老小子要回来了。”
戚泊舟转手机的手顿了顿,漆黑的眸子看向他。
陆卫京结了三次婚,最后一次婚姻老来得子,生了个儿子叫陆见深,听说这小子之前闹出了人命官司,躲到美国去了。这是风头过了,给接回来了?
戚泊舟没怎么跟他打过交道,社交圈的底层本质反映的是权力和利益的交锋,换句话说,他们分属两派,既不对立也不合作,见面点头打个招呼,谁也不得罪谁,谁也不讨好谁。不过戚泊舟不怎么看得上他们那个圈子,陆见深长得鹰鼻鹞眼,没事喜欢玩阴的,是他顶看不上的那类人。
不过……戚泊舟想到了蒋亦行,他的前妹夫,和他的好友谢子成,都和陆见深的圈子走的更近。
戚泊舟对郑世璋道:“回来就回来了,井水不犯河水。”
郑世璋知道戚泊川刚调了任,戚泊舟想慎重点也能理解,他点了点头:“那我就知道该怎么办了。”
客气是表面的,戚泊舟也不会让发小受委屈:“他要真惹着你也不用怕,郑伯伯跟我爸加起来,还是能压那老东西一头的。”
郑世璋大笑:“那必须的。”
蒋亦行抽了根烟,又在外面转了转,回来时戚泊舟跟郑世璋已经说完了正事,正凑在一堆说笑,蒋亦行一开始没听见,走近了才听见个尾巴。
郑世璋献宝似的:“真的,这东西没危害,纯助兴用品,咱们蒋总监人前这么冷艳,用上这个……”
蒋亦行头皮一麻,身体从头凉到了脚,这一屋的灯红酒绿都成了模糊的背景,他动一动手指,突然觉得桌上的空酒瓶跟郑世璋的后脑勺很般配。
“你他妈找死啊。”戚泊舟没等他说完就暴起了,把那袋黄色药片直接摔在了郑世璋脸上,“你会给你老婆用这个?滚你妈的。”
蒋亦行觉得轰的一声,四周的声音又回来了。他抬脚走了过去,脸上的笑不假:“说什么呢,怎么还动起手来了。”
郑世璋这才知道戚泊舟这次玩真的,他们刚刚没注意到正主回来了,这会儿赶紧把药片塞进裤子兜,嗨嗨的笑了几声:“没什么没什么,亦行,空了跟泊舟来家里玩,小孩子可好玩了,撒尿能喷那么高。”
蒋亦行心情不错:“一定。”
郑世璋逃也似的跑了,蒋亦行重新坐回戚泊舟身边,心情比刚来时轻快很多。
戚泊舟看的直皱眉:“抽个烟还给你抽爽了?瘾这么大?”
蒋亦行觉得自己在戚泊舟心里的位置很不一样,挺自信的点头:“昂,没事就爱抽点烟。”
没想到刚才还毫不犹豫维护自己的人立刻翻了脸,指着他的鼻子命令:“赶紧给我戒了,听见没?”
“啊?我也得戒?”
“谁他妈来了也不好使。”
行吧,看来还是高估了自己。
。
蒋亦行在方度干了三年,只做过三个跨国并购的案子,一是因为跨国收购周期长、难点多,他们挑选的门槛比较高,二是这样的案子委托人也会更偏向规模更大的受托公司,方度庙小,吃不下太大的项目。也许是思驰的收购让方度在业内名声大起,一个跨国收购的项目竟然主动找上了门。这种类型的项目委托费要比国内的高百分之三十到四十,蒋亦行自然不会拒绝。
委托方是一个国内的老牌奶制品企业,叫牧歌,想要收购澳洲一家生产奶粉的小公司,那边连人带牛加上一个几百亩的大农场,加起来差不多十三亿人民币。标的比起思驰要小一些,但蒋亦行很久没做过跨国案了,干起来还挺带劲。
跨国并购在监管、战略和地缘政治方面都具有很高的复杂性,好在袁龄算半个澳洲人,对那边的法规和人情都比较了解,她现在还在家里养伤,蒋亦行拿着资料去过她家好几次,每回都收获满满。牧歌这边参与对接工作的有四个人,每次分开找蒋亦行,把沟通成本拉的更高。蒋亦行后来就不单独回复了,抓着对面的小组领导做一对一沟通,这才把节奏带入了正轨。前期准备和调研工作耗时将近一个月,蒋亦行跟着一行人一起去澳洲实地考察,却现场改主意了。
牧歌的对接负责人叫林天宇,不到四十岁,戴个眼镜,挺斯文的,办事有种老企业的古板,但人品很正,对事非常负责。这段时间蒋亦行跟他朝夕相处,彼此非常聊得来,蒋亦行有顾虑,直接就跟他说了:“牧歌要收购的美拉贝在产能上差点,有70%都要依赖代工厂,一旦代工厂的供能出现问题,会直接导致国内市场断货,这是个很大的风险。”
林天宇说:“这点我们考虑过,但目前资金有限,我们只是看中了澳洲的奶源和认证背书,这会给国内消费者增加信任感,生产的重点会放在同品牌的祖国版奶粉上,对进口成品奶粉需求量不大。”
借着高端奶粉的光带动平价奶粉,这个观点蒋亦行认同:“但还是要以消费者的意愿为最高优先级,优酪两年前收购荷兰纽斯比,想的也是类似的套路,可你看他们现在,进口版要比祖国版市场好很多,在母婴领域高端货还是很有市场的。”
“那是因为纽斯比本来就在国内占很大市场份额了。而且美拉贝通过后期整合,产能也会提高一些,我们分析是够用了。”
蒋亦行知道说这些已经算超越服务职责了,但他还是忍不住多嘴了一句:“跨国整合的难度很大,两国民情文化和政策审核难度都不同,周期太长的话得两到三年,牧歌是老牌企业,对消费者有天然吸引,加上澳洲奶源背书,我推断这款奶粉上市后会很有受众,就怕被供应链拖垮了,让这么好的布局功亏一篑。”
林天宇沉思片刻:“我回去跟领导商量一下。”
蒋亦行没再劝,三天后林天宇给他回复:“领导们还是坚持原决定,抱歉啊。”
蒋亦行笑笑:“这有什么。”虽然被拒绝了,但他还是把自己刚整理好的几份调研报告给了林天宇,道,“之前做尽调,我收集了一些澳洲同类型公司信息,列了几家个人认为更适合你们的企业名单,现在用不上了,就送你当一些拓展材料吧。”
林天宇很感谢:“蒋总监真是太负责了,这次收购有你帮忙,进程快了好几个月,非常希望以后还有机会合作。”
“我也期待咱们下次合作。”蒋亦行主动邀请,“空时可以出来喝几杯,我做东。”
两人又聊了几句生活话题,就各自回房休息了。他洗漱完拨通了戚泊舟的电话,现在国内是下午五点多,对方应该还在公司。
戚泊舟挂了电话,蒋亦行以为他在忙,没想到对方直接拨了个视频过来。蒋亦行赶紧扒拉了几下凌乱的头发,靠着床头坐正了。
戚泊舟的背景是他的办公室大落地窗,眉头皱皱的,脸色臭臭的,一言不发的看着蒋亦行。
蒋亦行大概看惯了他这幅德性,不觉得骇人,就觉得可爱,他伸出手指戳了戳屏幕,戚泊舟脸蛋的位置留下一抹指痕:“怎么了?冷面CEO。”
“很难想象你一个小破公司的总监比五百强的总裁还忙。”
蒋亦行哈哈大笑了几声,一旦适应了戚泊舟的说话方式,便觉得他这人颇有几分冷幽默:“我大后天的飞机回国。”
“不是明天吗?”
“我要去一趟墨尔本,龄姐的女儿有东西想带给妈妈,而且这次并购Lachlan帮忙找了不少资料,理应过去拜会一下。”
戚泊舟脸更臭了。
蒋亦行也很想他,之前在国内忙的脚不沾地,戚泊舟出差了几天,他还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