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乐的时光就这样结束了，童磨感到很惋惜。

但新来的孩子也很可爱，和他们两个一起玩也挺开心的。于是教祖大人开始游刃有余地同闯进来的女孩子周旋。

她看起来真的很生气，为什么会这样呢？一定是因为他没能好好处理掉她姐姐的尸体，没能引导那孩子前往极乐世界。即使这样，她说出来的话也太伤人了，还企图把小时雨从自己身边抢走。

只是在回想中的一瞬间，怀里的少年就被对方闪身夺去。

“没事吧，没有受伤吗？”

柱从上弦之鬼手中救下普通的鬼……听起来真让人心情复杂。

少女身上掺杂了一丝紫藤花的甜香气，那东西对鬼来说是剧毒，气味平时都会让汀时雨有些难受。

不过此时却让他混乱的大脑清醒了不少。汀时雨努力回了句“没事”，因为干呕过度而嗓音沙哑。

“真可惜，我还想和你聊更多呢。因为之后就没有机会了吧？”童磨觉得自己马上就会把他送回到无惨身边。

就算女孩子现在从他身边带走了“小礼物”，又有什么用呢？她一会儿也会死在这里，凭一两个柱根本没法对他产生威胁。

在童磨印象里一向好脾气好脸色的汀时雨，此时却皱着眉看他，终于挤出的话却是一声恨恨的——“但我不想和你说话，我真的很讨厌你。”

甚至连说这种“重话”都用着敬语。

“是吗？真是让人伤心啊。明明我们之前经历过那么快乐的日子呢。”上弦二依旧笑呵呵的。

系统无声地在心里嘲笑了一下宿主，觉得他那不管何时都要讲究礼仪的方面真是没救了。

虫柱将汀时雨安置在身后，便迅速开始使用日轮刀结合毒攻的战术。

她的身姿轻盈迅速，如同在水面上蹁跹的蝴蝶，忽明忽灭的刀光伴随对扇还击的割裂声，让一旁的汀时雨看得眼花缭乱，不合时宜地感慨了一句柱的强大。

只是再迅速的柱也敌不过这只不知活了多久的鬼物，更别说童磨的攻击范围极广，总会波及到躲在角落的自己，让蝴蝶忍的出招都受到了限制。

时间一久，他也发现自己变成了麻烦。想要夺门而出，却被门口疯狂下落的冰柱挡住退路。

“忍小姐不用管我，我被他杀掉是不会死的。”汀时雨用尽全力使用血鬼术，争取用屏障妨碍上弦二的攻击，尽管渔网总在刚刚覆上时就被扇尖划烂。

“唉……都说了小时雨的血鬼术是起不到作用的。我明明那么好心想让你变强，你却拒绝了我的好意，所以才会在关键时刻派不上用场。”上弦二惋惜地摇头，甚至连回击的动作都没有一丝迟钝。

只是能扰乱他的注意力，也足够蝴蝶忍分析这鬼的攻击思路了。匆忙间她向汀时雨投过一个关切又严肃的眼神。

……战况如她所想越来越紧张，锋利的对扇挥舞起来杀伤力不亚于日轮刀，打斗间她的肺部被轻易破坏，血液咕嘟咕嘟在伤处翻涌，剧烈的疼痛让她呼吸都快停滞。

耳边时雨先生焦急的呼叫声、鬼轻松沉稳的说话声……似乎都听不清楚了，只有心中的那个念想越来越坚定。

今日就是大仇得报之时。

……

…

剑士香奈乎与嘴平伊之助赶来支援时，房间内的情况已经惨不忍睹。

上弦二的血鬼术实在犀利，应对起来十分棘手，在这两人同时施以攻击的过程中，甚至还能优哉游哉地制造出自己的冰晶分身来，让其代替自己继续战斗，而他则是捡起落单的汀时雨准备离开现场。

至于已经被完全吸收掉的蝴蝶忍，连完整的衣服都没有剩下。

“现在就要把你带回无惨大人身边了。猗窝座大人死了，我们没有时间继续浪费了哦。”

如同捡起路边迷失的小动物，童磨将疲惫至极的少年捞在怀里，笑眯眯地带他往外走，完全没有将身后应付血鬼术“结晶之御子”的那两人放在眼里，眼中闪过一丝轻蔑。

“居然在战斗时还想着帮那个女孩子恢复伤口，所以小时雨才会这么累的啊。真是笨蛋呢。”

不甘心却又无用处，只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来减少自己的罪恶感，这种天真愚蠢的地方还真是和人类一样。

少年的身体早被他那毫不客气释放的术式割得伤痕累累，冰雾无法破坏汀时雨的肺部，却能让他的身体变得迟缓僵硬，在脸颊被冰晶割伤时，逃也逃不出去。

“哈……哈……”

此刻他还在费力地喘着气，眼眶里被凝固的血液糊成一团，视野里一片漆黑。

汀时雨的唇角扯动，艰难地吐出什么字眼。

还在努力说什么呢？童磨眨眨眼，侧着头靠近了怀里人的脸，却被这人一口咬出了耳朵。

这攻击对他来说还不如被针刺一下。汀时雨的牙齿没法合上，因此只是轻飘飘地叼着对方的耳朵，像是想要恨恨地撕扯，又没有向两侧拽的力气。

“那种事情……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他气若游丝道，眉头拧得死紧，“不要再说那种看不起人的话了。”

那些保护和攻击只是螳臂当车，反抗和挣扎都只是在表现自己的无能。汀时雨的作用就是对战况干扰一二，又起不到太大作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重要的同伴在眼前死去。

因为他是这个世界的“外来者”，不可以拥有能撼动这个世界剧情的力量。这些他明白，他都明白。

鬼的耳朵发痒，像是被什么东西挠了一下胸口。

似乎是术式使用过度了，少年连恢复自己伤口的力气都没有，苍白的小脸挂着横七竖八的伤口，每喘一次气都痛得直抽抽，即使这样还坚持自己那可爱的“攻击”。

尖牙将童磨的耳朵咬出了血，被他恨恨地捻磨，直到那块肉都差点被撕裂下来。

“虽然我是这么没用，但我的同伴不是。”汀时雨慢吞吞地挤出一句话，“就算像你说的那样……人类是虚无缥缈的生物，但就在坚持不懈和继承意志这一点上，没有任何鬼能够比得上。”

“我是人的同伴，我才不会是你这种东西的同类。”

大概是破罐子破摔了，这小兽终于不再伪装柔顺的模样。童磨却并不觉得失望，反倒更加兴味十足。

“我还想听你说更多话，真舍不得让你死掉啊。”他可惜地摇头。

【[童磨]好感度+10，目前30。】

【[童磨]好感度+3，目前33。】

没给他们离开现场的时间——蝴蝶忍早早埋在身体里的毒素终于发挥作用，光顾着听汀时雨声音的上弦二反应过来时，脸部已经开始因为毒素的扩散溃烂。

男人一向柔和的笑容变得呆滞和迷茫，他为自己无法分解这毒而感到困惑，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腐朽。

很快，他融化的肢体就尽数掉落在地上，怀里的汀时雨自然也被摔了下来。

好感度增加的声音猛地停下，系统向汀时雨解释蝴蝶忍的毒为何会现在起作用，只是他的宿主完全没在听。

分生出来的冰晶小人一个接着一个破碎零落，那犀利恐怖的攻击也终于停了下来，受重伤的嘴平伊之助来不及收手，险些一刀砍到黑发少年那头去。

“怎么搞的啊！？突然消失了啊！”此时的伊之助已经打红了眼，还以为眼前的一切是鬼的陷阱。

“不对，是师傅的毒开始奏效了！”好在迅速反应过来的香奈乎急忙追斩过去，在上弦二恐怖至极的血鬼术中艰难行进，通过伊之助的协助，费劲浑身力气砍下鬼的脑袋。

……那颗腐烂的脑袋落到了汀时雨怀里。

血鬼术中诞生的“睡莲菩萨”坍塌的那一刻，在场所有人心里都长长松了口气。如果没有成功砍下鬼的脑袋，这最后也是最强力的血鬼术一定会将他们所有人杀死。

万一让这种鬼去到鬼杀队其他人身边，后果不堪设想。

“呼……呼……”可怜汀时雨的力气好不容易恢复了些，身上就啪唧一下多了一个黏糊糊的圆东西。

在意识到那是上弦二的脑袋时，他浑身一僵。

随后反手就将这东西丢到了莲花池里。

只听“扑通”一声，在场其他人皆是面色各异。

系统：【……】

是不是太突然了点？

……

…

最后一眼看到的，居然是汀时雨惊吓又嫌弃的表情。

童磨心里觉得好笑，可惜他已经没办法再像以前一样随便揶揄两句，看时雨虚情假意地奉承自己。

到最后，他终究没能弄明白“感情”这东西到底算什么。

战败的不甘、对死亡的恐惧、不安、悲伤……无论什么也没有，即使是被杀死的那一刻，身体内也像有着一个巨大的黑洞，将所有理应存在的情感尽数吞没。

还以为跟那个奇怪的孩子呆在一起，自己就能弄明白什么呢。那些曾经历过的虚假生活其实也不错。

他仅剩的眼睛用力睁大，眼皮却很快脱落——童磨看着那孩子虚弱地在地上爬起来，以复杂的眼神望着自己的脑袋。

“你能死掉就太好了。”黑发少年即使到了最后，依旧一板一眼地用着敬语。这话不像是他因为愤怒说出来的，只像是释然的感叹。

这话真是不留情面。

接着童磨看到这人向自己认真地颔首，双手合十，一如他曾经向其他受害者做过的那样，轻声念，

“我由衷地希望你没办法投胎转世，童磨大人。你继续活着的话，很多人都会痛苦的。”

上弦二那双彩色的眼睛只是微微一弯，就慢慢消失在了被血染红的水中。

或许他对少年没由来的恶意和执着，也算得上是特殊的感情了吧。

……

【[童磨]好感度0，攻略任务完成。获得1000点数。】

汀时雨：？

香奈乎和伊之助与他的目的地不一样，因此他得以继续休息一会儿。

听到那个令人匪夷所思的数字，汀时雨整个人都不好了。攻略完成但是好感度是0，或者说明明没有达到指标却显示攻略完成……

这是为什么？

那他之前努力刷的那点数值算什么？算开玩笑吗？

【没什么问题，上弦二比较特殊，和其他拥有感情的正常人不一样。】又完成了一个攻略任务，系统心情很好，对宿主都和颜悦色了些，

【他觉得自己对你执着的程度也能算得上一种特别的“感情”了。但这种感情是不一样的，是没办法带来任何情绪的，最初甚至只有讽刺和恶意支持而已。】

——因此与其说是好感清零，不如说是上弦二的执念消失了。

汀时雨茫然地望着莲花池，抹了一把乱糟糟的小脸，只觉得头痛欲裂。系统还在脑袋里一个劲催他继续去做任务，连休息的时间也不给，

【现在就要乘胜追击，快点去找最后一个攻略目标吧。】

虽然还剩下一个好感度马上满值的主角，但系统认为那点数字马上就会自己补完，不值得一提。当务之急是鬼王那纹丝不动的攻略进度。

这时他还没想到，那个最不需要担心的主角，未来反而会成为最棘手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