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来得猝不及防。
原本宋陨星就有意攻打望姚,在确认了唐落的身份后,他更想打残打破望姚了,最好能攻占下来,绝了唐落回去的念想。
所以,他寸步不离地守了唐落几日,终于,在温少安等)人的再一次催促中,恋恋不舍地离开上将府,整军出战。
豫北的战士们全军肃整地走出豫北城门,各自手持枪矢,满面自信,誓要让望姚城破,扬己国威。
而宋陨星,他回首看了城门最后一眼,转身下令:“出发!”
他想,即便他不在,有於若世看顾着唐落,他总该放心才是——虽然,心像是漏了一拍一样,令他忧虑着。
本想打望姚个措不及防,但结果就是这么巧,浩浩荡荡的豫北军和暨淮小王爷的几千私兵就这样于旷野相遇。
隔着不远的距离,两军对望,剑拔弩张。
此次征讨由宋陨星亲自领军,他与骁小王爷此前谁也没见谁,但两人的辨识度都很高,皆是一眼就认出彼此,随后就是不可避免的一场战争。
并且,结果从一开始就注定了。
骁小王爷是偷跑出来的,他花费一个月的时间让穆桓放松警惕,又趁穆桓近日忙碌顾不上他的空档率府兵出城。
因为暨淮太子下了命令叫穆桓后日秘密送他归京,所以便有了今日这一出,他想在回京前野一把,偷袭一波豫北,涨涨他骁小王爷的威风。
却不想,仓促出城、弹药粮草皆不多的骁小王爷就这样碰上了装备精良又有准备的豫北军。
简直是虐菜。
骁小王爷一众人且战且退,活着的人越来越少,眼看着身边亲信一个接一个地倒下。
宗政伯骁再也忍不住满腔怒火,他咬咬牙,在亲信的掩护下用自己的光脑临时对接宋陨星。
宋陨星处于中后方正悠哉悠哉地瞄着宗政伯骁身边人,轻轻扣动扳机,射中那人要害,一条人命眨眼就没。
他似乎很喜欢这样刺激的游戏,专挑着宗政伯骁的亲信下手,不动宗政伯骁分毫,以此享受猎物的惊惧。
信号对接上的那一瞬间,宋陨星再夺走一条人命,才漫不经心垂眸扫了眼光脑,对于宗政伯骁的连通请求倒也没拒绝,他点击同意,两人隔着蓝光屏幕对视。
“宋陨星,有种你别躲在后面藏着掖着,有本事,你与本王单挑!”宗政伯骁道。
出乎意料地,宋陨星同意了。
早就听闻暨淮太子极其宠爱幼弟宗政伯骁,倘若活捉了宗政伯骁,大抵能从那太子手里换来诸多好处,宋陨星想了想,他不贪心,也不多要什么,就是那瑜安城,格外诱他心驰神往些。
瑜安城啊,那可是唐落的封地呢。
只要拿到了它,从此就把唐落封在了俞震,多美好的事!
宗政伯骁好勇擅战,但不喜欢枪支大炮等热武器,而偏好刀戈茅剑等冷兵器,与人打斗,当然要选择自己擅长的领域,于是,他提出以冷兵器比试,分个高低。
宋陨星欣然同意,他下令全军撤回,留出足够大的场地供二人比试。
今日用惯了的长枪不在这里,宋陨星临时向己方士兵借了把弯刀,对上宗政伯骄的长剑,两人一来一回地试探起来。
大约过了几十回合,两个各自归位站定,彼此对视,刀剑上闪着冷冽的寒光,都开始认真起来。
宗政伯骁先向前踏出一步,他挥舞着手中长剑,向宋陨星刺去。
宋陨星侧身躲过,并迅速肘击宗政伯骁的胸口,宗政伯骁被打到后胸口闷痛,攻势又起,并且像被激怒的猛兽一样攻击愈发凌厉起来。
宋陨星将之一一化解,饶有兴趣地对招,并时不时地攻击几下。
两人你来我往,互不相让。
他们的招式越来越快,越来越猛,刀剑划破空气泛起阵阵涟漪,让人心生畏惧。
几百个回合过去,两人再度退远开去,彼此对望,终于知道,今日怕是遇到了此生劲敌。
两人心中都觉得惊奇,因为在此之前,两人皆无对手,如今旗鼓相当,抛去政治、军事等因素,两人是真的想就在此地分出个胜负来。
此时,望姚。
穆桓倒在座椅上醺醺然醉着,朦胧间,对面似乎还坐着那个不省心的小王爷,小王爷今日改了性子,不暴躁,不开口就约架,而是老老实实地坐在那里,与他推杯换盏,细细诉说,说自己后日便要踏上归途,说自己年少不知事,多日来多有打扰,说自己给他添了麻烦,多谢照顾,舍不得云云。
猝不及防的一波感情牌,不知其意的穆桓毫无防备,只觉得迷糊间说了很多话,也喝了很多酒。
当光脑不停地震动的时候,穆桓稍稍清醒了一下,按了接听键。
“穆指挥使,你……”对面是太子殿下宗政靖川,宗政清川的目光穿过蓝光屏幕落到穆桓身上,似乎是没想到一城指挥使能放纵自己醉成这样,罕见的卡了壳。
“……啊?谁,谁喊我?”穆桓迷蒙着眼睛胡乱应着,俨然不知危险将尽。
“穆桓,伯骁现在在哪儿?”宗政靖川冷不丁地问道。
“伯,伯骁?骁小王爷……”穆桓眼睛半睁半眯的,伸出手指指向对面:“呐,可听话嘞,乖乖
喝酒呢。今天,不醉不归!”
“穆桓,最后一次,再不醒,你就不必再醒过来了。”宗政靖川压着火气,冷冷道:“孤这边显示,伯骁的定位现在是在城外,且很长时间没再移动。穆桓,孤叫你看好他,给孤毫发无损地送回来,现在,你在城内醉酒,他却在城外接近边境防线的地方,你……倘若他有丁点儿损伤,你就等着闻点香灰吧。”
这一番话下来,穆桓彻底清醒了。
他睁着泛着红的眼睛,对上了宗政靖川,顾不上告罪,陡然又垂眸伸手去腰间摸索,果然,城指挥令不见了。
“太子殿下,”穆桓此时条理极其清晰,“骁小王爷在城指挥府灌醉了臣,现下还盗走了臣的指挥令,私自出城……”
穆桓全部身家都在望姚,天高皇帝远,宗政靖川管不着他,但物资方面诸如粮草弹药还
得仰仗帝国,所以,他不能惹恼宗政清川,连带着一个轻狂的小王爷他也得恭恭敬敬地奉为座上宾。
这本没什么,人家是皇子,理应对人家俯首。但这不代表,小王爷的轻狂和自不量力的代价要由他穆桓承担。
所以,他也不怕得罪宗政靖川了,先把话说明白,从始至终,是宗政伯骁不服管教、偷盗令牌、私自出城,而他,是被刻意灌醉了的受害者。
宗政靖川听懂了他的意思,但此时不是争论这个的时候,他道:“先不提那些,伯骁若是在
那边出了事,被父皇听到了风声,孤与你皆难辞其咎。现在,你立刻派兵去查看,务必将人完完整整地带回来!”
的确,就算再怎么样,帝国的小王爷也不能不明不白地出现在边地,不能死在这边。
为了项上人头,穆桓不顾酒劲儿,连滚带爬地跑出去,路遇司马曹平原,不由分说地扯下曹平原腕间的光脑,迅速与林山越、孟一川、关沐和孙平虎等人连线。
等待片刻后,不大耐烦的四人终于接通,正欲随口挖苦穆桓两句时,猝不及防与太子殿下隔着两个屏幕迎面相对。
于是,即将道出口的不满陡然又压回腹腔,四个人都憋了个满脸通红。
“四位将军,骁王此刻困于边境,孤请你们立刻出兵去边界线附近,将骁王安然无恙地带回望姚。”宗政靖川开门见山。
四个人闻言心知情况紧急,面色也凝重起来,当即应下,点兵出城。
“候爵……”亲眼看着关沐关掉光脑,郑语忧虑出声:“太子殿下怎么会知道的这么快?我们接下来该如何……”
前一秒面对宗政靖川还端正肃穆的关沐,关掉光脑后瞬间就撕下伪装,眼有不甘, “一定有什么东西,或者,这边有他的线人。”
否则,宗政靖川远在尧观,怎么会知道千里之外的宗政伯骁的情况。
他们不会猜到,堂堂太子竟会在自己的亲弟弟身上装了定位器,即便远在千里之外,也要时时刻刻关注着那个闪烁的小红点的去处。
宗政伯骁能顺利率兵出城且暂时不被这些人察觉,背后全是关沐的人在撺掇和怂恿,并帮宗政伯骁擦净了屁股,才能瞒住人们,目的就是要将这狂妄自大的小王爷送到对面手上去。
如今这么快就被发现,只能说是一番算计,棋差一招。
正咬牙愤懑着,光脑又响了,还是一次响俩。
关沐这边是宗政靖川打来的,郑语这边则是穆桓。
铃声一下催一下,吵得人心烦。
“挂了它。”关沐皱眉道。
“候爵,是穆桓……”郑语不太敢轻易挂断。
“接与不接,他都清楚你又傍上了我,你觉得他会对你有好话?”关沐嗤笑了声, “挂吧,回头就说光脑坏了,他也不能拿你怎么样。”
“嗯。”郑语垂眸,低低应了,目光转而又移向关沐这边,询问:“那您这边?”
“我这边?”关沐被他逗笑了, “这边可是咱们太子殿下,我可不敢给他挂了。”
说着,关沐按下了接听。